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凤霄殿授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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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阳添妤被憋醒了。
好闷，无法呼吸……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却对上花子放大的脸。
花子双眼紧闭，两只肉爪抱着阳添妤的鼻子，整个身体趴在阳添妤的脸上，身上的鬃毛将她的脸盖了个严实。一对锋利的牙齿隔着它的下巴就架在阳添妤的鼻梁上。它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颈间扫动着，引得阳添妤一阵痒痒。
阳添妤抓起把她的脸当作床的花子，手伸直将它举在自己的面前。
“喂，你梦游啊!”
花子慢慢睁开眼瞟了阳添妤一眼，迷蒙地看了她半晌才歪着头问道：“你昨晚跑哪去了，一身酒味，就知道让人操心。”
“花子，上次江上助我们身退的那个大恩人，竟然是上仙第二个徒弟，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我的师兄，我是不是在做梦？”
花子想起了那日站在船头一袭蓝衣，摇着芙扇面带笑意的少年，它灵敏的鼻子在空气中闻了闻，却只闻到辰轩里三人的气味。
“昨夜你一个人回来的？”
阳添妤皱起眉，把昨日在风满榭原本好好地与司寇霖对酒，后来发生的怪事和花子从到尾说了一遍。花子听了之后，目光一直盯着座下的床榻，沉默许久也不语。
“那个巨大的红色的怪洞，应该是妖王恒伯的力量……百年前，天墉山因故与妖界结怨，这个梁子几百年都没解开。撇开妖王的力量不说，单是他身边护法二妖就不可小觑，分领整个妖界，为恒伯鞠躬尽瘁，可谓忠心耿耿。听你所言，司寇霖昨夜身着了锁子甲，手持赤霄剑，身披日炎斗篷，那日在河上我就感觉到了你师兄身上赫人的仙力，但凭他一人不知是否能敌……一场苦战定是避免不了了。”
阳添妤听后，一丝担忧悄声飞上眉梢。为了不让自己卷入其中，昨夜才让她睡着的吗？
穆子隐一直形影随风，每天都是大清早就出去了，除了酉时回来时会端一点饭菜或带一点食物分给她，与阳添妤几乎没有交谈，也没有好态度，而阳添妤只有每天在夜深人静时才能看到静下来但却睡得不安稳的她，阳添妤一直对这个谜一样的女子有很强的好奇心，她的脾性，她的身份，还有她的故事。
白日里无聊了便是带上花子在辰轩的周围闲逛，要不就是偷偷摸摸潜进十六阁长老的庭院里，把他们气得脸色发青胡子乱颤再逃走。
日子静静地流转倒是惬意。
三日光阴如飞奔，转眼间，正式举行授徒礼的日子来临了。
温承汝一大早就敲开了阳添妤的门，为阳添妤理好衣裳，梳好了发髻，牵起杨天玉的手，笑着对穆子隐说：“这几日师妹多受你照顾，今日你也要参加授徒礼吧，用了早膳，你也早点去，我们先行一步。”
穆子隐轻轻地点了点头，捎上佩剑，便也向欲阁长老的庭院走去。
站在凤霄殿前，灰白色混搭的瓦砖搭建的宫殿，殿的垂脊上刻着十神兽，阳添妤不禁被它的宏伟所震撼。门前仅仅栽种着一颗硕大的盘古树，后墙边倒是零散地栽种着一簇簇不同颜色的蜀葵，朵朵竟开，引得人一阵流连陶醉。阳添妤很是诧异于它的绽放，一旁的温承汝解释道，“这里的花草都是由师父的仙力掌控着花期，所以永远不会枯萎。”
阳添妤步子轻快地走进凤霄殿，却未料对上黑压压一群人恨恨的目光。愣了一下，继而睁大了双眼，瞄瞄这个瞄瞄那个……
