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月（清宫迷梦）》严凝

10、【修文】出游（上）

　　还记得那天下午，十三阿哥听到醉清风时候的表情，那种惊讶但却觉得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在痛，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我突然不确定了，你在为谁痛？那时我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当时，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总之不是为我，我现在也这样想着。我不经意的挑着琴弦，十三阿哥听完曲后一直没有说话，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送他们出院子的时候，他趁着十二、十四阿哥和我两位哥哥说话的空当儿，才侧头跟我说：“很好听。”

　　我扬起眉笑问他说：“是我弹得好听，还是，这曲儿好听？”十三阿哥先是一愣转而大笑着说：“琴声很好听。”

　　我不服气的撇了撇眼，不说清楚算了。“亏我还叫你一声哥，夸我一句就这么难吗？今儿可是我过寿呢。”说着扭头轻哼了一声，假装生气。

　　十三阿哥继续笑着，一幅像是看戏的样子，见他这样，我瞪了瞪他，怎么也想成为十四阿哥那样？我警告着。

　　十三阿哥接到这样的警告，笑着摇了摇头。手伸到衣袖里摸寻着什么，不一会儿，他递给我一个小盒子。我疑惑的看着他，“今儿你过寿，这是给你的。”

　　我听了不禁喜上眉梢，从来没有奢求过他能记得我的生辰，更没有想过他会送我些什么东西，我以为，我就是一个不经意的人，不经意路过，不经意留下脚印的人。

　　我笑着结果盒子，是个珠钗，皇家的东西不论是材料还是作工都是很精细奢华的，这金色的珠钗看得我有些晃眼。

　　“别傻笑了，没见过吗？我走了，好好歇着吧。”等我抬起头的时候，十三阿哥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十二阿哥的旁边，我把盒子交给莲儿，向他们三人行了一个礼。

　　“雨凝，有空了，多进宫看看姑妈。”十二阿哥上马之前又回身跟我说道。

　　我向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十二阿哥也眨眨眼睛作了回应。

　　“十二哥，你们的暗号我们可看不懂。”刚才听我弹曲吃了亏的十四阿哥开口埋怨道。

　　十二阿哥听了笑着摆了摆手，掉了马头，“走。”

　　转眼间，他们三个人就消失在了视线里。依稀记得很清楚，十三阿哥在策马奔腾之前回头看了看我，表情记不清了，不过心里暖暖的感觉还留存着。

　　天气渐渐的变冷了许多，转眼日子就进了十月，“格格，拨了半天的琴，也不见您弹个曲子。”莲儿一边帮我把麻姑叫人送来的冬衣，一件件的收好，一边抗议。

　　“没听说过，白居易的《琵琶行》吗？‘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好个，未成曲调先有情。”莲儿刚想反驳口都张了一半，可却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莲儿看向门口，先是一愣，又马上行了礼。

　　“是二哥吗？”我起身走向门口。

　　“是我。”二哥爽朗的声音传了来。

　　“快进来啊，外面多冷。”我走到门口招呼二哥进来坐，二哥边笑着边进来：“这要是搁到以前，你必定会拉着我到外面玩去。如今真是长大了。”

　　被他这么一说，不觉脸红了红，“哥哥是来揭妹妹短的吗？”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给他倒着茶水。“你的茬我可不敢找，小的时候，我说了你淘气爬树的事，可结果呢？你倒好，把我们平日里的淘气事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害得我和大哥每人罚写论语，那个时候你好像才六岁。”

　　我听了抬起头凝想了很长时间，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哥哥没记错了，雨凝可是乖孩子。”

　　“那论语我可还留着呢。”

　　“好哥哥，您比我大了十几岁，就别和雨凝计较了。”我听说证据还在，马上上去拉着哥哥的胳膊，摇啊摇的。

　　“二爷，您瞧格格。”莲儿笑道。

　　二哥也被我逗得哈哈大笑，我吐了吐舌头。“说真经儿的，这是从四爷府上来的请帖，阿玛让我叫你看看，要去就回人家。”

　　我从二哥手里接过帖子，原来是四阿哥明日想带我去他的别院玩两天，随行的除了四福金，还有十三阿哥一家人，和那个跟我八字不合的十四阿哥及他的福金。我想了想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趣，就答应了。

