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尔同销万古愁》凝烟

15、十四、行侠仗义

　　天色大亮，东方朝阳初上，金光灿烂。田亩纵横，碧野连天，到处是青绿的禾苗，艳丽的野花，一片生机蓬勃盎然。
　　一条清溪掩映在几棵翠绿的垂柳之间，知礼、知义两人沿溪而行，望着溪水淙淙，草木清新，颇感心旷神怡。
　　昨天夜里，他们虽重创了雪狐女，但终究不敢久留，互相搀扶着离去。知义伤得很重，运功疗伤后，伤势有所好转。他担心仍有狐妖余孽在苏州城中，便与知礼向南而去。
　　一路南行，已走了半日，知礼察觉到知义脚步比原来慢了些，知道他伤了元气，虚弱无力，便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知义答应一声。
　　溪边有几棵桃、李、杏树，繁花满枝，落英缤纷。两人倚树而坐，拿出干粮吃了起来。花瓣落在他们的身上，清香淡雅。
　　知义忽然问道：“姐姐，我有些不明白。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你就像刚认识我一般，为什么愿意和我一块死呢？”
　　知礼一怔，道：“我见你为了救我不顾性命，感激得很。再说雪狐女对我的态度，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要把我杀了。所以我宁可跟你死在一起。怎么，你还不信我吗？”
　　知义连忙赔笑道：“当然不是。只是事情太突然太蹊跷，让我好生纳闷。”他望了知礼一眼，道：“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知礼脸上微微一红。
　　猛地听到一个男子声音叫道：“喂，臭书生，你借徐爷的钱什么时候还？”声音阴阳怪气，两人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见前方有几间低矮的茅屋，门前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和五六个庄丁打扮的男子正向一名年轻书生靠近，个个虎背熊腰，脸上不怀好意地冷笑着。
　　那书生惊慌失措，恳求道：“徐管家，我家里的情形你也知道，如今实在是还不出钱来，能否请徐爷再宽限几日？”
　　中年男子一把抓住书生的衣襟，冷笑道：“你爹是教书先生，你也是个读书人，总该懂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吧？”
　　那书生道：“我平日攻读圣贤书，明白事理，自然不会赖账……”
　　“呸！少废话！”中年男子打断他的话，把他重重推倒在地，大喝道：“快把银子拿来，否则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我这就拿你去见官！”
　　“我……”那书生摔得好不疼痛，哆哆嗦嗦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从屋内奔出，粗衣布裙，正是书生的母亲，见那些人又来向儿子催债，跪地哀求道：“徐管家，您行行好吧！再宽限几日！不要抓我儿子！求求您！”
　　那几名庄丁纷纷卷袖一步一步靠上前，嘿嘿冷笑，指节格格作响。
　　看他们欺负文弱老实人，知礼忍不住上前发问：“他欠你多少银子？”
　　几个人转头一看，见来人是个美貌少女，中年男子和几个庄丁一齐哈哈大笑。中年男子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姑娘，这小白脸难道是你的相好？瞧你这脸蛋儿又白又嫩，俊得像朵花儿似的，身材硬是要得，不如你来抵债，咱们就放过他，好不好？”
　　“你！”知礼柳眉倒竖，粉脸涨红，听到那几个庄丁嘴里也是不三不四，心下更是恼怒至极，娇斥道：“你们再胡言乱语，我可不客气了！”
　　听了她的话，那几个人笑得更欢，口中更是污言秽语，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知义哈哈一笑，漫不经心般向她叫道：“姐姐，何必跟他们废话？尽管放手去打，别打残了就是！”脸上洋洋得意，满是坏笑，却有些苍白之色。
　　听他出口狂言，几个大汉不免一怔。
　　“好！”知礼星眸闪动，嘴角含笑，“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如此胡作非为，修怪我无情了！”她自从修炼法术以来，一直盼着像传说中的侠客一般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直到此时才有了机会。当即伸出右手，做了个兰花指诀，左手轻扬，弹指飞舞，几道气箭凌厉似电。只见人影重重，绚芒耀眼，几道闪电般的光束击出，正中几个庄丁的胸口。几个庄丁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给，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人已倒在地上。只听得“哎哟”惨叫，那几人疼得四处打滚，满地找牙。
　　中年男子呆立在地，脸色惨白，不敢吱声。
