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111、无解

　　宋秋飘然而至，夕阳在他身后为他镶了一道金边。

　　想起那日的暧昧情景，李媛心跳得有些厉害，脸颊也微微泛红，她赶紧撤开眸子，故意看向远处。昭儿欢呼雀跃地跑了过去，光佑整理衣冠，起身迎接。李媛行动不便，依旧靠在软榻上没有动弹，脸上也毫无表情。

　　宋秋与穆生、昭儿和光佑一一招呼，走到李媛身前时，行礼道：“见过王妃”。

　　他似乎还从不曾对自己这般客气，李媛心中别扭，但还是笑盈盈回礼：“公子来了”。

　　光佑也许久没见宋秋，迫不及待问道：“宋兄好久没来，今日是什么风把兄送来了？”

　　穆生也说道：“是啊！是啊！师父，您好长日子没来山上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您把我们忘了呢”。

　　宋秋笑着，眼睛却在李媛身边流连：“最近事情有些多，所以未能及时来看大家”。

　　李媛也微微笑道：“公子现在正为大周编写先皇史记，自然要繁忙一些了”。

　　宋秋淡淡笑着，目光落在了李媛的腿上：“王妃的伤势可有好转？”

　　李媛点头：“已经好多了，不日便可行走”。

　　宋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这是我专门调制的药膏，用水融开外敷可有奇效！”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众人挪回屋中说话。郑氏准备晚饭，穆生、昭儿都去帮忙，光佑也正要出去，李媛笑道：“先生何故这么见外，不妨坐下来抒言高论”。

　　宋秋苦笑了笑，他知道李媛是有意这么做。光佑犹犹豫豫不知该留还是该走，宋秋开口道：“王妃说得极是，光佑兄博古通今，正好给我们教导一番”。

　　光佑只能讪讪坐下，不好意思道：“什么博古通今，真是太折煞我了！”

　　三人坐着，没想到竟然更加尴尬。李媛抿了一口汤水，眉眼不抬地说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听说南边虫灾又闹饥荒呢。”

　　光佑道：“自古百姓都是靠天吃饭，便是盛世之年，饥荒也是常有之事。不过好在先帝有远见之明，咱们大周屯粮万石，想必救济起来并不困难”。

　　宋秋道：“万石粮草有一半都给了张康张大参军，剩下的一半怕是僧多粥少，难以周济”。

　　光佑皱眉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李老将军镇守西北时，军粮马匹都可以自给自足，可现在就要以举国之力供养，这究竟是继任者无能，还是朝廷故意为之”。

　　这话说得直白辛辣，与光佑往日寡言沉稳大不相同，李媛下意识看向宋秋。宋秋与她相视一眼，心中便明白心意，笑说道：“光佑兄，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李老将军镇守西北二十年，垦荒开田，减免赋税，而且保持西北二十年平安，自然能够自给自足。”

　　“现在的大将军也是李老将军部下，听说此人在西北威望极高”，光佑一脸不解：“为何不能承袭李老将军的做法呢？”

　　李媛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再说我父亲病后，西北已经是狂风暴雨之势，昭奕虽为大将军，但左有参军，右有耳目，他何其容易啊！”

　　宋秋接着李媛的话头：“若要战事，自给自足似乎还不错，可若要平时，这自给自足便成了朝廷的芒刺。说句也许并不合适的话”，宋秋看向李媛：“西北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老将军功过参半！”

　　李媛一愣，顿时又些发怒。宋秋不管，自顾自说道：“李老将军之过就在于他太体恤朝廷。大周初立，周遭将领皆叫苦连天，伸手向朝廷索要粮草车马时，李老将军带着忠义军默默垦荒煮盐。蛮夷侵扰边境，其他将领那个不是先败后胜，以此为要挟向朝廷索要军功，可李老将军不争不抢，自己用俸禄发放功奖。两厢对比，在平常人看来，李老将军与那些只知道向朝廷伸手的将领想比，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国之股肱，可惜天长日久，李老将军必遭他人嫉妒，而一旦战事平定，朝廷也必介怀西北的‘自给自足’”。

　　光佑拧着眉头道：“原来，你说的是，李老将军与朝廷争恩？”

　　宋秋点点头：“要知道皇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天下人感激皇上的恩德。谁要与皇上争恩，那自然不会风平浪静、独善其身！”。

