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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五十一章 一见知君即断肠 ...

  •   房里十分安静,没人理会她。

      文袖安又敲了两遍仍旧没有回音,她忍不住推了推门,然而木门便应声而开,原来那个女人没有锁门。

      她屏住呼吸走进去,但刚踏进去一步她便猛然一个倒退差点跌坐在地上,向来镇定内敛性格稳重的文袖安此时却被吓得有些哆嗦,气息都不稳起来,好在总算有几分定力不曾尖叫出声。

      凉嗖嗖的夜风一吹,那房梁上悬挂着的女人尸体便随之晃悠起来,月光照在她直直垂下来的脚上有些发亮,那是一双新换上的绣鞋。

      幸亏是背对着自己的!

      文袖安吓得有些魂不附体,等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栓好了不说还搬了一张椅子去抵着。

      后来睡得并不十分好,也许是因为疯女人的死,也许是因为换了地方,也许是因为她爹的事。

      然而她知道冷宫吊死一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

      夜尽天明。

      第二天用过了简单得过分的早饭,便看见有两名侍卫满脸晦气,抬着一架白布盖着的尸体经过她门前匆匆出了冷宫大门,她知道,那是那个疯女人的尸体。

      不过几天的日子,却感觉像过了许久,人一闲下来就觉得日子过得慢。

      不知道是哪一天,文袖安有些恍惚了,她抱着瓜子脸笑着问:“没有烤鸡的日子觉得怎么样?”

      “……老子在减肥!”瓜子脸窝在她怀里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终于也知道要减肥了,是因为单身太久寂寞了吗?”

      文袖安笑得更加灿烂,眉眼盈盈,潋滟如桃花。初秋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竟衬得她无比美好,纯真烂漫如画中人,不染尘埃。

      瓜子脸抬起头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瓜子脸你怎么也学会吞吞吐吐的了?如果你觉得我哪里不对,请一定告诉我。反正我也不改,你再憋出个好歹来……”文袖安低下头故意说得很轻松幽默,可这种感觉同她还未进皇宫时候的那种轻松幽默已经截然不同。

      这是无奈的自娱。

      只让人觉得更加心酸。

      瓜子脸伸出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子是怕你憋出个好歹来啊……”

      “嗤。”

      文袖安轻笑一声,说道:“憋不出来的。你放心,我好得很,轻松得很。”

      ……

      九月十二日晚上戌时二刻许,西风院来了一位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人。

      无疑是皇帝,他孤身前来没有带任何人。

      文袖安已经在朦胧睡意中了,屋内没点灯,她被脚步声惊醒睁开眼来,借着不甚皎洁的月光看见皇帝隐约的轮廓身影的一瞬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害怕是自己的幻觉。然而皇帝走近床边看了她许久忽然开了口:“你瘦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反问道:“这么晚了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明天朕就要处死文府的一干乱党了,今晚想来看看你。”皇帝语气有些晦涩,神态模糊氤氲在黑暗中难辨莫名。片刻复又加了一句:“明天朕也要册封她做皇后了。”

      原本听到前面一句文袖安是想反问他莫非是来看看她会不会比她爹先死的,但后面那句话皇帝一说出口,她便哽住了,想了想还是换了一句:“在同庶人大婚前皇上是不是也曾跟皇贵妃说过这句话?”

      皇帝笑了一声,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语气给他,可是他还是来了,却偏偏又觉得难受。

      这难受也是自找的。

      “没有说过。”

      “也对,毕竟皇上可没有处死过她的亲人。”文袖安平静地笑了笑,那冷冷的讽刺还是说出口了。

      皇帝也终于不自觉地负气冷笑道:“你为何不说毕竟皇贵妃可没有亲人造反想要推翻朕呢?”