　　知礼见到他们的狼狈样，笑靥如花，向书生问道：“你欠他们多少银子？”
　　书生瞥了中年男子一眼，低声道：“十八两。”
　　知礼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扔给那中年男子，道：“这些钱拿去，若是再来纠缠，我决不放过你们！”她和知义身无分文，还是在路过的一个小市镇用一副耳坠换了些银两，却大大方方地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债。
　　中年男子连声称是，哆哆嗦嗦地收起银子，对手下斥了一声：“快走！”那几人这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满面羞惭，哇啦大叫，抱头鼠窜。转瞬之间，已跑得无影无踪。
　　那书生拍了拍衣裳，脸露笑意，长揖道：“多谢女侠相救之恩，大恩没齿难忘。请受晚生一拜……”
　　他的母亲也是满面喜色，向他们行礼道谢：“请两位到寒舍上座，让我们好好感谢……”
　　知礼摆了摆手，笑道：“小事一件，不必挂心，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细细打量那书生，只见他约有十七八岁，身材修长，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脸蛋如羊脂白玉般吹弹得破，心道：“这书生长得真俊，比起元宵夜遇到的那个白衣公子可算不相上下呢。”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带着惊艳之色，酸态可掬，不禁心下暗喜，微微一笑。
　　那书生俯身一礼，神情诚恳，道：“知恩不报枉为人，女侠，您千万赏脸，请让我招待二位吧！”
　　知礼担心狐妖追来，连累了他们，便道：“真的不必了。我和三弟还要赶路呢。”
　　那书生道：“既然如此，实不应打扰女侠与少侠。”他望了知义一眼，道：“这位少侠看起来气色不好？”
　　知礼苦笑道：“他身上有伤。”
　　那书生略微一怔，道：“少侠看起来伤得不轻。此处荒僻，我想二位与其在路上奔波，不如就到后生家中同住。陋舍虽简朴粗陋，却也幽静宜人。就算不住，如不嫌荒村之中，食物菲薄，只管请进来喝两碗稀粥，也好让少侠静静养伤。让晚生报答二位的恩情，如何？”
　　知礼看了看重伤未愈的知义，脸色苍白如纸，不忍他再受旅途劳顿。正犹豫间，知义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低声对她道：“姐姐，别担心。冰玉的威力这么大，她们不敢贸然行动。”然后微笑着对那书生道：“那就又有劳这位……”
　　那书生道：“晚生姓荆，单名一个祁字。敢问女侠、少侠尊姓大名？”
　　知义道：“我叫龙知义，这位是我姐姐知礼。有劳荆公子！”
　　三人谈了一会儿，与荆祁的母亲一齐朝茅屋走去。入内一看，茅屋内收拾得甚是整洁，板桌木凳，抹得干干净净，虽是简陋，却也朴素洁净。虽然是竹篱茅舍，倒也收拾得干净雅洁。
　　四人在厅室坐定。知礼问荆祁欠债的始末。荆祁告诉她，那中年男子是乡保徐世福的管家徐贵。自从去年他父亲生了场重病，他不得已向徐家借了六两银子。父亲的病没治好，撒手人寰，他不得不再借些银子办丧事。父亲原是个教书先生，没什么积蓄，家中只能靠母亲织布洗衣换些微薄收入勉强度日，钱一直都没能还上，利滚利翻了将近两翻，徐贵十天半月便要带人来催缴一番。幸得他们相助，这才渡过难关。说着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荆大娘问起他们的来历身世，知义只说家中来了一伙土匪，田园被毁，自己也受了伤，不得已与姐姐去投靠远房亲戚。荆祁和荆大娘听得不住叹息。
　　听说荆家已是无米下锅，知礼又借了他们些银子，说是知义有伤不宜远行，要在这里住上一阵，算是食宿的费用。荆大娘客气了一番，才谢过收下，然后到市集买了一斗米和一些食物，料理好一桌饭菜。虽是粗茶淡饭，倒也颇有风味。
　　吃过饭后，知礼把知义扶入内堂休息。
　　就这样，他们在荆家中住了下来。
　　在茅屋里住下后，知义便安安静静的在卧房里养伤。知礼衣不解带地伺候榻边，端汤送药。二人共经了一番患难，更是亲密了一层。知义虽然伤得不轻，但运用仙剑派的疗伤奇功，静养了五六天，伤势便已痊愈了大半。
　　知礼见他一天好似一天，心中暗暗欢喜，只盼他的身体早日复元。
　　见知义身体好了许多之后，知礼便央求荆祁教自己读书识字。她虽然跟阿影学了一段时间，但识字仍是不多。荆祁自然是惊喜异常，求之不得。他生平从未见过这等明艳无伦的少女，因此初见知礼，便惊为天人，为之神魂颠倒。日夜只盼能多和她说一会儿话，能多瞧上她几眼，未想到竟有机会亲近佳人，恨不得把全部学识倾囊相授。荆大娘本就对她心怀感激，加之膝下无女，因而对她关怀备至，有如慈母。知礼从小无父无母，流浪四方，现下既有荆大娘亲切周到的照顾，又有知义、荆祁两位同龄少年相伴，这时候所过的，可说是她生平最温馨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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