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112、病中

　　章泰殿。

　　皇后李姝坐在凤椅子上，卫林垂首立于殿下。

　　“成安王妃最近怎么样了？”皇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卫林恭敬道：“成安王妃到山中避暑去了，臣没办法跟过去”。

　　皇后狠狠看了他一眼：“没办法？你忘了当初是如何向本宫信誓旦旦的保证吗？！”

　　卫林噗通跪在地下，磕头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已经将下胎之药放入日常药方，可是……可是王妃似乎早有准备，不仅多次询问臣药方中都有何物，而且……”

　　“而且什么？”皇后不悦。

　　卫林颤颤道：“而且王妃似乎并没有按臣的方子用药，臣不敢询问，更不敢逼迫，生怕……生怕给皇后娘娘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王嬷嬷劈声道：“为王妃诊治是大人的事情，与皇后娘娘有何干系？”

　　卫林面冲着地面，抖声道：“嬷嬷说得极是！是在下说错了话！”

　　皇后瞪着卫林，面上虽怒，可心里却是清楚的，卫林说得没错，虽然她没有直接让卫林给李媛诊治，但宫内宫外都知道卫林所用药物都出自内廷，每日开出的房子也都要在内廷存档，若是日后真出了事，那内廷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她现在唯一能够依托利用的便是内廷，所以千万不能再出事。

　　想到这儿，皇后叹了口气：“媛儿谨小慎微，她不肯按你的药方服用也是意料之中。这也不能全怪你，你起来说话吧。”

　　卫林站起身，目光却依然落在地上。

　　皇后换上一副语气，带着笑容问道：“近日事情繁多，本宫也没时间到各宫闲坐。玉才人最近如何？身体还是病歪歪的吗？”

　　卫林低声道：“玉才人最近正在药补，想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嗣”。

　　皇后颜色立变，她咬牙道：“她倒是积极的很！”

　　王嬷嬷上前小声道：“老奴听说玉才人为了魅惑皇上，私藏了禁药。”

　　皇后看向卫林：“卫大人整日为玉才人请脉，禁药之说不知是真是假？”

　　卫林眼眸略动：“此事非同小可，请娘娘给臣一些时间查明”。

　　皇后冷笑：“事关龙体康健，本宫等不了多久，最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本宫就要去玉才人宫里亲自查看！”

　　卫林心领神会，叩头行礼后走出章泰殿。

　　皇后问向王嬷嬷：“少康最近都在做什么？”

　　王嬷嬷道：“少康大人筹备完粮草之后，就在家中休息。”

　　“他倒是坐得住！”皇后愤然道：“去吧玉才人身边那个又老又丑的嬷嬷叫来！”

　　玉才人坐在园中正抚琴，琴声优美缠绵，如吟如诉。柳嬷嬷捧香站在一边，玉才人弹完之后，柳嬷嬷哑着嗓子赞叹道：“才人的琴技出神入化，这曲子在您的手中弹出，让人感动不已！”

　　玉才人笑叹道：“哪里是我弹得好，是这曲子写得精妙！”

　　柳嬷嬷将香炉放下，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送到玉才人面前：“才人，这是配着曲子的歌词，老奴一时大意，忘了一并献给才人，昨日洗衣时还差点儿洗了去。”

　　玉才人眼眸一亮，连忙接过，她认真看着，出神念道：“一缕情一丝愁，恨时光匆匆，落花风总惹人烦忧。红尘化浮云，此情何悠悠，道声神仙鸳鸯到白头”。

　　她念熟了之后，就着曲子一边弹一边唱，几次之后，词曲匹配。悠扬婉转的曲调合着轻柔情长的歌词，让人心生向往。柳嬷嬷站在一旁，整个人渐渐呆住，用闻不可闻的声音跟着玉才人的曲调唱出下半阙：“一缕情一寸愁，恨相思难懂，多情人总换得心痛。恨时恨物恨尘心难懂，奈何人名利全看透。物换星移人事全非，有谁怜惜旧人枯萎……”

　　柳嬷嬷跪在章泰殿后的凉亭里，王嬷嬷趾高气扬地训斥：“不要以为你想护着你的主子就能护住，这后宫是皇后娘娘的天下，一切蝇营狗苟之事，皇后娘娘都看在眼中，纵是故意欺瞒也逃不过娘娘的法眼！”

　　柳嬷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娘娘最近正在练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

　　“是……是少康大人专门做了送给娘娘的”，柳嬷嬷极不情愿地说道：“让娘娘练熟之后找个机会弹给皇上听，少康大人说，皇上听了定然喜欢！”

　　王嬷嬷皱眉道：“除了这曲子呢？我听说玉才人为了魅惑皇上，还藏了禁药！”

　　“这？！”柳嬷嬷吓得抖成一团。

　　王嬷嬷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谋害皇上是杀头大罪！不过，皇后娘娘开恩，你若是主动揭发，那可以保你不死！”

　　柳嬷嬷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王嬷嬷扔下一个香囊：“把这个放在玉才人床头，查宫哪天你就不必出现了。”

　　柳嬷嬷沉默了半响，战战兢兢回道：“老奴知道了！”

