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陌筝 ...
-
第五十二个记录：天神爷爷
去往东海之滨的路恰与瀛洲是两个方向，确切地说，那里已是人类活动的地界，桑梓平时自是极少来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只想躲着那个见了面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的人，所以走着走着便恰巧到了这个坐落于东海之滨的小渔村。
现在，她正独自一人坐在村口的小店里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却怎么都醉不了，凡间的酒虽浓烈，却到底比不那人从小喂给她的果子仙酿来得甘醇。
呵，怎么就又想起他了？
“走开！走开！你走开！”云暮那在漫天飞花之下抱起别的女子的身影于她眼前怎么挥也挥不去。
子时还没有过，而夜正未央，今天的这个生日对于桑梓而言显得分外的漫长。
如果多年以前的今日，她不曾遇见他，该多好。
“呦，这是哪来的大美人呀？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让大爷们陪你好生乐呵乐呵！哈哈哈哈… …”一个身上满是鱼腥味的大汉猥琐地笑道，漏出满口黄牙。
“就是，就是，姑娘一个人多寂… …啊！”
“喂，你们几个，怎么话没说完就倒了？”桑梓有些奇怪，她刚才不过只是摆了摆手而已。
店家听见声音从内房里走出来，刚想开口替那可怜的姑娘解围，就发现那几个大汉皆已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断气了。
“啊！杀人了！来人呐！杀人了！！！”店家惊天动地的叫喊声破空划过，不一会便招来了一群巡夜的官兵将这个小酒馆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不过，之后，几个抢先冲进来的官兵就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大眼瞪小眼。因为除了地上的几具尸体和明显吓傻了的店主人之外，这里就只有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小姑娘在一杯接着一杯地自斟自酌。若说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家能一口气让这几个彪形大汉当场毙命，就算是打死他们也都不信。
“姑娘，请问你可曾看见凶手往哪个方向逃了… …”其中一个官兵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不知道，他们好像是自己倒下的。”桑梓斟完了手里的酒，才开口回答，对这突然到来的大队人马好像并不甚在意。
这时又听其中一个官兵对之前那个官兵言道：“老大，不对呀，你不觉得这个女子反应有些奇怪了吗？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你想啊，如果一个普通人家的闺女一下子见着这么多死人，还会这么淡定地坐在这里喝酒吗？”
“老大，铁…铁蛋说…说的对…对啊，我们还是...是先把这…这姑娘带…带回去，审…审啊…内个，问！”另外那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终于也开口说话了。
“行了，大牛，说句话没把你累死，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回家吃饭吧！”兵头惋惜地拍了拍大牛的肩膀，“至于这姑娘，就按你说的办。”
“老大，我其实不…不… …”累！
“好了，好了！我知道。”其余二人不等他说完便欲走上前去拿人。
只是，就在他们快要碰到桑梓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个极为优雅从容、犹如天神临世般的声音：“奉劝几位莫要再行，几位若是再往前一步，下场恐怕只会比地上的那几位更惨！”
“老大，谁在说话？莫非是真神爷爷？”铁蛋再次分析道。
“谁？休要在兵爷面前装神弄鬼！”兵头胡乱挥舞着佩剑，大着胆子吼了一句，他身边的桌子却顿时应声而碎！“哎呀妈呀！小样儿还敢吓唬你兵爷！”
“老大，我…我看…这里甚是古…古怪，还是先…先退出…出… …”
“行了行了，撤！”
随着那些士兵的离开，小店里又恢复了往日夜里该有的宁静。
终于忍不住要现身了吗？镜外的晨夜看得急切。依他个人判断，那黑影灵力并不输于当年的云暮，会是谁呢？又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毛球？
第五十三个记录：想要跟你逃
晨夜非常奇怪地发现原本心情极差的桑梓刚刚好像轻轻勾了勾唇角，那是… …在笑？
“小陌，你又何必吓唬他们？”
咦？感情小毛球不禁认识这黑影、而且还很熟？！小陌？这名字怎么听起来也有点耳熟… …
嗯，不管怎样，某冰块的潜在情敌好像出现了！晨夜不知为何竟有些小兴奋。放心吧！黑心肝的死冰块脸，本美人一定会好好八卦，啊不，是——一定会帮你看住他们的！
“唉！好失败！小家伙，你是何时发现我的？”见不好玩了，陌筝便一晃身坐在了桑梓旁边的板凳上。
而那一直呆愣在一旁的店老板刚回过神便撞见店里凭空多出一个人来的画面，一时间难以直视，“砰”地一声径直栽倒了过去。
“又晕了一个？喂！地上的那些什么时候醒？”桑梓无奈道。
“嘘！”玄衣男子轻眯着眼，先对着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才微微勾起嘴角：“永远、都、不会醒了。”
“噗… …”桑梓一口酒全数喷在了陌筝脸上，一张原本满是惆怅的小脸上顿时写满了惊讶：“什么？你真杀人了？那些人莫非和你有仇？”
“无冤无仇。不过却…罪无可恕！”刹那间，陌筝手里的茶杯忽地化为齑粉，无形的肃杀之气在空中凝固，“对你口出秽言者，当杀！”
这世间众生芸芸，除却她，在他眼里皆不过贱如蝼蚁、低若尘埃，他又怎会容许那些低贱的小人侮辱于自己的心头至宝！
“小陌，其实他们也没… …”毛球企图反驳些什么。
