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月（清宫迷梦）》严凝

9、【修文】九月初九

　　与麻姑聊了许久后，阿玛派人来传话，说是如果麻姑这里没有什么事，就要我回府。这才不情愿的离开麻姑，“回去好好陪陪你阿玛。”麻姑最后嘱咐道，我点了点头行礼退下了。

　　月儿陪着我在宫中走着，“格格，我去找个轿子吧。您的病刚好。”听到月儿的建议，我摆了摆手，“坐轿子什么都看不到。”从这里要到乾清门需得经过宫中的御花园，刚才来得急，没好好看看，这回去正好可以观赏观赏。

　　和月儿转了个弯穿过长廊，就闻到了花香，“这花以前我在的时候没有吧？”我指着一朵开的正盛的花回头问月儿。

　　“这是去年，新栽的木芙蓉。”芙蓉啊。在蒙古的王府里面是不得见的，张得确实漂亮，虽没有牡丹的华贵，但却有着别样的高洁。

　　高贵清醇，香而不艳，美而不俗。正在闻花香的时候，就听到了花盆鞋那走路特有的滴答声，我转过身来，寻声看去。

　　见两个打扮华丽的女子，一边谈笑一边行走着，一个是面带喜色雍容大方，一个是略带羞涩小巧可人。“她们是谁啊？”我低声问月儿。

　　月儿看过去回头说：“是十四福金和芳佳姑娘。”

　　“芳佳？”我重复了一遍，脑子里想了想，我确定这个名字我是第一次听到。

　　“是，富察·芳佳，已经许给了十二阿哥。”原来是十二嫂子啊，我对这两个人大有兴趣，又定神看了看，她们大致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哪个是十四的福金？”我侧头问道。

　　“那个，走左边的那位主子。”我顺着月儿的手指看过去，正是那个面带喜色雍容大方的姑娘，好啊。好个标致的人物，那个十四阿哥真是好福气。

　　“见过十哥，十哥吉祥。”

　　“见过两位阿哥，爷吉祥。”正想着就听到她们在向阿哥们请安，无奈这山石正好挡上，只好略微移移步子走到山石后面，稍稍探出身子。

　　“这不是未来的十二弟妹吗？怎么今儿个有空进宫来请安了？”十阿哥果然如传说中所说，浓眉大眼的，像是个豪爽之人。

　　“给额娘请完安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谁，不就是我们可敬的十四阿哥吗！

　　看看他现在，比在蒙古时更加的精神了。看来我病倒的这三个月，这家伙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呢。

　　“回爷，见过了。”那十四福金规规矩矩的行礼回道。“嗯，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能装，和在宫外简直是两个人。

　　“这十二福金张的还真是不错，老十二有福气了，就是不知道老十三那个张得怎么样？不过听说这事倒没准不成了。”十阿哥看她们走远了，转头向十四阿哥说道。

　　“这个马尔汉家的，可是与众不同。挺有本事的，一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口里还一直说着不嫁，皇阿玛听了心里心疼得很，就把这事给搁置了。”

　　“听说，这丫头可受苏麻喇姑的疼爱，这要是让老十三得了去，那可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娶不娶的成还不知道呢！我觉得这丫头没准是装病，装的半死不活的样子，来逃婚。”十四阿哥甩了甩衣袖，一幅不懈的样子。

　　什么装病？你倒是来试试这病可是能装的？这话要是十阿哥说的，也就算了，可不知为什么，听十四阿哥这么说我要是不去顶一顶，心里就觉得亏得慌。

　　“我可不知道，我是不是装病，倒是我觉得，十四阿哥要是看到雨凝我，说不定会气得半死！”我一边说一边不慌不忙的往外走。

　　“格格。”月儿小声叫了一声伸手想拉我，只可惜我已经跨到假山的前头儿了。

　　我向他们微微欠了欠身，又转身满脸笑容的看着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一幅大白天见鬼的样子，不敢相信在这儿会看到我。

　　“你这是什么鬼表情？”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的十阿哥，推了推十四阿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回十阿哥，您不是很想知道，兆佳·雨凝张什么样吗？现在雨凝来了，十阿哥可看清了？”我又俯身行了一个礼。

　　“你。你是马尔汉家的？”我听了十阿哥的问话，坚定的点了点头，刚想说我是马尔汉家的，可却被恢复过来的十四阿哥先截了，“十哥别听她的，她叫月儿，在蒙古的时候见的。”