　　李媛沉默不语，光佑叹道：“那……现在已然这样，昭奕大将军该何去何从？”

　　宋秋目光炯炯看向李媛，就在这时，饭菜已经做好，郑氏招呼大家吃饭。李媛的饭食为单独一份，宋秋看了看，转头向穆生说道：“王妃腿伤不能吃鱼肉荤腥，可若是全素又难以补充营养，明日找人到山下买一头奶羊，每日挤出羊奶，放盐煮后给王妃服用。”

　　晚饭过后，宋秋仍没有要走的打算，李媛起身道：“今日有些累了，我要先去休息，一会儿就不送公子了”。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神情各异的李媛与宋秋，往日他二人总要聊上好一会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今日却这么生分起来。

　　正当李媛抬步欲出，宋秋站起身，直白说道：“在下有些话想与王妃商议，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等李媛开口，屋内的人一下子有眼力的散去。李媛站在门口进退不是，宋秋走到她身后，低声道：“其实你用不着躲我。若是我说了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媛神情尴尬，但尴尬中更多的是酸涩。

　　宋秋轻笑道：“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需要的是您的野心，现在依旧如此。也许我对王妃比对别人有过多的关心，那也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有事，我需要你时刻都保持冷静与澄明。可是”，宋秋苦笑着摇头：“你还是一如当年出见时的样子，即便智谋手段成熟了不少，可依旧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也不知道是这话听起来刺耳，还是宋秋的态度让她难以接受，李媛心里难受极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就在他说话的瞬间，眼泪一颗颗滚落了下来。

　　宋秋扳过她的肩膀，在李媛惊诧的目光中，面色从容地伸手帮她轻轻擦去眼泪，李媛刚要挣扎，宋离将手盖在她的眼睛上，一字一句说道：“不要以为我为擦泪便是情衷，也许我心中正计算着这样做是否让你对我的信任更深几分”，宋秋眸光颤动，仿佛压抑着巨大的情感，可是他的语气却冷静极了，透着彻骨的寒意：“就算情衷也不要轻易感动，感情是理智最大的迷药，会让你忘记了方向，在儿女情长中一事无成！”

　　李媛的眼泪从宋秋的指缝中滑落，宋秋使劲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对他来说应该并非难事，他早已习惯了压抑与隐忍，可即便如此，唇角还是被他咬破，鲜血渗入嘴唇的时候，他将手从李媛眼睛上挪开。泪眼朦胧中，李媛看见的是宋秋毫不在乎的笑容。

　　李媛擦了擦眼泪，带着颤抖努力平静说道：“公子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宋秋笑了笑：“我知你有了身孕，我想说的便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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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大营。

　　昭奕手握着阿姜托瞎眼老伯捎来的口信，看着自己飞奔回来的黑马，叹声问向瞎眼老伯：“阿伯，阿姜可还平安？张康可有怀疑？”

　　阿伯摇头：“阿姜姑娘聪明绝顶，我虽看不见，但感觉张康对阿姜姑娘并无为难，还专门托人照顾我呢”。

　　昭奕点点头：“那您快回去吧，我也会暗中派人照应您的”。

　　阿伯离开，昭奕吩咐左右：“阿姜到大营的消息不能走漏半分，还有，若是日后在营中看见阿姜姑娘，谁也不能相认，要装做毫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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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康行军，她本应该脚行，可是为了行军快些，张康下令让她坐在运送粮草的马车上跟队伍一起前进。中午扎营休息，阿姜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从怀中摸出一个三寸长的管子，凑在唇边吹了起来。

　　曲调优美之中带着些许苍凉之色，与中原音乐大不相同。张康本就是精通音律之人，曲子一响，他立时驻足，仔细听了起来。阿姜吹完，张康走进叹道：“阿姜姑娘这首曲子旋律清越悠远，不知曲名为何？”

　　阿姜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有名字，是我们这儿流传的民调。”

　　张康从未见过管子，伸手道：“这是什么乐器，可否让我看看？”

　　阿姜双手递到他手中：“这是管子，西北人人皆会”。

　　张康摆弄了一番，还给阿姜：“姑娘若是有空，能够将刚才吹奏的曲子再给我吹奏一遍？”

　　阿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她笑容明媚鲜艳，眼眸纯净明亮，张康被她的笑容感染，时刻紧绷的脸上也旋出了一个少见的微笑。

　　远处，忠义军的暗探一边听一边将曲调记下，转身回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