阳添妤一阵汗颜，嘴角不住地抽搐。
十六阁长老及其主弟子、玄仙还有凉涫生……
呵呵……呵呵……
殿的角落里一座香炉中袅袅升起一缕轻烟，虔厄站在一块很大的牌匾下，匾上俨然心若止水四个大字，字色草草了了，体系豪放阔气，诉尽修仙真谛。他背过身面向正对着门的壁画，听到她们的脚步声，慢慢地转过身。
“你们来了。”
“拜见师父。”温承汝抱拳行了个礼。
阳添妤同样抱拳行礼，嘴上不知如何称呼也就不语。
虔厄的目光在殿内中扫视了一圈，“移驾凤霄高坛。”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朝向凤霄殿的高坛移步，行间阳添妤感觉背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照在她身上，她回头一望，是凉涫生。
风起云散间，他乌墨般的发在空中飘荡起，吹动他的外衣，隐约可见腰间别着的碧绿的玉石，他眸色依旧清然，衣摆飘飘，白色的身影出尘，在茫茫众人中，他是耀眼的，也罢她一眼就能望见。
目光和他在电光火石间相交碰，阳添妤慌张地回过头，也不敢回头再看。
凤霄殿——高坛前。
坛垂直拔地十丈，正面镶进长得仿佛无尽的阶梯连接到高坛的顶端，坛的上端，一个硕大的重鼎独立其中，鼎中火势熊熊。
虔厄缓步走上高坛，温承汝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跟上。
她踉跄地追上虔厄，与他一同上了高坛。
虔厄俯瞰的视线慢慢划过在场的众位，最后平稳地停在阳添妤身上，他走到高坛最边上，双手举起，嘹亮的声音回响在高坛的上空。
“天墉列祖列先在上，吾乃天墉第一百一十二代弟子虔厄，助师兄梁丘璞，扶掌天墉八百三十余年，于天墉无寸功寸得，于世无寸劳寸献，今欲收弟子阳添妤入本门麾下，从此她必将严于律己，克己克勤，日后不望她能造福众生，只望她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老夫，对得起天墉九泉下百位先列!她必将时刻以天下苍生为重，她必将为己抛弃七情六欲，甚至为众生舍弃她的性命。”紫色的发不随他的言语颤动，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严肃。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抹上了自己的左手掌，一滴滴刺目的鲜血沿着伤口缓缓流下，他转身走到高坛正中的鼎前，将手举到重鼎熊熊燃起的火上，血滴进火中，燃烧，扭曲，变小，直至不见。
火烧血，刺耳的滋滋的声音锋利地刺入阳添妤的耳膜。
“若有一天她对不起天地，老夫严惩不怠，在此燃血为誓。”
“跪下。”虔厄面向阳添妤，薄唇轻启，声如易碎琉璃。
“修仙之人忌懒散，忌自满，忌精神不济。你可知？”
阳添妤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
“弟子当知。”
一个将发束在头顶的小童走到虔厄身边，他手中端着一个方盘，上面摆着一块透明的玉，还有一个极小的鼎，鼎里的水粼粼颤动着。
虔厄俯下身，伸出手将鼎中的水洒在阳添妤的头上。
“从此，你要诀别过去，重新开始。洒过圣灵水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得今天所说的话。”
“弟子谨遵师言！”
玉扳指停在阳添妤的面前，她微抬头，一枚白玉静静地停在虔厄的掌心中。
“收了白玉，修行之路再不可回头，你可想好？”
咬了咬牙，“不辱师命!”
