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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柳烟飞怎么可能是石观音的人?”

      胡铁花看着姬冰雁和一点红,不可思议地问道。

      琵琶公主似乎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他为什么不可能是石观音的人?”

      胡铁花气道:“神龙小剑客十五年前便已出道,一年间连挑七座盗匪山寨,江湖中没有比他风头更劲的人物,那个时候你还包着尿布呢!”

      姬冰雁看着琵琶公主不怎么服气的神情,也淡淡道:“柳烟飞当年如此盛名,正是国王极力要招揽的对象。他若是石观音的人,不会故意隐姓埋名前来,更不会一声不出就默默走掉,引人怀疑。”

      琵琶公主的一股气似乎泄了,无力道:“那你们说,不是楚留香,不是王冲,也不是我……偷极乐之星的还会有谁?”

      姬冰雁想了想,突然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王妃?”

      ◇  ◆  ◇

      楚留香终于辨认出来,那倒在沙漠中、几乎丧失了生机的人,一个是那神秘的剑客王冲,另一个竟是曾为他们作过向导的石驼。

      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能蹲下身扶住这两个人,接过花满楼递来的水囊,向两人口中喂着。

      王冲贪婪地灌下了半袋水,才长长出了口气,低声道:“香帅救命之恩,在下终生无法报答。”

      楚留香微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他的目光在王冲和仍然大口喝着水的石驼身上依次转了转,又收了回来。

      这两个人身上已一无所有,水、食物,都不见踪影,连御寒的衣物也没有,是以他们只得靠在一起保持着身体仅有的热量。

      花满楼忍不住道:“请问……”

      但这问话马上被楚留香打断了。楚留香只是伸手再取过一袋水,和花满楼背着的那个包袱,一起放在了王冲面前。

      花满楼不再开口,只是也同样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楚留香跟前。

      楚留香点头道:“告辞了。”

      说完,他和花满楼就一齐转过身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只走了几步,背后已传来微弱的呼喊声。

      是王冲的声音。

      王冲道:“两位可是要去找石观音么?”

      ◇  ◆  ◇

      在某些方面,楚留香是个很君子的人,他也很满意自己的这种君子。

      比如别人不想对他说的话,他就连问也不问。甚至他不会表现出曾经有过“想问”的念头。

      花满楼完全能理解他的做法。因为花满楼本人也是个君子。

      所以他们都没有追问王冲,之前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更没有问王冲为什么会和石驼一起不告而别。

      这些事,应该是属于王冲和石驼的秘密。如果他们当初没有告诉大家,那么现在也不大可能说出来。

      可是从世俗的角度来说,楚留香他们恰好救了王冲和石驼的命。

      世俗也总是以恩情去换取秘密的。

      楚留香和花满楼不想这么做,所以他们决定离开。

      他们不想让这份恩情给王冲两人带来任何压力。

      但他们没有想到,王冲其实也是个君子。

      看见楚留香有些惊讶地转回头来,王冲却无力起身,只能坐在那里拱了拱手:“在下华山柳烟飞。”

      “神龙小剑客柳烟飞?”

      这个名字带给楚留香的意外和震惊,并不亚于听到一点红说出这件事时的胡铁花。

      王冲,也就是柳烟飞的嘴角边,露出一丝略带自嘲的苦笑。然后他道:“世间已没有神龙小剑客了。”

      楚留香默默点头。

      柳烟飞已在世上消失了十年。十年时光,江湖代有才人出,纵然是昔日风头无人能及的弱冠少年剑客,也终究会被人遗忘。

      这年纪未到不惑,已鬓发斑白的剑客又道:“柳烟飞其人还在,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

      说着,他望了望靠在身边的石驼。而石驼的神情依旧茫然空洞,并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石驼又到底是谁?

