46、第四十六章、有心相劝 ...
-
第二日清晨，陆如嫣便起身去了陆家药堂。到了药堂，日头正好升起，天色大亮。整个药堂宽敞明亮更兼古朴大方，“陆氏药堂”的牌匾迎光锃亮。
来到药堂才知陆忠天未亮便带人赶往临城收购一批珍贵草药。眼下只有几名伙计和一个账房留守。陆如嫣看着偌大药堂内井然有序的众人，心中暗暗称赞陆忠。想当初一个小小的铺子，在他手中已经成了关城内首屈一指的药堂。吞并了左右几间小铺之后，生生将“陆氏药堂”的招牌立了起来。
进了里间，问候了坐堂大夫后，陆如嫣随账房入内里查看账务。如今的药堂专门开辟了个隔间供大夫坐诊。今时不同往日，陆家药堂内除了两名按时辰来轮诊的大夫外，更有一名全天坐堂的大夫专门为来陆家药堂买药的病人诊治。这名坐堂大夫姓何，是薛老大夫的小徒弟。薛老大夫自半年前为陆老爷中毒一事操劳过度熬伤了身子便不再出门坐堂行医，在家一心调养。因顾虑到陆家药堂没了大夫，他特意将在外历练医术的小徒弟叫回，成了陆氏药堂的坐堂大夫。
“二小姐，您看这是一些贵重药材的进货和出货明细。旁边标着小字的是自家的损耗，这边的小册里记着人情损耗。这两月损耗较多，才使药堂没什么利润。”账房略有些紧张的解释着。
陆如嫣翻了翻账目，颔首道：“无妨，有劳先生了。”陆家药堂这两月仅勉强维持着收支平衡。究其根本主要是因为陆如嫣当初定下规矩。药堂内每收入上好药材，除了自留一份以备府上使用外；还要按需分类存下一份，挑选合适时机给城中和陆家有所走动的官役、大户以及薛老大夫送上些许。这两月城中几家大户喜事频频，使至人参灵芝类的损耗多了些。账务清楚明白，陆如嫣略略扫了一眼便将账本放下。这个账房是她陪着陆忠亲自选的，为人细心憨实，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临近午时，隔条街的酒楼的伙计来药堂为酒楼的药膳购买食材。见陆如嫣在场，便递了话说掌柜邀陆小姐谈事。陆如嫣会意，在药堂里间随意用了膳食，待错开酒楼人来人往的高峰后，去了酒楼后院。
“陆小姐来了，刚刚我还在和东家说，陆小姐一向守时，从不会耽误日子。”胖掌柜熟门熟路地将陆如嫣迎送到酒楼最僻静的雅间。“东家已经在里面了。”
“有劳掌柜。”陆如嫣说罢推门进了屋。
屋内已有一人静坐守候，见陆如嫣进了门忙起身行礼。陆如嫣回了礼笑道：“苗大哥越发客气，每次劳您跑这一趟，您还这么客气，到让我觉得心中过意不去了。”
“陆小姐说笑了。”苗阳夏憨憨一笑道，“胡大哥说了，要是当初没有你的支持，俺们还是在山岭子里拿命还钱的游商呢。别看俺们现在闯了些名堂，真说起来您可是俺们半个东家，俺们能有今天全仰仗你当初的那份仗义。”这苗阳夏是胡泽的心腹，也是胡泽当初游商队伍最早的成员之一。如今陆如嫣和胡泽的往来，多由他负责传递。
“那是胡大哥为人重情义。我算什么东家啊，先前那点小钱哪抵得上胡大哥年年给的分红，是我仰仗你们才是。”陆如嫣这话倒不假。别的不提，仅早先高迁等人的那些事端，若没有胡泽给的分红在背后撑着，她也不会有那花钱如流水的底气。
“话哪能这么说，若不是您给的些银子撑着，胡大哥也不能一咬牙带我们离了关城这带南下，也就没机会遇上……遇上那么好的机会。”苗阳夏意识到差点说错话，嘴一秃噜，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如嫣见状笑了笑移开了话题。胡泽由一个游散商队发家至今，若说只靠她当初每月供给的银子是万没可能。她心里清楚，胡泽背后必有文章。只是胡泽对背后之人讳莫如深，连带苗阳夏等稍稍知情的人都守口如瓶。她原也暗自揣测过胡泽依靠何人支持，但终归也只是猜测罢了。
接过份例的银票，陆如嫣暗自掂量又比先前多了不少。收拾妥当正要离去，却被苗阳夏叫住。
“胡大哥近几日会亲自来关城一趟，他说你托他打听的事情有了眉目，需要和你面谈。”陆如嫣听了心中一紧，颔首示意明白。这些年，她一直没间断了解都城的各方消息，如今更添对北边战事的打听。胡泽不负所托，手上每每有了新消息，便会亲自来一趟与陆如嫣分享。如今有了消息却不知是好是坏。