　　“见过四福金，福金万福。”第二日的巳时，四福金带着些家丁来到了府里，“格格快起吧，不用这虚礼。”

　　四福金见我行礼连忙从椅子上站来，莲儿扶起我，今儿这四嫂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我好奇的看过去，四福金一看就知道是个端庄贤惠的人，眉宇间透着贵气，言行间端庄得体。

　　“福金，四哥哥他们呢？”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我问道。

　　“你四哥同你十三哥、十四哥他们一同过去。”四福金边柔声说着边递给我块点心，十四哥？！我心里想着，他什么时候也排论上哥哥了？

　　“免了免了，十四阿哥这个哥哥我可高攀不起。”我忙摆了摆手，这家伙我要真是认他当了哥哥，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四福金听了我这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听说，你常和十四弟斗嘴？有好几次我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十四弟都在喋喋不休的跟我唠叨呢，‘你说着四哥、八哥还有十二哥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丫头？我要是从小就认得她，估摸着早被她气死了。’”

　　我和莲儿听了，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我……我就说……我和他八字不合嘛！”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忙着给自己扇风，笑得太用力，大冷天的竟然觉得有些发热。

　　一阵狂笑后恢复平静的我，笑着和四福金说：“福金，有所不知，那可不是我成心和十四阿哥过不去，是他太爱抬杠。”四福金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我看哪，你们就是乐在其中呢。”

　　我有些听不明白，乐在其中？是气在其中吧。

　　“对了，福金听说十三阿哥的侧福金也来，是吗？”四福金听了微微笑了笑，“别老是福金福金的，你都管爷叫哥哥了，管我就叫声嫂子吧。”

　　我点了点头“那……四嫂子。”

　　四福金正了正身子指着刚在给我的点心又说：“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我看了一眼刚才被我放在小桌上的点心，是核桃酥做得相当的精细，我咬了以后，松松脆脆的很是香甜，“哇，这是嫂嫂哪里买来的，好好吃。”

　　“这外面哪里买得到？这可是我家福金亲手做的。”四福金的贴身丫鬟笑着说。

　　“四嫂子好手艺啊，也教教雨凝吧。”我听完丫头的话，凑到了四福金的旁边。

　　“好！”四福金很爽快。

　　“点心也吃过了。四福金能不能告诉我家主子，那十三阿哥侧福金的事？”莲儿笑着提醒着我，也提醒着四福金，刚才有个话题还没有进行呢。

　　“瞧我，光想着点心，竟忘了这事。是啊，今儿个十三弟的侧福金也来。”四福金说着又看了看我。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四福金并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十三弟，家里人员少了些，就这么一个侧福金，原先听说还有个汉人的丫头，可却走了。”

　　我听到这里，汉人丫头，是昭婉吗？是她，一定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觉得不在意却在每每听到有人提起昭婉的时候，心里就别扭。

　　“那小格格来不来啊？”莲儿见我面色有些讪讪的，忙岔开话题。

　　“孩子还小，应该不会带了吧，怎么？”四福金说完又反问了回去，莲儿看了一眼我，眼睛一转，“我家格格一直都说，看十三阿哥的样貌，小格格一定长得漂亮，所以一直都很想看看。”

　　“是吗！”四福金笑着转过头看我，我微微一笑不去作答。

　　谈笑间，车子就出了京城进入一座庄园，我探出脑袋，哇好大。“格格，您看。”我顺着莲儿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都到了啊。”我向他们摆了摆手。

　　“格格，小心。”四福金下了车之后，莲儿在车下扶我下车，“哪有这么金贵？”我挥手叫做脚踏子的小太监起开，自个儿撑着莲儿的手跳下了马车。

　　“所有女眷里就你活分。”十四阿哥在旁边瞥了我一眼，“哼！”我转过头不去理他，“见过各位阿哥、福金，阿哥福金万福。”

　　我规规矩矩的在四阿哥面前行了礼，“出门在外的，没有这么多规矩。”四阿哥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扶起我。

　　“是啊，那么多规矩倒显得生分了。”十三阿哥也在一旁笑道。

　　我听了笑了笑“我是不想让人，有什么借题发挥的把柄。”

