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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六、尸蛊(下) ...


  •   “七莲降妖阵!”道士惊呼一声,连忙抬手遮眼,同时运气护住心脉,却还是抵不住往后一踉跄,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哼,倒是小瞧了你这小白脸。”他捂着心口,如鹰隼般锋利的双眼阴狠地盯着那头的青衣人。

      听见“小白脸”这个词,风无涯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露出嫌弃的神色。长剑变回毛笔别在腰后,弹了弹衣袖道:“如何,还是乖乖跟我到阴曹地府走一趟吧,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话音刚落就见那男人裂开嘴,露出得逞的狞笑:“小白脸,你高兴得太早些了!”

      风无涯闻言顿时警觉,却骇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迅速流失,灵力也无法运转。似是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左臂查看,果然见到手腕处有个细小的黑点!

      与此同时,悬浮于半空的七朵莲花也光芒暗淡,很快消失不见,网状的绳索被齐齐挣断。

      糟了!她脸色煞白,勉强稳住身子:“你竟会用缚神咒,而且还炼化成了符水!”

      “哈哈哈,没想到吧?”道士大笑:“别以为你是阴司我就对付不了,论手段你还嫩了些!”说着慢慢走过来,眼中露出贪婪神色。

      鬼差的精元可比一般阴灵强上百倍,若是吸食了,没准他就能摆脱鬼蛊之毒!想到这里,男人面上神情越发变得扭曲可怖,指甲暴涨几寸,飞身朝着风无涯扑抓过来。

      眼看着那只利爪越来越近,风无涯想要取出法器抵挡,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念咒也不起反应。心里直发凉。中了缚神咒,就会浑身疲软至少七个时辰,期间还无法动用法力。

      完了完了,难道她真要英年早逝了?

      然而下一刻却听呼地一声响,有什么破空而来,瞬间将道士打飞了出去。然后她就被揽进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里。

      回过神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印有麒麟暗纹的黑色斗篷,还有那把锋利的长镰刀。再怔怔抬头,便对上了银白的面具。

      风无涯终于松了口气。不自觉地就叫出了私下起的那个小名:“冰块……”

      司命大人没有看她,也好似没听见那句“冰块”一样。只淡然地吐出两个字:“好弱。”

      风无涯内心里萌生的那么点感动瞬间消失殆尽。她当然知道这人在说谁。

      愤愤地想挣扎起身,又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鼓着腮帮嚷嚷道:“我,我是个柔弱文官好不好,又被暗算了才落得下风!”嚷嚷完见对方都不理会自己,只沉沉地盯着远处那个还没缓过劲来的男人。

      便很不爽地抬高了声调要吸引她的注意:“诶,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我刚好要同这男人算账。”池寒的声色依旧冷淡,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眼底掠过厉色。而那头的道士已经从地上爬起身,手捂着肩上一道正冒着血珠的伤口,满脸狠戾。

      风无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算账?居然能让这个人念念不忘地跑来算账,是有多大仇多大恨?

      这带着怨恨的一男一女哟,总觉得有什么猫腻。

      正做猜疑,那头的男人就好似要印证什么一般,突然笑得张狂:“哈哈哈,终究还是被你找到了,阿寒。”

      阿寒!!风无涯身子一颤,这厮居然叫她阿寒!这么亲密!

      不敢置信地转过头,语带幽怨:“命命,是我想的那样么,你……你居然好这口!”

      “嗯?”池寒不明所以。把风无涯放下,想扶着她找地方坐好,不料她又开始闹腾了:“诶诶,别呀,这个姿势不好,别这样摆。”

      “又不是要念经,坐那么端正干什么,你得把人家摆得美美的……啊!”池寒直接把怀里墨迹碍事的美男子扔了出去。

      空地上方,忽然有雨点淅淅沥沥地飘落下来,周遭愈发阴幽。四周的蛊虫和那几只尸童又蠢蠢欲动了,道士开始吟唱咒语操控它们。

      池寒眸中冷光乍现,随即反手捞起镰刀,潇洒甩了一圈,呼地在判官大人四周划开一层厚实的结界。

      道士神色倏地变得狰狞,衣袖鼓风,四面风沙卷起,“阿寒,你我的恩怨就在今日一并了结了!”

