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五章 生死人白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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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卯时，苏旭辰就从梦中醒来，看着怀中恬淡的睡颜，一时觉得幸福竟是如此的简单，一睁开眼心爱的人就睡在枕边，如此的安心。
小心地抽出早已麻木的手臂，在她额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为她捂好被子，穿上朝服，戴上玉冠，悄悄合上了房门。
纵然动静再小，但太子在绛依这里过夜这件事定然会在晌午前传遍整个王府，不过绝不会传出府外半句，用苏旭辰的话来说就是“如果连一个小小的王府都管不住，何以治天下？”。所以他才可以暗自培养势力，而无后顾之忧。
睡过辰时，绛依才悠悠起身，这些天的慵懒，让她习惯了晚睡，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人早已不见了，一想到昨晚是被他抱着睡着的不禁脸上又爬上了红云。
走到桌边，看到一份没有署名的信笺，绛依随意的打开，仅一眼就让她无比震惊，放下手中的馒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字迹隽秀，不过草草几字：顾世沅没有死，信与不信随你，附上解药一枚。
绛依一时乱了手脚，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可是理智告诉她，顾世沅已经死了，是她亲手送他入葬的，不会错。
撕开信封，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粒褐色药丸，抱着一丝希望她还是想去试试，即使是假的，她也要亲眼看看，不能让自己后悔。
拿出一件披风刚要跨出门，看了一眼时辰，苏旭辰应该还没有回来，她等不及了，为了防止他疑心，最后还是决定留张字条：我没有走，只是有急事，我去一趟夜城会尽快回来的。
去马厩领了一匹快马，乘风而去，十分匆忙，一直隐在暗处的流影也不敢阻拦，只能悄悄跟了上去。
顾世沅，这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还活着？
一路心急如焚，快马加鞭，要不是路程短，恐怕连马都要受不了了，飞身下马，两座坟墓赫然立在面前，远处的石凳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一如一年前的场景，绛依有些兴奋，开口喊道：“亦寒，你怎么也在这？”
“我只是没去出了而已，你怎么来了？”亦寒举着酒杯朝她看去，他自然不会说，是芜泪让他起了疑心，这才过来看看。
绛依神色有些凝重，抬步朝他走去：“你……觉得顾世沅还活着吗？”
亦寒想也不想就答道：“这怎么可能？”
不同于亦寒的散漫，绛依十分认真的道：“有人给我留信说他还活着，所以我才赶了过来。”
亦寒或许觉得荒缪，露出了一丝笑意：“别傻了，不可能的。”
“既然有人这样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绛依还是坚定，她怎么会不知道顾世沅已经死了，可是但凡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过，顾世沅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亦寒干咳了几声：“你……莫不是要掘墓。”眼尾瞟向那早已长面枯草的坟头，亦寒哭笑不得，遇上她就没有好事。
第一次见她，被她推到了臭水沟；
第二次见她，为她买了两顶棺材，被人围观。
第三次见她，不惜与自己的师妹反目；
第四次见她，又要和她一起做盗墓者。
……
亦寒啊亦寒，想你一世英名，尽毁在她的手上。
绛依的立场十分坚定，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一探究竟，亦寒拗不过她，只得去给她找来两把锄头。
看着一向风度翩翩的亦寒此刻挽起袖子，拿着锄头，绛依忍俊不禁道：“你真的要一起？”
“唉……遇上你，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的份了。”语气里满是无奈，又惹得绛依哈哈大笑起来。
幸而有亦寒的相伴，才让这沉重的事情轻松了不少。
才几个锄头下去，原本白净的脸庞就已经占上了泥土，和他这赫赫大名实在实不符，绛依心中不由一暖。
随着一块块泥土的落下，原本高高隆起的坟头也矮了下去，绛依的双手也早已疼痛难耐，但一直忍着没说，看到裸露在外面的红木棺材，锄头从手中掉落，鲜血顺着指尖流下，双眼却是怔怔地看着土坑里的棺木。
绛依与顾世沅之间的情义，亦寒是见识过的，两人一同行走江湖形影不离，结下的情义十分深厚，顾世沅的死对她是个莫大的打击，如今听说他还活着，这对于绛依而言，比得过天大的好事，可是她也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