      “因为——毕竟皇上可没有无情冷落过皇贵妃。”

      “你……!”皇帝气结,以前倒没有发现她这么伶牙俐齿。

      房中又陷入了沉默。

      夜凉如水。

      许久皇帝平复了心情不知是不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现在争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你说你争赢了就肯重新做回这个皇后,那朕愿意一句话也不说,让你旗开得胜。

      可朕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这个人好端端地就在你面前,可你却知道自己此生再也拥有不了了。

      无法挽回。

      文袖安指了指对面那个陈旧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她说:“庶人有件东西想送给皇上,就在那里面。”

      皇帝挑了挑眉,走过去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火折子将那小半截蜡烛点燃,见这个动作文袖安本来想出声阻止,那小半截蜡烛是她仅剩下的灯火了,现在用了明晚怎么办?可转念一想,明晚……她已经不需要了。

      房中逐渐明亮起来,可即便这样那点火光还是很微弱,皇帝皱了皱眉。

      他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个保存得很好的卷轴。

      这卷轴有点眼熟……皇帝古怪地这么觉得,同时也缓缓将卷轴展开。

      他顿时愣住了。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笔迹,带着略有些不同的风格映入眼帘,皇帝握着卷轴的手都在发抖。这是当初他教她学草书的时候写的,记得那时候他从背后环过她手把手地写,鼻尖可以嗅到她的发香。

      那些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最后没有写完,那“良人何”三个字是她娟秀飘逸的正楷。

      “庶人最后还是没有学会草书,教皇上失望了吧?”文袖安目光温柔凝视着皇帝,昏黄的烛火摇曳着,他的轮廓分外柔和。

      皇帝撇过头不敢去看她,那声音她听得分明,颤抖哽咽:“你别说了……”

      文袖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让庶人说完。因为过了今晚,就是庶人想说,皇上也听不到了。”

      皇帝突然觉得全身都在痛,痛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他双手握得很紧,手指骨关节全部泛白。

      “你说。”

      “皇上,御花园有一座假山下面有个山洞,很长。那里面放着一幅庶人娘亲的画像,庶人想再看一次……皇上可以替庶人取来吗?”

      皇帝点头,问道:“在哪?”

      “庶人记不清了,但皇上曾经派来监视庶人的那两个执事太监一定还记得,当时他们也曾同庶人一起去过。”文袖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一小截蜡烛也已经快要燃到了尽头,皇帝趁着这最后的一点余辉转过头看向文袖安,却只看到一片暗淡的朦胧。

      终于,蜡烛完全熄灭了,眼前一片黑暗。

      皇帝将卷轴放回匣子里盖好抱在怀里,顿了顿才回答道:“朕明日叫人给你送来。”

      “要早一点……庶人谢过皇上。”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文袖安却在此时蓦地叫住了他,说了那句话。

      “皇上,庶人爱过你的。”

      皇帝身形又是一抖,在替她关好房门之前,他回答:“朕知道。”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文袖安仰着头释然一笑。

      此时已经是亥时许,月光西移。

      皇帝一回宫便连夜传召了那两名执事太监,在两人战战兢兢的指引下,皇帝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那个山洞口。他没有犹豫直接跳下去,太监总管咬咬牙也眼一闭跟着下去了,身后举着火把的众人对望一眼,无法皇帝和太监总管都下去了,他们也只能纷纷跟着跳。

      通过两条幽静的通道他来到了那个耳室,看到了石桌上那幅惊艳绝伦的美人像。

      同时也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下方的那一行落款以及那刺眼的御玺印章。

      身后众人皆是无比震惊,忍不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只有皇帝拿着这幅美人像一言不发,脸色十分难看。

      最后他又将画像翻了过来,目光落在那一行诗上。

      这些字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笔迹与他挂在上书房中的那幅字如出一辙,确然无疑是先帝兴嘉亲笔所书。

      “皇上,这落款时间好像不对啊……元昌二年先帝不是已经消失了吗?而这个印章分明就是……”太监总管面色震惊地开口,不等他说完皇帝便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石室內一时寂静无声,那些举着火把的宫人也觉得很诡异。大约过了一两柱香的时间,外面天色已经是子时过。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他把一切都想通了,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他忍不住怅然大笑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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