　　……

　　张康白天急行军，傍晚天黑才能休息。阿姜身子有些吃不住，竟然病倒了。军中全是男子，根本无人照顾，唯一条件好一些的便是主帐。阿姜脸色腊黄的躺在榻上，军医诊脉说是身体虚荣导致浊气上升，血气不足。

　　张康咬了咬牙，命人去煎药。阿姜挣扎着坐起身子：“将军，是我拖累了大军！您……您把我就此扔下吧，别耽误了时候”。

　　张康皱眉，伸手端过饭盅，抵到阿姜面前：“别胡思乱想了，快吃了吧。”

　　阿姜一闻，喷香的肉味扑了过来，她惊讶道：“肉糜？将军给我吃肉糜？！”

　　张康点头，阿姜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将军都不吃肉，我……”。

　　张康皱起眉头，强将饭盅塞进阿姜手中：“你若不想拖累大家，就赶紧把这肉糜吃了！”

　　阿姜捧在手里，目光中怀着感动，张康站起身：“你快趁热吃吧，吃完了睡一觉就好了。”说完，他抬步走出帐子。

　　阿姜目光中的感动渐渐散去，变成了复杂的神色，张康并非如其他派到西北军中的人一般奸猾阴损，他治军严谨，刚正不阿，以上率下，事必躬亲，而且他大公无私，尽管车队中拉着上百车的肉食粮食，可他从未动过一粒军粮，每日跟兵士一样吃着黑面馍馍，喝着小米热汤，她来军中三日了，没见过一次开荤，这样的简朴，她也忍不住从心中涌起敬意。

　　喝完肉汤，身子热了起来，阿姜悄悄用功催发，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待汗落了之后，她起身披上那日张康给她披上的披风，钻出营帐。

　　张康带队操练完毕，他跟其他兵士一样，赤着上身，全身是汗。阿姜正好看见，不由惊叹，他身型虽瘦，但肌肉紧实匀称，一看便是常年练功之人，丝毫不似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无能之士。

　　她看着他时，张康也也正好看了过来，两人眸光对上之时，阿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着眼睛背转身体，心中也不禁懊恼道，自己也太不谨慎了，这种情形之下，她应该像其他女子一般惊呼着跑开才对，唉，谁让她从小就看惯了男人赤膊，现在居然毫无反应了！

　　张康也是大窘，赶紧从旁边胡乱拽过衣服套在身上。他本可以从小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到这个年纪便是妻妾成群也并不奇怪，可是从小他便被父亲送入军中，军中岁月，让他变得刚毅坚韧，也刻板无趣。除了每日操练，便是读书练字，他与女子接触甚少，甚至可以说与阿姜在军中的三天，是他与女子在一起最长的日子。此刻见阿姜红着脸背过身体，张康心中又窘迫又好笑，甚至还带着一丝捉弄的欢愉，他穿好衣服走到阿姜身边，朗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阿姜努力做出羞怯的样子，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我已经躺了一天，所以……出来走走，也好看看能帮将军做些什么。”

　　此时张康已经站到她面前：“你还很虚弱，赶紧回去躺着，明天一早咱们便要出发，到时候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耽搁了”。

　　阿姜点点头，抬头时看见他满身是汗地穿着那件薄衫，情不自禁开口道：“将军还是快去擦干身子吧，西北日暖夜寒，你这样会着了风寒的”。

　　张康自信道：“风寒是你们女子才会得的毛病，我从小练功健壮如牛呢。”

　　晚饭时候，张康就开始发冷，不一会儿便额头发热，躺在了床上。阿姜一边熬药一边嘲笑，还敢说自己健壮如牛，这么一点小风就把你撂倒了。

　　她端着药碗走回帐中，张康烧得脸颊通红，还挣扎着要坐起来。阿姜忙上前一步按住了他，学着他的声调说到：“将军，若是不想拖累大家就赶紧喝了药躺下休息！”

　　张康一愣，想生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阿姜看出他的尴尬，笑着扶他坐好，将汤药用小勺一口一口送入张康口中。吃完药后，阿姜扶他躺下，手下意识抚在了他的额头。阿姜皱眉道：“你烧得好烫啊！”

　　张康身子微颤，将脸扭开：“我没事儿，睡一宿便好了”。

　　阿姜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她站起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张康突然喊道：“你要去哪儿？！”

　　阿姜疑惑回头：“我出去，好让将军休息啊！”

　　张康咳嗽了几声：“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留下伺候吗？”

　　阿姜差点儿笑出声，果然是人在病中不仅神志不清，而且连性情都会改变。她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回床榻边坐好，开口道：“将军休息吧，我就在这里，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

　　张康点了点头，这才闭眼睡去。阿姜眉头渐渐皱起，转头便看见了张康的佩剑，心中不禁想着若是现在一剑杀了他，是不是就省去了以后的那些麻烦事？如此想着，她轻手轻脚站起来，走到佩剑边，轻轻摸着寒光闪闪的剑身。

　　“阿姜！”张康突然唤了一声。

　　阿姜吓了一跳，连忙答应：“我在这儿！怎么了？”

　　张康没有答应，原来他已经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