      柳烟飞叹了口气,道:“我本是东华山掌门真人的记名弟子,但二十年前门中遭逢屠戮,我日夜兼程赶上华山,仍然不能救得一个同门的性命。当我见到掌门人时,他……他老人家就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我正式收录门下,并传我秘笈心法,只希望我能重振华山声威。”

      楚留香听着他的话,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感动。这个如今看上去平凡无奇的人,竟然有着那么曲折的过往,肩负着那么沉重的责任。

      而他似乎觉得自己是理应承担这种责任的。

      柳烟飞续道:“师父临终之时,还有一个心愿,我已发誓要为他达成。”

      楚留香忍不住道:“什么心愿?”

      柳烟飞再次看了一眼石驼,低声道:“找到我的大师兄,华山七剑之首、皇甫高。”

      他没有再往下说,但楚留香已恍然道:“石驼……他就是皇甫高?人称‘仁义剑客’的皇甫高?”

      柳烟飞叹道:“师父说,大师兄也许并没有死,如果能找到他,那么华山派就还有希望。我这些年来从江南走到塞北,走到这茫茫的大漠中,就是为了完成师父的这个心愿。”

      他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已再也说不下去。

      楚留香明白,他满腔的热忱,都是在期盼着找到皇甫高的那一日,师兄弟携手,可以重新将华山派发扬光大。但他见到的,却是一个残废的废人。

      在一路同行的接触中,楚留香已发现,石驼的身体虽受损,但反而激发起他求生的本能,令他可以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中用尽全力活下去。然而他的心灵却已被摧残,只要唤起他被伤害的回忆,他整个人就完全被恐惧所吞噬。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去修复其他的残缺?

      在楚留香暗暗叹气的同时,柳烟飞却诚恳地道:“香帅与花公子的恩情,我兄弟没齿不敢或忘。两位若是要去找石观音……”

      楚留香摇头道:“柳兄身体尚未恢复,何况石驼……皇甫先生……你们兄弟劫后重逢,柳兄该当好好照顾令师兄才是。”

      柳烟飞见他似乎又要转身离去,忙大声道:“我们曾与石观音的属下照过面!”

      楚留香一怔,道:“真的?”

      柳烟飞苦笑道:“你以为我们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

      楚留香道:“莫非他们袭击两位?”

      柳烟飞道:“也不能说是袭击。我与皇甫师兄在沙漠中独行,想必有些惹眼,那些骑兵恰好经过,便顺手打劫了一番。”

      楚留香讶然道:“你未出手?”

      柳烟飞转头看着石驼,叹道:“他们人多,我只怕出手后,反会连累了皇甫师兄。”

      楚留香更加惊讶,又不得不深深地佩服。

      他见到过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江湖人,也见过珍视荣誉、宁死不辱的剑客,但柳烟飞却为了这素未谋面的同门师兄,独自承受下常人早已不堪承受的磨难。

      这难道不是真正的侠义?

      柳烟飞不待楚留香开口,又道:“我们知道那些人的去向。如果香帅不弃,我兄弟可以带路。”
      楚留香的目光停在了石驼身上。

      骑队在沙漠中行走的痕迹,很快就会被风沙掩盖,无从寻觅。但石驼拥有的那种野兽的本能,却是寻踪最大的帮助。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不要为难他。”

      上一次与石观音的属下相遇,石驼仅仅是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就已吓得几乎发狂。现下又如何能强迫他带路,前往石观音所在的据点?

      柳烟飞却生硬地摇头道:“这是我兄弟二人欠下的恩情。我定会劝说皇甫师兄答应。”

      楚留香看着他拉起石驼的手,慢慢地在掌心中画着字。但只画了一阵,石驼便疯狂地咆哮起来,猛地一拳打在了柳烟飞肩上。

      柳烟飞身子剧烈地晃了晃,但仍然还想靠过去,继续“说”些什么。楚留香只得强拉住他,低声道:“他不肯,你莫要再逼他。”

