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难安》清許

39、第三十六章 肉白骨复活

　　绛依凝目看着这粒看似普通的药丸：“这是和那封信一起寄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亦寒点头不语，他并就不相信顾世沅可以活过来，至于尸身不腐，可能是因为他是中毒而死，毒性留住了具身体也不可知，但这死而复活他却是万万不信的，看着绛依这般欣喜，他也不好当面给她泼冷水，只是点了点头。

　　手指轻触到顾世沅毫无温度的唇，顿时身体一颤，又想起了昨夜苏旭辰冰冷粗暴的吻，连忙制止了这个念头，心里暗骂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想这个。

　　另一只手搭上去，轻易的掰开可顾世沅的嘴，将那粒药丸放入他的口中，再将他的身体托起以便吞咽。

　　亦寒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小心翼翼，像是小孩子对待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丝毫没有嫌弃之意，一个念头飞闪而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她能不能也这样对自己，不一会亦寒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好笑得摇了摇头。

　　服完了药，绛依就在一旁守着，寸步不离，可是时间却像是停驻了一般，过得异常缓慢。对于亦寒而言当然没什么，他终日无事过着野鹤般的生活，可这于绛依却是一场与死神殊死拼搏，而且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一刻钟过去了，顾世沅还是在沉睡。

　　三刻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变化。

　　好不容易熬过一个时辰，绛依伸手再去探他的鼻息，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他的身体也在逐渐回暖，绛依兴奋地拉起亦寒的手臂，让他再确认一下。

　　当看到亦寒万年不变的神情中扯出一丝惊奇之色之时，绛依喜极而泣，面临绝望她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而此刻泪水却如泉涌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

　　亦寒的手早已洗净，为她轻轻擦去泪水，逗笑道：“你莫不是想让他一睁眼就看到你这副模样。”

　　绛依这才惊觉失态，掩袖拭泪，再一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笑容，只有那双汪汪的泪眼看得出是刚才哭过一场。

　　良久，绛依认真道：“谢谢你，亦寒。”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亦寒轻飘飘的说完这些话，还没等绛依回应，便独自转身离去。

　　绛依几次想要开口挽留，却没有理由，只得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只道出了“保重”二字。

　　亦寒总是如此，来的时候出人意料，又总是着着一身黑衣，故得名“黑无影”，与芜泪在江湖上并称为“来无影，去无踪。”

　　亦寒来去潇洒，自由洒脱，这世间仿似没什么东西可以留得住他，可是没有人了解他，他的离去不过是因为没有人会去挽留他，独自一人漂泊在这浩浩江湖之中，何等寂寥？

　　送去了亦寒，绛依再次回到棺木旁，静静地守着顾世沅的苏醒，伸手想要去看看他胸口的剑伤，正是被她一剑刺下才致命的，那时也没有为他包扎上药，不知现在如何了。

　　绛依的手还没碰到衣物就被人抓住了，顾世沅醒了，顾世沅醒了，绛依在心里呐喊，可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任手就这样被他握着，脸上的笑容更是比这冬日里的暖阳还要温暖。

　　张着嘴，呼之欲出的名字却因为激动而哽在喉咙，嘴唇微微颤抖，伸出另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轮廓，清秀的容颜没有丝毫的改变，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顾世沅他真的回来了。

　　触碰到绛依手上的温度，棺材中的顾世沅有些不自在，推开了她的手，坐起身来，眼中有些茫然。

　　“你真的还活着？”像是在提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绛依的脸上挂着泪水带着笑。

　　顾世沅微微一笑，点头确认。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冲上心头，绛依激动地握住顾世沅的手，手掌光滑细润，根本就不像是个常年握剑之人的手，绛依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完全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顾世沅看着身侧的泥坑，自己还置身于棺材之中，十分不解：“我怎么在这里？”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年了，我当时以为你死了，快起来吧。”一手拉着他，顾世沅借力从棺材中爬了出来，刚恢复的身体还很虚弱，没有多少力气。

　　顾世沅靠着一棵大树边，缓缓道：“这么久了，我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哦，没事，你不记得我就一点一点告诉你，只要你还活着就行。”话语中掩不住的喜悦。