　　“那为什么我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呢？”我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在蒙古你说不过我，现在三个月你就长本事了？

　　“谁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打扮得像模像样的。”十四阿哥说着就从头到尾看了我一遍，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十四阿哥大概很少去苏麻喇姑那里吧。”我说着就向后喊：“月儿，出来见见十四阿哥。”

　　月儿听到我叫她，低着头从山石后面走过来，到了这两个阿哥身前，俯下身子道：“奴婢见过两位阿哥，爷吉祥。”

　　看着十四阿哥这半信不信最后又只好认了命的怪表情，我得意地笑了笑，这是我回京之后最好玩的事了。

　　可不知道十四阿哥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高声喊道：“十三哥，原来她就是兆佳·雨凝啊。”

　　死十四，我现在就怕见到这个人，你还这么高兴的叫着。

　　听见脚步声渐渐的近了，心里也开始有了些忐忑，十四阿哥看到我脸上的变化，不禁得意地扬了杨眉毛。

　　我瞥了他一眼，讪讪的回过头。

　　十三阿哥刚好站住，他还是这么的俊朗，黑亮的眸子好像能够洞悉一切的事物。“见过十三阿哥。”我端端正正的行了礼。

　　“起吧。”十三阿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十阿哥还是不依不饶的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我有些犹豫，看了看旁边一脸得意的十四阿哥，又看了看一脸沉静的十三阿哥，好啊，两个人都不说话，那我也不说了。

　　我心里拿定主意，眼神开始游走着，“四哥哥。”当我把眼神移到门廊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四阿哥正巧迈进来，我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

　　“雨凝。”四阿哥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笑着点了点头，俯身行礼道：“兆佳·雨凝，见过四阿哥，四阿哥吉祥。”

　　“起吧。”听到四阿哥的声音，我站直了身子又整了整衣服，“瘦了不少，病可好了？”四阿哥虽然语气冷冷的可眼神还是传达了关切的信息。

　　“大好了，四哥哥近来可好？也瘦了不少呢。”我走到四阿哥旁边，看了看快气炸了的十四阿哥，一脸不明所以的十阿哥，还有……那个面上淡淡的，眼睛却有着某种感情的十三阿哥。

　　不知为什么，看到十三阿哥现在的表情，我竟又有了些心痛，我又怎么了？

　　“去过麻姑那里了？”四阿哥侧头问道。

　　我笑着点了点头，“去过了，现在正要回去呢。”

　　四阿哥听了点点头，“你回去吧，我和十三阿哥正好也要出宫，我们送你主子就成了，回去给姑妈请安。”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月儿退下。

　　月儿看了看我，见我也点了头，就行礼退下了。

　　“时候不早了，十三弟，咱们也该回了。”十三阿哥听了向十阿哥行了行礼，就往这边过来，十三阿哥还没到跟前，四阿哥就拔腿向回走，我见此连忙向那边的两位阿哥行了礼，跟了上去。

　　一路上四阿哥一直走在前面，十三阿哥也没有跟上，只是在我身后走着，我开始后悔让月儿回去了。

　　且不说见到十三阿哥我有多尴尬，就说现在这情形，也是极无聊的。“十三弟，你送雨凝回去，我还要回额娘那一趟。”四阿哥突然开口向十三阿哥说道。

　　“是。”十三阿哥没有什么犹豫就应下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得闲了再去看你。”四阿哥最后丢给我这句话后就转身向德妃娘娘所住的宫里走去。

　　不用跟着四阿哥，我的脚步也是放慢了些，十三阿哥还是跟在我后面，仍然没有跟上来。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人抚琴，是《高山流水》。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但却弹得很是入神。

　　我驻足倾听着，心静了许多。“十三阿哥，你很喜欢听人抚琴吗？还是……”我笑着回头，“还是喜欢她抚琴给你听？”

　　我虽笑着可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心酸，可我想知道这个答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希望知道这个人平日里喜欢干些什么，希望知道这个人生活中的每个细节。

　　我把这些希望全部都归结到了单纯的对于一位哥哥的崇敬，也许吧。就这样很好不是吗？可这样的痛又是为了什么？

　　“琴声很好听。”十三阿哥只回答我了这一句，看来他只喜欢听她抚琴。

　　“你做我十三哥哥可好？”我决定和他划定一个界限，有了这个界限我就不会再瞎想了吧。十三阿哥愣了一下子，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眼神暗了一下，“嗯，好。”

　　听到他的答复，心里不免有了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想去想了，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我不能忘记那个夜晚，不能忽略这个人心里有着那样的一个人。