      花满楼也迅速走过去,挽起又将陷入癫狂状态的石驼的手。不知是他平和的态度、还是在石驼掌心所作的手势起了作用,石驼竟渐渐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柳烟飞定定地望着石驼,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这历经十年磨难仍不改初衷,在面对残废的师兄时一片赤诚相待的侠客,这时却流泪了。

      楚留香他们听着他嘶哑地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心中也不禁恻然。

      那又聋又哑的石驼,仿佛听到了这刚强的人无助的饮泣,缓缓地靠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过了很久,终于草草画了几下。

      柳烟飞不可思议地盯住了石驼的脸。而石驼就像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柳烟飞就像个孩子般笑起来,一把抱住了石驼那巨人般的肩膀,大声道:“谁说仁义剑客已死,谁说华山派已亡!我华山的男儿,永远在这太阳下堂堂正正地活着!”

      ◇  ◆  ◇

      在石驼的引领下,四人继续向大漠深处走去。

      他们并不知又走了多久,在这四望都是相同景色的一片黄沙中,日升日落也已成为一种机械的现象,令人无心去计算。

      提醒他们时间流逝的,只有背囊中日渐减少的食物和饮水。

      柳烟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是我害了香帅和花公子。”

      楚留香道:“哦?”他本来还想笑一笑,但干裂的嘴唇却露不出笑容。

      花满楼接上来道:“对迷路的人来说,带着再多的水都是一样的。”

      楚留香的嘴唇笑不出,眼睛却已满含了笑意,看着柳烟飞道:“我也是这么想。”

      柳烟飞道:“但……但你们未必会迷路。”

      楚留香道:“柳兄对我有信心,我却没那么自信。”

      花满楼也道:“我们唯一的希望,应该是皇甫先生,不是么?”

      柳烟飞还想说话,但石驼已站住了脚。不知何时,他庞大的身躯又开始颤抖,抖得就像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树叶。

      在那遥远的黄沙尽头,隐约耸立起青灰色的石峰来。尽管看上去还有数十里路途,但那拔地而起的气势,和奇绝狰狞的形貌,已令人心中凛然。

      柳烟飞怔怔地凝望了半晌,才道:“就……就是那里么?”说完才想到石驼听不见,忙握住他手掌,把方才的话写了一遍。

      石驼神经质地点了下头,忽然举起双臂,将整个脸都掩在里头,身子慢慢跪倒下去。他像是要把自己整个埋到沙土中。

      楚留香望着他,神情中并没有鄙夷和轻视,却带着深深的同情。然后转向柳烟飞道:“你快带他回去吧。”

      柳烟飞踟躅道:“可是……”

      花满楼也道:“皇甫先生和柳兄都已帮了我们太多忙。若你们还要强行涉险,华山一脉又由谁来传承?”

      柳烟飞未及回答,楚留香已冲他一笑,将身上包袱卸了下来,和花满楼一同向那石峰的方向飞奔而去,只片刻间便看不见身影了。

      他们竟还将所有的食水都留给了柳烟飞二人。

      柳烟飞的眼中,第二次涌上了泪水。

      但楚留香已看不到他感激的泪。那石峰越近,沙漠中的干热之气就越退了下去,渐渐有带着潮湿之意的风吹过来。

      楚留香拉着花满楼的手,也不知那掌心的汗究竟是谁的。

      他们终于真正接近了石观音的居所,这在他们大漠之行伊始、就隐藏于幕后的黑手的盘踞之处。

      想到苏蓉蓉她们三个女孩子也许正在那里,苦苦地等待着救援,楚留香的心跳就变得剧烈起来,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膛。

      但那扑面而来的寒风就像迎头的一盆雪水,令他冷静下来。

      来自山谷内的寒风。

      他们已站在进山的入口处。除了寒风,这里空无一人。

      无人看守。

      楚留香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花满楼聆听着山谷内盘旋的风声,突然道:“这里地形复杂,恐怕又像上次一样,是个天然的阵法。”

      上次,就是他们为了追踪黑珍珠,在琅琊山内走进密林的那一次。

      楚留香道:“难怪一个守卫都没有。”

      花满楼道:“我们要不要进去?”