胡泽为人重情义讲道义，陆如嫣也不好凭着当初那点功劳白指使人做事。作为回报，陆如嫣除了经营陆家生意外，还暗中帮胡泽打理关城的产业。当初李家败落，胡泽暗吞了李家的部分产业，在关城也算有了根。这些产业是胡泽有心留给自己的后路，除了陆如嫣外只有苗阳夏等心腹知晓。明面上这些产业与陆如嫣和胡泽都没有关系。这间用来谈事的酒楼便是其中之一，连酒楼的掌柜都以为化名“夏阳”的苗阳夏才是幕后东家。
离开了酒楼，陆如嫣直接回了府。胡泽这半年零零碎碎给了不少关于都城和战事上的消息，有些事胡泽没放在心上她却留心重视，眼下她需要静下来将先前的消息梳理一遍。
刚一进门，却见一道大红大绿的身影出了厅堂直扑过来。陆如嫣吓了一跳，忙侧身避开。定睛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张媒婆。
“哎哟哟，二小姐您可回来了……”张媒婆看见陆如嫣好似满心欢喜，堆着满脸假笑冲上前正伸手想要拉住陆如嫣的衣袖好好说道说道，忽然看见陆如嫣眸中的冷意，伸出的手一顿，忙又缩了手脚不敢吱声。
陆如嫣见状有些好笑，许久不见这张媒婆倒是学会了看人脸色恪守分寸。只是不知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造访。便是阮姨娘想为她说亲，也该选与陆家交好的汪媒婆才是。
兰姨娘见状上前圆场，道：“嫣儿啊，这张媒婆是来说亲的。”阮姨娘紧跟在后，听了兰姨娘的话眉眼一挑也不言语。张媒婆目光在兰姨娘和阮姨娘间来回看了看，见她俩没有发难的意思；又小心翼翼地望向陆如嫣。待瞧见陆如嫣神色未变，这才把心从嗓子眼压了回去。以陆如嫣如今在外的泼辣名声，再想想刚才的那记眼刀，她还真怕这位陆二小姐一言不合就命人将她打出去。
说亲？陆如嫣听着稀奇。自两年多前闹了退亲那场风波之后，这张媒婆平日里看见陆家铺子都会绕路走，今日主动上门说什么亲？想想陆府之中，陆宛芩婚期已经定下，陆依兰、陆元霄尚且年幼，这府上还有人需要说亲？总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她倒不知这关城之中除了叶卫疆那傻小子，还有谁敢向泼辣狠厉、闺誉有伤的陆二小姐提亲。心中疑惑，便用眼神示意张媒婆解释。
张媒婆压了压发干的嗓子，勉强堆起笑容道：“陆二小姐，天大的喜事啊这是……”见陆如嫣目光冰冷，张媒婆收起笑容与虚词老老实实道：“我替林家来陆家向二小姐您提亲的……”离了陆府，张媒婆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叹道，这陆家的差事果真不是好办的。也不知这林府的公子中了哪门子歪风，一个二个都想着娶陆家的姑娘。
同样想知道歪风从哪来的，可不止张媒婆。打发走了张媒婆，又听兰姨娘和阮姨娘想法不一的说了一大箩筐话后，陆如嫣压了压额角决定去向林闻山问个明白。
“林闻山，你是中邪了还是吃坏东西了？”来到林闻山常在的店铺，见了人陆如嫣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你让张媒婆上陆府说亲是什么意思？嫌陆家平日里忙得事务不够多，特意来添点乱子？”
林闻山正在梳理账目，听言放下笔抬头笑道：“那张媒婆还真去找你了？我还当她收了银子会随意编两句瞎话应付了事呢。你是没看见我请她去陆家说亲时，她又想收银子又怕惹事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最近过得过于太平了？在林家的地位太过稳固，日子过得没意思想给自己找点麻烦？”陆如嫣见状知林闻山不是真心求娶，心下一轻，言语也就懒散了些。这半年她与林闻山生意上常来常往，倒是处出了几分默契。林闻山处事心思手段颇对她胃口，一些她不便出手的事，交给林闻山准没错，当然好处也不能少分。
“你若是觉得安逸日子过够了，城北赵家那批绸缎生意，不如就让给你们林家了。”
“可别，那赵家是出了名的喜挑剔爱赖账。除了你陆家绸缎技艺精湛能镇得住他外，别家可挣不来这银两。”林闻山收了笔，笑道。“其实是我这庶子在林家风雨飘摇，想请你陆二小姐来帮我镇一镇。这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嘛，得罪之处万望见谅。”