　　“格格。您看。”九月初九我迎来了我十三岁生日，一大早莲儿就紧者打扮我。这会子又拿了些挂饰给我看，叫我挑一件，我随意捡了一样。莲儿帮我带好后，我们就来到了花园的亭子里，这里早就摆上了佳肴，阿玛额娘和哥哥们一家人都已经入了坐。我上去请安后也坐了下来。

　　“老爷，看看咱们家这个凝丫头，张得可越发的标致了。”额娘笑着对阿玛说着，阿玛笑着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妹妹，如今真是长大了。”大哥笑着从下人手中拿过一个玉镯子，递给我 “看看喜不喜欢。”我笑着接过来看了看，“哥哥送的，雨凝怎能不喜欢呢。”

　　“大哥就是这么性子急，也不等等兄弟我。”二哥笑着递过来一卷字画，“听说妹妹喜欢字画，正巧前看到了这唐伯虎的《山路松声图》，看看喜不喜欢。”

　　我一听是《山路松声图》更加欣喜地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果然是笔墨细秀，布局疏朗，风格秀逸清俊。我忙道：“多谢二哥，正是雨凝想找的。”

　　“瞧他们一个比一个的得咱们凝儿的心。”额娘指着两位哥哥跟阿玛笑说。阿玛听完转头向我说：“这是你娘留下来的东西，你也长大了以后这就由你保管了。”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娘的东西。我心里默念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玉簪子静静的躺在里面，我用手摸了摸，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上面还留着娘的温度，好像她还活着，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吃过了午饭，就算正是的进入了我人生的第十三个年头，我坐在窗边手里攥着娘唯一留下的东西，不是说娘的家里不是很宽裕的吗？可为什么娘会有这么精致的簪子？这可是质地上好的羊脂玉啊。

　　“格格，十二阿哥来了。”

　　“十二哥来了？”听到莲儿的话，我把手中的簪子装回盒子里，跑到她跟前又问了回去，莲儿笑着点了点头，“正在大厅和老爷说话呢。”

　　我听了也顾不得再问还有谁来了，径直跑到了大厅，刚刚跨进去我立马就后悔了。

　　不光是十二阿哥，还有十三阿哥和那个……十四阿哥。可我已经跨进了门，后退是不可能了，只好上前去给各位阿哥请安。阿玛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说让我带着阿哥们逛逛园子。

　　“几年不见，倒是变好看了不少。”十二阿哥刚一出门就给了我这句，我嗔了他一眼，“怎么？照你这么说，以前我见不得人了？”

　　“以前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也是不能见人的。”十四阿哥非常确定的点了点头，是吗？我虽然知道自己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也不至于这么可怜吧。

　　“我让你看了？还不是你跑来看的。”我仍然是不给十四阿哥留情面。“你！”十四阿哥有些气短，转过身冲着天，大口大口的吸气，还拍了拍胸脯。

　　“哈哈。原来老十四也有克星啊。”十二阿哥看了笑着对十三阿哥说道。又转身敲了敲我脑袋，“你可真是谁都能招，真不知道以后谁能震得住你。”

　　十四阿哥听了这话精神头来了气也不断了，指着十三阿哥，“这丫头见了十三哥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十二阿哥听了看了看十三阿哥又看了看我，然后笑着坐到了凉亭里。

　　“那是你总是和她过不去，这才被说的。”十三阿哥说着也跟了进去。小气鬼，我心里想着。

　　“这琴不是你弹的吧。”十四阿哥进了亭子之后指着石桌上放着的古筝问道。

　　“干吗告诉你？和你很熟吗？”我一边接过来莲儿给的茶水一边说着。

　　“你！”十四阿哥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下去，没再说话。

　　“今儿个你过寿，弹一曲给我们听听吧。”十二阿哥指了指琴，“十二哥，只怕我弹得入不了某位阿哥的耳儿，怕他晚上回去做恶梦，还是不弹了吧。”我瞥了一眼十四阿哥。

　　“弹吧，我倒要听听你是怎么个让我做恶梦。”十四阿哥做好一幅我今就打算看你出丑的样子。“弹吧。”十三阿哥也笑着劝诱。

　　我听了转身向十三阿哥行了礼：“听闻十三哥哥，精通音律，一会还请十三哥哥指教。”

　　十三阿哥连忙扶起我，“我可当不起。”

　　我笑着坐到琴边，脑子里只浮现出一首曲子……醉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