      言罢震袖一挥,邪红血色在他脚下弥漫开来,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腾,映红了半边天,而邪气也释放到了极致。

      他挥袖一扫,几团黑烟从阵法里腾出,气势汹汹地冲那头的女子扑去。

      池寒疾退两步,手中镰刀高举,聚力猛然劈下,凛冽的劲气霎时将她周围的雨滴激得四散,打出一道凌厉寒光,将几团黑气破开,而劲力未止,直朝道士削去。

      道士并不躲开,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只见那银白的刀光刚扫入阵中,内含的法力就被吸收殆尽,到他面前时,仅剩一缕微风而已。

      “你看见了吧,我已今非昔比!”男人狂笑着,突然双手合十,催动阵法,身前立即出现无数红黑色的闪电,慢慢聚结成光束,带着雷鸣冲出。

      池寒眼底杀意骤起。抬手捻诀,一时间所有的雨滴都停滞半空,紧接着疾速在她上方聚拢,凝成尖锐的冰晶,狂风大作,地上沙石也剧烈翻腾着聚成团,形成巨大风柱。

      而风眼中央静立的人银芒暴涨,黑色斗篷猎猎作响。倏地扬手,在前方张开法盘,带着刺骨寒意的风柱顿时化作银龙,从法盘中央轰地一声呼啸而去。

      两股强大的法力猛然相击,响声震耳欲聋,光芒刺眼。四周的树木蛊虫统统被烧成灰烬,就连池寒先前设下的结界也剧烈波动出现了裂痕,吓得风无涯脸色发白,拍着自己胸口喘气。

      果然这女人生气起来好恐怖!!

      片刻后,光芒稍散,风烟中满是焦糊和血腥气味儿。听得咻地一声清啸破空划开,风烟四散,终于看清了空地中的两个身影。

      镰刀与拂尘相击,发出刺耳的铮鸣。

      男人被逼得连连后退,吐出几口暗红色的血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竟然……”

      “我也不是当年那个池寒了。”黑袍女子冷然执着镰刀,眼潭深不见底。

      “不,我不信!”道士睁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拂尘用力一扬,身后那三只仅剩的尸童顿时张着爪子朝她扑过去,好似要做拼死一击。

      池寒捻指掷出两个结界,低喝一声“灭!”,那两只率先冲过来的尸童便在结界中散灭成烟。随后转身挥刀一扫,凌利的锋芒立即将她背后偷袭的尸童贯穿,大群的蛊虫涌出,被她弹指一簇冥火烧成灰烬,连带尸身都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挣扎着调整好姿势的风无涯看到这一幕,惊得瞪大眼。被冥火烧成灰烬,那就意味着魂飞魄散,从此消失,一丝一缕都不会剩下了。

      “他们是尸童。即便留下,也是没有意识的恶灵而已。”池寒看了她一眼,说出的话平静而残酷:“于他们而言,这般才是解脱。”

      “可是……”风无涯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优柔寡断,如何能当判官一职!”

      池寒扔出一只黑色小瓶子给她,“这里面有那孩子的一缕残魂,能保留六个时辰,带回去与那妇人见一面。”而后不理会她的呆愣,提起长镰刀走向那头的道士。

      停在男人面前,看着他此刻狼狈颓然的模样,漠然祭出锁妖坛。

      传说托塔天王的镇妖塔原有十层,后来底层分化断开,最后落到了池寒手中,变为锁妖坛,收妖伏魔,坚不可摧。风无涯一度垂涎不已,很多次想问她与李靖的关系,话到嘴边又被一个眼神吓得吞回肚里。

      “呵,我忍隐苦熬了这么久,想不到还是栽在了你手里。”男人讽刺地笑着,发丝凌乱,模样有几分凄凉。

      “如今这般,怪不得别人,你咎由自取。”

      “哈哈哈哈哈——”男人听见她的话忽然爆出狂笑,风无涯看着,觉得不太对劲,却见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立即变了神色,冲池寒喊:“小心!”

      已然迟了。男人乘池寒捻诀,忽然拼死扑去抓住镰刀,同时出掌狠狠朝她打去。

      池寒本能地抬手与他对了一掌,将他打飞出去。然而那一瞬,她分明见着他眼底的得逞。

      待将人收入锁妖坛,她同时身形一颤,发觉不对劲了。

      风无涯大惊失色,连忙喊道:“你怎么了?!”