“这林家眼看就归了你，你还在我面前叫苦。”陆如嫣淡淡的瞥了一眼林闻山，端起一旁的茶盏润了润喉。林家嫡出幼子林闻峰与花魁琴香珠胎暗结，闹着要将其娶回家中气病了林老爷。这事在关城可谓闹得满城皆知。自前些日子林老爷这一病，林家的生意便全入了林闻山的手。林闻山此时可谓春风得意，她可看不出他有什么苦衷。
“还不是因为幼弟不省心，闹得家中不安。”林闻山说这话时丝毫不掩饰笑意，林闻峰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少不了他平日里的暗中纵容。“爹眼见着没了指望又受了我那嫡母的撺掇，便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这阵子日日在家中催我娶亲。”
“林老爷这是想借着婚事，将你赶出府自立门户？”陆如嫣听出了些门道。
“可不是。若非我长得还有几分像他，我倒要怀疑自己是他从街上抱来的了。”林闻山虽依旧带着笑，话语里却掺了了分苦涩。林老爷偏心嫡子，他说心无芥蒂事假，却也只能一步步熬着。
“凭你今日在林家生意上的地位，就是成了亲，林老爷也轻易动不了你。”凭林闻山如今在林家生意上的地位，就算林老爷有心赶他也要掂量掂量其他人的意思。
弦外之音是别来给她添麻烦。
林闻山却似没有听懂，道：“他毕竟是我爹也是林家家主，我不好违逆，只好告诉他我已有了心上人，一心求娶。这事不敢找别人，万一人家姑娘看上我，应了下来就不好了，所以……”
“所以你拿我做挡箭牌。就这样提了我的名字，不怕你爹病的更重？”有些好奇林老爷听到林闻山要求娶陆家女会是何反应，毕竟关于林陆两家结亲的事宜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见陆如嫣有讥讽之意，林闻山摇头笑道：“这你可就猜错了，爹他可是巴不得我赶紧去陆府当个上门女婿。”随即自嘲道，“我便是这么惹他老人家厌恶。”
陆如嫣听言，心中一叹，彻底明白了林闻山的处境。心下生了同情，便无心计较这其中的利用了。
话既然说清楚了，也就无需多言。正要告辞，冷不丁听见林闻山问道。
“自李家落败后，我便觉得关城多了股暗中势力。这是否与你有关？”
胡泽在关城的产业明面上拆的极碎，又令苗阳夏以化了名的外乡商人身份做遮掩。陆如嫣暗中帮着打点更是做的十分隐秘。这林闻山是如何察觉的？
陆如嫣微微一顿，随即淡淡道：“无关。”。
林闻山听言，叹道：“我想也与你无关。”低声自语道，“你再聪慧，想来也没这么大本事。”
“这势力既然与你无关，我便劝你离远着些。”见陆如嫣面露询问，林闻山接着道，“说起来我是这半年才在关城稳定下的，早先被父亲驱赶在外，我也曾结识了些朋友见过点世面。前两日我在李家旧木材行那里看见了个人，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人是个暗中为都城贵人办事的行商的手下。该行商十分神秘，见过真面目的人不多，我是没那机会。这个手下我倒是有缘被人远远指着提点过一次……”
李家的旧木材行早归了胡泽。陆如嫣暗揣度，林闻山口中的行商指的十有八九就是胡泽。
“那又如何？”陆如嫣若无其事的问道。
“我那朋友的姑父是都城做米粮生意的。听闻那人是为……”林闻山抬手向上指了指，“办事的。都城贵人虽多，能贵到那人背后势力的可不多，真正的贵不可及。告诉你是为了提醒你小心点。虽不知道他为何回来了关城。但那人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以后生意切记上避开些。”
陆如嫣听言，心中一暖。道了声“多谢”后，离开了林家店铺。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有心相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