“好啦！反正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拽着桑梓的袖子使劲抹了抹脸，陌筝半是玩笑半是讨好地说道，“还有，其余那些你不愿意见的讨厌鬼以后也通通都不会再出现了！我厉害吧！”
“来！跟我走！”桑梓也不管他说了些什么，扯起陌筝还搭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拔腿就要开溜。
“干什么？”他有些不解。
“当然是趁那帮人没找来更多帮手之前——跑路呀！不管怎样，你都是为了我才杀了人，我会对你负责的！”说着她已拉着他在这不算太大的村子里上演了一出绝命逃亡，身后还时不时地传来那些官兵的追喊声，比如——
“你...们…给我站…站…住啊住！”
“闭嘴！快追！”
“艾玛，老大，这俩瘪犊子跑得也太快了！”
其实，若想把这些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凡人全部拿下，他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用费，大可不必逃得这么狼狈的，陌筝在心里有些好笑地想。
不过… …
他低头看向那只与自己手掌紧紧相扣的手，打住了把这个想法说出去的念头。
想不到自己堂堂一界未来之主，也会有被凡人追着满大街跑的一天。呵，跑路就跑路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陌筝微不可见地笑了。
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刻，还是可以幸福得，差点笑出声响。
那时，他觉得他们之间是极近的，因为她心里，暂时没有了那个人。
第五十四个记录：在云暮看不见的地方
“这混账！简直是居心叵测啊！随便使个障眼法不就得了，还陪着她一起胡闹！”晨夜狐狸长了颗九曲玲珑的心窍，早就看出事情正朝着不妙的方向发展。
本就在无尽的等待中备受煎熬的云暮君听了晨夜那摸不着头脑的话后更是坐不住了，却还故作淡定地问道：“咳，现在…有人和她在一起？”
“嗯。”某人这次回答得倒是简单干脆。
“男的？”压住醋意，冰块脸正式开始逐步排查。
“嗯。”继续简单干脆。
“我认识？”缩小可疑人物范围中… …“等一下！不许只是‘嗯’!”
（——你这只死狐狸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想急死本君是不？
——真聪明，你猜对了！）
“你认不认识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认识!”这回答得，还不如“嗯”了。
“… …”云暮缓了缓，终于问出最为关心的问题，“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你指哪方面？人身安全方面嘛，应该还好！这心理健康方面嘛，那就惨了点！”狐狸挑了挑指尖，闲闲地道。
“什么叫‘应该还好’、‘惨了点’？晨夜，你最好不要挑这种时候跟我侃！”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千年，但在知晓当时毛球的是何等境况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去在意，手里的玉扳指竟被捏得咯咯作响。
狐狸美人没想到云暮这个一向冷心冷面的主会当真跟自己恼了，便妥协道：“好好好，我跟你说便是。”
桑梓拉着陌筝一路“逃”倒一处小邱之下，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帮废柴官兵早被甩得没影了。
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意未尽，陌筝缓缓抬手将桑梓跑乱了的散发别在耳后，静静凝视着她哭得红如小兔子般的双眼，半晌，他才轻叹道：“不该这样的。”
桑梓下意识地躲避着，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便问道：“你说什么？”
小家伙，你的眼睛应该是永远笑着的，永远像刚才那般笑得灿烂、纯净、不含杂质，而不该是一人躲在暗处独自流泪神伤。
你不该为了那个人伤心的。你，还有我。
可他终究不过只是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还想喝酒吗？”
桑梓看见陌筝递过来的酒坛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惊奇：“你、你、你竟带着这么大一坛酒跑了这么远？！”
“错！”陌筝摇了摇手指，又笑着拿出一坛酒，在手中颠了颠，得意道：“是两坛！”
“怎么样，要不要你三师兄我陪你喝一杯？”他眼波流转，眸中光华隐隐，更胜过千娇百媚，凡是见者，无不为之神魂颠倒，被迷得七荤八素，先丢三魂、再舍七魄。
当然，某只毛球除外，她此刻正扒弄着封酒的红纸，头也没抬地呆愣道：“好啊！不醉不归！”
桑梓本就没少喝，这回，半坛陈年老酒一下肚，她便有些控制不住上涌的醉意，靠着陌筝絮絮叨叨地说起胡话来，把自己怎么喜欢上云暮、又怎么失恋、而现在是如何如何的不好受通通同他讲了一遍。
月光下，他静静地看着她酡红着脸靠在自己肩头，认真地听着她讲着那些有关另一个人的故事，尽力地表现出他不过也是刚刚知道这些事情的样子，仿佛一向骄傲的自己从未那么卑微地暗自留意着她与云暮之间的点点滴滴。只是，某人的拳不自觉地松了紧、紧了松，满手的碎草末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酒坛东倒西歪地躺着，周围的青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耳边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晚风轻轻拂面。两人怀着各自的心事，渐渐入睡。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陌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