      池寒凝神运气,蹙眉,“他在掌上淬了毒。”

      “什么!那快过来让我看看!”风无涯急声催促,神色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甚至还带着些心疼。黑袍女子眸底微动,依言走到她身边。

      风无涯探查了番,少顷才舒展了眉宇,努力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粒药丸递给身旁人:“还好不是什么奇毒,我有解药。”

      真是虚惊一场,还以为那道士会下什么厉害的毒呢,到头来却是常见的蚀骨散。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风无涯想到这里沉下了语调,说道:“即便解了毒,也会暂时失去法力。”

      “无妨。”司命大人服下药。

      风无涯见她没事,稍稍放心。两人一时无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沉默不语。

      许久,青衣判官见着自己纤尘不染的衣衫都快被这会儿落下的细雨打湿了,叹了口气,问身旁的女子:“你身上有什么法宝可以变成坐骑什么的吗?”

      “没有。”

      “哦。”好想哭……

      风无涯扁扁嘴。想不到她们这冥界里的两大阴司,今日竟沦落至此!

      “我现在全身无力,你也法力暂失,怎么办啊,离冥界入口好远呢,又不想叫冥兵出来接应,好丢脸……”好吧,这才是重点,若叫冥界众人看见了,她以后官威何在!

      “我带你回去。”黑袍女子淡然道,接着就把烦恼中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你……”被抱起的判官大人惊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娇羞地缩进司命大人怀里,咬了咬唇,“你,你当心摔着人家。”

      司命大人身子一抖,银面具下,额际隐有青筋凸起:“不要逼我动手打你。”

      ……

      凡间夕阳已经沉入了远方的群山里,天色愈发阴暗,已是到了戌时。

      冥界里许多冥兵放工后相约着到夜市听曲喝酒。冥城东街上一些商铺相继开了门。心雪从茶楼里走出来,点亮大门前的四盏浮灯。

      淡红的光晕在女子脸上染一层绯色,很是好看。路过的居民见着了,扬起笑脸寒暄:“老板娘今日开店这么早啊。”

      “嗯,今日正好无事,闲着也是闲着。”心雪微笑着回答。这时一辆运货的马车停在了茶楼前,赶车的老汉停稳后,看见门旁的人连忙招手:“嘿嘿,雪姑娘你订的茶叶我给送过来了,都是我们茶山新品,包管好喝!”

      “有劳陈叔了。”心雪点点头,回身冲门内喊了声:“阿奴,过来帮忙搬东西。”

      “诶诶,来啦来啦。”里面应声走出个高瘦的女子,长得蛮清秀,小麦色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她和阿石一样,都是心雪收留的孤儿。

      阿奴生来力气大,一个人顶得了四五个成年壮汉。她生前没有亲人,就是靠着干体力活勉强养活自己,尝尽了人间酸苦。后来她来到阴间遇见了心雪,便自愿放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永世留在这里,成了冥城的居民。

      见她出来搬东西,陈叔便乐呵呵地帮忙卸货。他很喜欢这孩子,每每见她,总能打心底里生出种亲切,好似见着了亲人般。不过算算那年岁,或许她上辈子还真是他孙女呢?陈叔常常这样想。

      搬完货,心雪就去柜台取了银两交给陈叔,走的时候还送了包点心,叫他带路上吃。陈叔也不推辞,笑着接下就驾马车哼着曲子行远了。

      “阿石,帮我把这些点心送去给西街的酒婆。”她又拿了另一个食盒递给一旁的男子。男子生得高大,却是个畸形儿,长相丑陋,心智也像七八岁孩童,但善良单纯,听见老板吩咐,接过食盒就欢腾地跑出了门外。

      心雪莞尔一笑,摇摇头:“这孩子,很喜欢去酒婆那儿啊。”

      “那是因为酒婆特别疼他,每次都会给他做好吃的,还带他出去玩。”一旁的阿奴边擦着桌子边开起了玩笑:“要不你干脆把阿石给酒婆养得了。”

      “呵,到时候没人陪你玩了,你定会舍不得。”老板娘笑得狡黠,款款走到柜台前翻开账本,“好啦,快干活吧,等下客人们可就要来了。”

      “知道啦。”阿奴吐吐舌头,埋头干活去了。

      门外,远远近近,也都飘起了浮灯。

      ……
      ——————————————————————————————————

      风无涯:命命,你跟那李靖到底是什么关系?肯定有什么关系对吧?肯定关系不一般对吧?!!!

      哪吒:(满脸荡漾地奔向池寒,欲拥抱状)姑~~姑~~~~

      风无涯一脚踩在他脸上,用力碾了碾,面容狰狞:咕你个头!死色孩子!呃……等等……姑姑?!

      哪吒:呜呜……好凶,姑姑,人家不要他当姑父!!

      风无涯:(慈祥地)……咳,孩子,刚才姑父逗你玩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尸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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