　　待顾世沅出了棺材，绛依就跳了进去翻开垫在底下的毯子，却没见到一年前她放下去的剑，不禁发出了疑问：“咦？你的剑呢？”

　　“我的剑？”顾世沅想了半响，随即改口道：“或许是当时忘了吧，找不到就算了吧！”

　　绛依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这剑你视如生命，怎么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顾世沅低头躲开她灼灼的目光：“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些身外之物，早已不重要了。”

　　“嗯，这倒也是！”绛依爬出棺材，朝着他走去。

　　绛依弯下腰，体贴道：“走得动吗？天色已晚，我们得找个地方歇息才是。”

　　“好。”绛依把他扶起，两人缓慢地向前走去。

　　“唦唦，唦唦。”树叶无风自动，这让绛依起了警戒之心，一手抚着顾世沅，另一手已经按上了剑柄，心中快速思考着自己和顾世沅的敌人，他们二人虽然在江湖上惹过很多事，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至于让人痛下杀手。

　　还没等绛依想出个人来，敌人就已经按耐不住了，数十条人影从树上飞掠而下，身着灰衣，手持尖利水刺，绛依把顾世沅退到一边，拔出腰间软剑，挡下了飞速的一击。

　　来人手法狠厉，身手极快，只取绛依要害，以绛依的武功要脱身恐怕是难上加难，幸好此时突然杀出一个人来，手握细剑，为绛依挡去背后一刺，身法诡异，快得让人看不清样貌。

　　确定了对方是友非敌，绛依又一次集中精力和那人一起联手全力抗敌，虽然那人武功很高可是要对付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还要顾及绛依，肩上也受了一刺，鲜血直流。

　　绛依喊道：“你快走吧！”

　　“流影绝不会离开主人半步。”流影，绛依一惊，是苏旭辰的人，原来他一直派人跟踪自己。

　　敌人的目标是绛依，故而对跌坐在一旁的顾世沅不加理会，数十人，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两人四面受敌，一个不慎绛依的臂上也受到一刺，握剑也变得十分艰难，只能勉力支撑。

　　生死一线之际，亦寒竟然再次出现，长剑出鞘，身姿潇洒，他的到来迅速挽回了危局，几个转身回剑，已经击倒三人，赶到了绛依身侧，绛依朝他投来感激一笑。

　　局面随即扭转，对于突然而来的变化，敌人并没有后退，而是采取了自杀式的打法，直扑而来，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越是到了最后，敌人的攻击就越是集中在了绛依身上，流影和亦寒都为她一一化解，灰衣人一个个倒下，亦寒的长剑上却是滴血未沾，干净利落的手法，一剑毙命，就算是敌人拼尽全力，却是再难伤害绛依一分。

　　看着亦寒的长剑正朝着最后一个刺去，绛依连忙大喊：“留下一个活口。”

　　剑锋一转，冰冷的长剑架上他的脖颈。

　　亦寒的冷眸直视着他：“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灰衣人却是轻蔑一笑，伸手握住了剑锋往自己的脖子送去，一时鲜血飞溅，亦寒退后一步，绛依这才看清了这把剑的神奇之处，血珠难以留在剑上，轻轻一动就会从剑上滚落。

　　绛依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对着亦寒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亦寒说得十分轻巧：“只是凑巧的事。”

　　“啊？凑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绛依嫌弃地走开。

　　“我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就看到这些人朝着你的方向而去，有些不放心这才回来看看，还是来晚了。”亦寒执起绛依的手臂。

　　绛依心头一暖：“这是小伤，没事的。”

　　一直被忽略的流影只是在后面默默地跟着，看到自己的伤绛依这才想起了他，转头道：“你的伤怎么样？你处处护我，自己倒是受了很多伤。”

　　流影简截了当：“无妨。”

　　一直在一旁的顾世沅也走了过来，见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血，面露担心之色。

　　“你得罪了什么人吗？”亦寒看向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训练有素，不顾自己的生死，并不像普通地江湖死士，一时猜不出他们的身份。

　　绛依摇了摇头，也不明是为什么。

　　“你们快回渑城吧，他们暂时应该还不会来。”

　　“也好。”

　　绛依和顾世沅同骑一匹马，流影和亦寒各骑一匹，亦寒在岔路口和他们分别，绛依最后再看了一眼触目惊心的尸体，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