　　“说得好像也很喜欢和你计较是的。”十四阿哥抖了抖袖子，把毛帽地给了下人。“十三哥哥，我听着怎么又有人气太顺，想找人赌赌气呢？”我说着又转向十四福金，问道：“他是不是平日里在家，都没人敢惹他啊。”

　　“啊？”十四福金听了一愣，有些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似的。“爷，可不是专程来和你斗气似的。”十四阿哥在旁边接道。

　　我没有理会他，转向四阿哥，“四哥哥，咱们进屋吧。”说着就拽着十四福金和十三侧福金往屋里走。

　　“这样好吗？”走着走着，十三的侧福金小声问。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再配上这张脸，像是出水的芙蓉，十三阿哥一定不会对她不好吧。

　　“十三福金，放心。”我笑拉着她们跨入了屋门。

　　刚刚坐定，后面的一行人也进了来，十三阿哥笑着和十四阿哥说着什么，我没太在意，只是转着头一个劲的和十三、十四的福金说话。四阿哥转身吩咐四福金下去备饭，四福金应声笑退了下去。

　　不一会子，几个家丁就搬了大桌来，放上了锅子，侍女们也麻利的摆上了酒肉菜品。四阿哥见东西摆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招呼我们入席，“今个儿中午咱们吃火锅啊。”我入了席之后向四阿哥问道。

　　“你不知道，咱们四嫂子调的汤料可是一绝，连皇阿玛都夸呢。”十三阿哥见我问，就抢着说了来。“是吗？那可是要好好尝尝。”

　　这顿饭阿哥们自然是边喝边吃边聊，我们这些女眷呢，也是边吃边聊，都很开心。

　　“兆家格格，您不吃了吗？”十三的侧福金静兰看我放下了筷子，问道。

　　我点了点头，“你别总是格格、格格的，怪别扭。像是十四福金若相那样叫我雨凝其不好？”

　　“这……”静兰有些犹豫。

　　“人家那是知礼数，谁像你是的，自来熟？”十四阿哥好像耳朵总能分出一个来给我，自己和十三阿哥正聊得开心，也能注意到我在说些什么，真不愧是皇子，就是有着不用的本领。

　　“我又没和你说话，乱搭腔。”我狠狠地甩了一下头懒得看他。眼睛正好扫到窗外，突然发现下雪了，这可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啊。

　　“下雪了。”我也顾不得别的，起身就冲到了屋外。“好美啊。”遍地银灿灿的，硕大的雪花，落在我的手掌心上，一会子就滑成了雪水。

　　正在我兴奋的看雪，沉浸在这样的单纯快乐中时，突然觉得身上一沉，一件羽毛披风落在了我身上，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这对熟悉的眸子。“十三阿哥……”我嘴里小声念道。

　　“外面冷，这么就出来了，也不怕冷，到时候着了凉，看你阿玛以后还让不让你出来。”十三阿哥说完就回头向身后的人说：“都过来看看吧，确实挺漂亮的。”

　　“十三哥，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爱好？也开始懂得赏景了？”十四阿哥笑着走了过来，又回头看了看四阿哥，四阿哥摆了摆手，“我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玩。”还是这么的不喜欢嬉戏啊，我心里笑道。

　　我又看了看正打趣十三阿哥的十四阿哥，转身悄悄的撺了一把雪，捏成球。“十四阿哥。”我起身喊了一声。

　　“干嘛你……”十四阿哥不耐烦地转头看过来，可话刚刚说出口还没说完，他就中了一击。十三阿哥看了一眼我的战利品，仰天大笑。后面的四阿哥和福金们也都是笑声一片。

　　“你……”十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也捏了一个雪球，我连忙躲到十三阿哥身后：“怎么？连你十三哥你也敢砍？”

　　“有本事你出来，躲在人后面算什么？”十四阿哥见我躲着不出来，指着我说道。

　　我做了一个鬼脸，表示我就是不出来。十四阿哥见状便上来抓我，可我就是拿十三阿哥当作挡箭牌，他碍着十三阿哥挡着他也无法。

　　“你们也来玩啊。”我回头招呼道，人越多我就越好躲，在我的招呼下静兰和莲儿连同几个丫头也都过了来，若相由于有了身孕没有过来，四福金则留下陪着她和四阿哥。

　　就这样一直嬉闹了好一阵子，直到大家都累得不行了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