      走进这山谷中,就是走进了生死难料的前途。

      楚留香握着花满楼的手紧了紧,道:“要。”

      风声,还是风声。

      花满楼在前面走,楚留香紧跟着他。只因在这样交错纷乱的繁杂路径中,看得见的人往往更容易迷失。

      对于花满楼来说,引领他前进的,只有风。风来的方向,就是活路。

      他们又已走了两个时辰。

      如果是常人,在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的情况下如此奔波,早已累垮了,但他们两人却还保持着抖擞的精神。

      他们都知道,在这种时候松懈下去,就等于死。

      花满楼突然停步。

      楚留香也跟着停了下来,并握了下花满楼的手,代替发问。

      花满楼反过手来,在他掌心中写了两个字。

      有人。

      在山谷呼啸的寒风中,谁也没听到脚步声。但花满楼就是凭借那种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了对面的来人。

      近了,又近了。

      花满楼猛地跨上一步,一掌已斜斜击出,闪电般地切向对面人的心脏。

      来人似乎惊叫一声,但无论怎么躲避,都已经太迟。

      素来温和恬退、又珍重生命的花满楼,这一掌中竟然带着死亡的颜色。

      是不是因为他早已明白,在这样步步危机的险地,对敌人稍有仁慈,就是将自己率先推向死亡?

      一掌击出,却没有人倒下。

      几乎就在花满楼出掌的同时,楚留香也飞身上前,横掌拦住了他出手的方向。

      这一拦后发,却先至。

      来人用手抱住了头,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看着楚留香的五指在堪堪击到自己心口的手掌边缘一抹,跟着反腕缠了上去。

      花满楼一怔,掌上的力量便已消了大半,随即手腕一翻,曲肘收势,却被自己的力量带得后退了几步。

      楚留香拍了拍他肩头,才放开手道:“你没事吧?”

      花满楼茫然摇头,却问道:“是谁?”

      他问的自然是对面的来人。而楚留香根本来不及回答,来人已从那一掌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叉腰怒道:“好,你想打死我是不是?这就来吧!”

      花满楼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一时愣在那里,半天才喃喃道:“小王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嗯……自从我上一章提出那个技术性(并不是)问题,大家的讨论很踊跃啊!
    我承认我假设视网膜脱落这个属于想当然啦,因为在医学方面我完全是个外行(虽然做过近视眼手术是真的
    目前大家提出的假说,靠谱的主要集中在两种:中毒或者发烧。
    中毒的话我主要考虑是没有定向针对视神经作用的药物,真是摄入中毒的话恐怕就对大部分神经都有损害了。如果是直接中在眼睛上呢,机理就变成了角膜受损导致失明,这个外观上不会和常人一样。
    而且真要是往眼睛上洒的话都不需要用毒,你们还记得永不瞑目里肖童怎么失明的么?
    再然后那种是可以换角膜的。别跟我说古代没有角膜手术啊!虚竹是怎么给阿紫换的来着?(金庸大大泥敢再高科技一点么……
    发烧呢有小读者指出是确实会烧坏眼睛的,我去度娘的结果也是这样,所以目前看来发烧更靠谱一点?
    其实发烧也是破坏角膜来的,到底为毛一直要跟角膜过不去……
    我就不告诉你们我还考虑过白内障和青光眼了,这两种应该外观会明显分辨得出。
    其实青光眼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要不然我们定给原随云?(泥够
    因为我考虑青光眼导致的不仅是失明还有眼压过高引发的头疼,长年累月头疼的小原终于心理变态去报社了也未可知啊!
    那些受了电影版鼓惑说是刺瞎的或者放火烧瞎的你们自己去面壁十分钟吧!你们看看尧大那光鲜亮丽的模样像是有过外伤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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