虔厄满意地点点头，阳添妤接过虔厄手中的白玉，轻轻挂上腰间。
“师父。”她轻唤了一声。
虔厄又恢复到他从前慈爱的模样，应了一声。他将阳添妤扶起，又走到高坛边上，俯瞰着坛下目瞪口呆的众位，微微一笑，“今日授徒礼已毕，多谢诸位移步至此，小徒今后若有冒犯，还望多多体谅。”
见一切已成定局，坛下的众人渐渐散去，两两三三无不是众口众舌议论纷纷，对今日真仙如此隆重地授魔徒一事，甚为不满。这凤霄的高坛，几百年来，只有四人在此拜师，百年前师尊的得意弟子，即现如今执掌天墉的，上、玄、真三位仙人。
以及十四年前，玄仙的首徒——凉涫生。
而这次真仙也不惜大动高坛，让阳添妤这个魔物成为第五人，此举是何意思？
人群散去，吵嚷的高坛顿时安静下来。虔厄回过身，慈爱地看着阳添妤，“凤霄中你想住哪，住进去便是，明天开始和我一同学习修仙、习剑、闻道，你可有意见？”
“弟子无偏意。”
“甚好。”虔厄轻轻瞥了一眼坛下，刚才稍显拥挤的广场中只剩下二人，师兄和他的爱徒。
虔厄拎起阳添妤的后领，飞身而下，他看见梁丘濮黑眸微眯，眼底隐藏不住一丝恼怒。他走向凉涫生：“劳你先将她带回凤霄殿。”
凉涫生点点头，他走到阳添妤的面前，阳添妤亮出了她招牌式的阳光般的笑容，小手拉上凉涫生的白袍子。
凉涫生不自在地往臂上瞥了一眼，就迈开了步子走去。
凤霄高坛下。
梁丘濮面色铁青，虔厄面带笑意，如若桃花。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半晌，梁丘濮还是败下阵来，他重重叹了口气，僵硬地道：“师弟，三日前你破例在主殿收阳添妤为徒，天墉上下对此已是议论纷纷，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不多介怀。但是你今日如此隆重地在高坛上举行授徒礼，未免太过！”
“师兄。”他顿了顿。
“师兄，可还记得，师父圆寂时对我三人说的话吗？”虔厄的目色流转，语气柔和。
花留一厘香，只因旧时人在。
一个漫长的故事，从过去讲述到现如今。
他，仿佛近得就在眼前，还是何等的慈爱。
师父离去，他们三人初掌天墉山，遭遇十六阁极力反对，甚至天墉上下人心不济，成千弟子纷纷下山，只因为……
不信任。
梁丘濮眼睛移上高台出了神，思绪飘回到数百年前。
那日，自己跪在师父面前。
“天墉列祖列先在上……吾乃天墉第一百零八代弟子沈善矢，今欲收梁丘濮为弟子，待他……”
跟着师父修仙，以及他的同门，很辛苦，很幸福。
师父圆寂，他们三个都在场，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至今想起都难抑下心头泛起的阵阵苦涩。
“天墉交给吾徒，为师放心矣，你们……要同心协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
师父眼睛静静地合上，身形飘散在空中，带走了他们师徒所有的朝朝暮暮。
“天墉列祖列先在上，弟子梁丘濮谨遵师言，从今起执掌天墉之门，应师所言，绝不自弃，天地为鉴!”
八百余年，他就怕自己愧对了天上的人，藏住自己的悲喜，一直遵守着和师父的誓言，守着这方土地一年又一年。
师弟尾在他身旁，从未多言。为他奔跑天地悬河间，持着人心，把着人间，辅着他处理天墉事物。虽然师兄至今未归，但他从没放弃过他重归的一点点希翼。
“到底是多少年了……怕是你我都不记得了吧……再也没看到，像妤儿一样决绝坚定的人了啊……”虔厄的眼中浮动起一丝悲怆。
沉醉在回忆中许久，梁丘濮恍觉自己的睫上的一丝湿意，干咳了两声，掩盖去这丝悲伤。他的眼前回放着阳添妤满身是伤地爬上后山，以及在三日前，幽煌殿上所言所行。
“怕是师兄你对凉涫生也是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吧，不然也不会在高坛上收他为徒了，那孩子……”
“希望……”梁丘濮低喃着。
十四年前，凉涫生背着昏迷的司寇霖，满身是血地出现在他面前，未道清由来，只是固执地求他救醒不省人事的司寇霖，不甘的眼中那一丝坚定打动了他，他们天赋极佳，尤其是凉涫生，而后收他们为徒，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而今他们都有了仙身，平云万里，他的骄傲。
梁丘濮闭上双眼。
“也罢，你的徒弟，我管不了那么多，希望她洗过圣灵水，此后从善吧。”语毕便转身，走出两步便消失在空气中。
虔厄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师兄，几百年，你是一点也没变。
抬头望望天。
师父，你的期望，你所相信的，天墉的未来。
你看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凤霄殿授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