饶是亦寒聪明绝顶，但仍没能猜破芜泪的阴谋，只是三言两语问及绛依与顾世沅的事情，这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知道芜泪对于苏旭辰的利用恨之入骨，害怕她会再次伤害绛依，所以这才赶来这里看看，没想到绛依真的也来了，恐怕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你先歇会，我去把坑再挖大点，等着。”亦寒撕下一条衣带，草草地在绛依的手上绕了一圈，再没说一句废话，拿起锄头就跳下了坑去。
绛依整个人都处在吃愣状态，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想让顾世沅死不安宁吗？但是她还是期望着墓中的人真的可以睁开眼。可是理智告诉她，一年的时间寒来暑往，顾世沅或许早已化为了一堆白骨，这是现实，可这样的残酷，她却还是执意要看。
希望渺茫，哪怕只有一丝，她都不能放弃。
虽然天气已经转冷，但亦寒一个锄头一个锄头地掘着，额上早已布满细汗，绛依重拾锄头，想要一起帮忙，却被亦寒先一步制止：“这点事还难不到我。”
绛依微微一笑，递上一枚帕子，亦寒摊开满是泥泞的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棺椁四周挖出两尺空地，露出了棺木，亦寒这才满意地停手，撑着锄头看向绛依。
绛依仿似如梦初醒，问道：“好了？”
亦寒点了点头，朝她靠近：“我来开吧，如果还活着，我会叫你的，要是……你也别看了。”
绛依站起身来倔强地摇了摇头，一步一步地朝着棺木靠近。
漆红的色泽早已被雨水淤泥所侵蚀，唯留一片黑红，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腐烂，可绛依却还是执着。
亦寒以目示意，绛依朝他点头，紧握的拳早已是血汗交杂，可是痛疼对于此刻的绛依而言早已忘却。
亦寒拔出腰间佩剑，撬开了当时自己亲手敲上的钉子，不过只是轻轻一拔，钉子就连根拔起，轻易得有些怪异，但那时的情形谁也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亦寒看到绛依那张惨白的脸，换了一个方向，挡住了绛依的视野，用力将棺盖推开，缓缓露出了一双黄缎青底靴，绛依在他身后也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没有腐臭的气味，这也不一定是好事，对于亦寒来说，江湖争斗白骨成堆，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只怕如今只剩一堆白骨，让绛依看了只能徒增伤心。
再往上推开，是一件月白长袍，和当时入墓是别无一二，这是这衣服饱满，并不像是架在一座白骨上，亦寒用力一推彻底翻开了棺盖，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惊奇。
一张俊秀的容颜，紧闭着的眼睫，和当时送他入葬时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等奇事，但因为素来淡漠，所以他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开口道：“过来。”
见绛依一步步走得极慢，亦寒也再不是那个千年冰山，忍不住上前一步，把她抓了过来，柔声道：“别怕。”
待绛依看清墓中的人，完全不敢置信，腿一软，幸好被亦寒扶住，这才没有跌倒在泥坑里。
亦寒伸出一指去探顾世沅的鼻息，绛依向他投去希翼的眼神，得到的却是否定，如果说墓中的尸身保持完好给了绛依无限的希望，可是这样一个轻轻的摇头却足以摧毁一切。
绛依伏在棺边，细细地打量着这张沉睡着的容颜，已经有一年没见了，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今日一行，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能让她再见他一面。
绛依的眼中有的不是惊慌，不是悲戚，时隔一年，该流的泪早已干涸，亦寒在她脸上看到了笑容，像是多年的好友再别重逢一般，是那么的高兴。
可再细看亦寒分明在她的眼底看到了绝望，满怀希望而来，带着遗憾而归……
“想哭就哭出来吧！”亦寒轻拍她的肩，一只手一直扶着她，生怕她无力支撑。
绛依摇了摇头，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盖上吧！”
一改一年前的不言一语，可他深知这样的她绝不比一年前好多少，同样的心如死灰，惊不起一丝波澜。
亦寒将她搀扶到一边坐下，捡起翻落在地的棺盖，一点一点推上了盖子，无尽的黑暗正在慢慢吞蚀着这个少年，直到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前，总算被一声匆忙的喝声叫住：“等一下。”
绛依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过来，亦寒有些惊讶，但还是止住了手里的动作。
“我忘了还有这颗药丸。”亦寒顺着绛依的方向看去，见她手里拿着一粒褐色药丸，死灰般宁静的脸上又一次有了波澜。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五章 生死人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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