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今乐

5、第五章 对峙

　　对峙仍在继续，欧阳也不动，目光中尽是幽深的笑意。

　　受到挑衅的温立功，一手扔下自行车，几步就走到了欧阳身前，两个人身高不相上下，谁也不见退缩。

　　“原来是你小子，刚来长安镇一天，就敢泡我们这儿的姑娘，胆子真不小，我看你是活够了。”温立功冷笑着说完，目光就越过欧阳，试图探究躲在欧阳身后的女孩。

　　欧阳见此，细心护住躲在自己身后的温柔，脸上仍是云淡风轻，“你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送谁回家，我没心情也没时间和你玩，要走快走。”

　　“老二，走吧！”温立德还是有些着急回家，未等火冒三丈的温立功发作，径直上前拉住了弟弟。

　　温立功白天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怎愿轻易放弃，但是回家晚的后果，他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伸出右手，在欧阳的胸口上重重戳了一下，“小爷我今天是看在你胆小女朋友的面儿上饶了你，改天我一定让你知道温字怎么写。”

　　欧阳听了也不恼，反而阳光灿烂地笑了出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不劳你费事，我知道温柔的温，该怎么写。”

　　温立功显然未预料到欧阳的转变如此之大，正在诧异间，温立德再次拽住了他的胳膊，“老二，走吧，别磨蹭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温立功也知多留无益，转身走回了车子旁，临走之前，还狠狠瞪了欧阳一眼，就此飞驰而去。

　　温立德临上车之前，也不忘回头看了欧阳一眼，“你叫欧阳是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来长安镇，不过是在老家惹了麻烦，不得不来我们这里借读一年，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以后见到老二绕着走，我保证他不会伤你。”

　　欧阳抿紧嘴唇，脸色微变，他根本不在意温立功的挑衅，因为温立功和他的排行一样，都是属二的，温立德却大大的不同。

　　这是因为，温立德身上有种天生的优越感，换而言之，他身上具有一种少见的贵族之气，这不是来自他深厚的家世，也不是来自长辈的娇宠，而是他自然而然就拥有这种压迫人心的气场，无形之中让人不得不臣服，抑或者说，他天生就具有领袖气质。

　　“只要你看住你弟弟，我没心思和他玩。”欧阳面对强敌压迫，明智地选择了谈和，温立德也没说错，于长安镇及长安中学，自己只是个过客，也没必要搞出太多花样。

　　温立德见契约达成，也长舒一口气，翻身上车，一溜烟地骑远了。

　　欧阳见此，转回头看看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温柔，笑道，“别躲了，他们都走了。”

　　温柔刚才一直屏声静气，惟恐被温家三少发现自己，此刻真是如遇大赦，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微笑道，“欧阳哥哥，你真行。”

　　“欧阳哥哥？温柔，你恐怕认错哥哥了吧？”低沉的话音一落，温柔就吓得面色惨白，她转头望去，只见再度从天而降的温立言双手扶着车把，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脸匪夷所思的笑容。

　　欧阳刚才并未注意到这个行事低调的温立言，他本是随温立德和温立功一起离开的，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而复返，还把温柔抓了个现行，分明是欲擒故纵，不知比色厉内荏的温立功高明多少倍。欧阳凭直觉就知道，温家三少中，最难对付的人，莫过于这个心机颇深的温立言。

　　“温立言，今晚的事情，求你……别告诉家里……”温柔的前后转变也是如此之大，欧阳看看噤若寒蝉的温柔，再看看一脸得意的温立言，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大概是什么关系，面色也不由一沉。

　　“你不叫简柔，叫温柔？”欧阳的轻声询问，并没有得到温柔的回复，因为温立言轻轻一挥手，温柔就拘谨不安地走了过去，尽管每迈一步都硬着头皮，可是她的确不敢惹恼温立言。

　　温立言待温柔走近，再次上下端详他这个“好妹妹”，剑眉一挑，很是不悦，“你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敢跑河边来钓凯子，仔细简姨知道扒了你的皮！”

　　“温立言，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温柔尽管怕的要命，可听到温立言如此污蔑她，当时就炸了毛。

　　她从第一次见到温立言，就知道他到底有多可恶，他不仅给她改了姓，还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们母女二人成了大姑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但是，这几年相处下来，温柔也深知温立言从不轻易欺负人，除了嘴巴不饶人，他光是靠一张利嘴，就能让人无地自容，可他也从来没说过她什么坏话。虽然与疼爱她的小叔和小姑相比，温立言差得太远，甚至可以说十分冷漠，不过与嚣张跋扈的温立功相比，温立言简直可以称作天使，只是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从未正常过。

　　她视他如空气，他视她如浮云，总之从未把对方放在眼里，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个人也越来越别扭，哪怕是在家里看到对方，脸上都是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各自转身就走。

　　温成易和温成乐每次一见到他们兄妹二人这副古怪情景，都会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因此，温柔只要一想到温立言，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什么都好，什么都优秀，什么都杰出，她由衷地佩服他，但也由衷地讨厌他，因为在他的阴影笼罩下，她真是称得上一无是处，所以她越发想逃离温家，逃离这个人人都自命不凡、孤傲清高的大宅院，逃离让她心烦意乱的温立言……

　　回忆至此，温柔面色不定，难以自拔，如果说此刻她还没有认出面前的欧阳是谁，那绝对是假话，他奋不顾身地救过她，而且还不只那一次，可她为何会把他遗忘得那般彻底？

　　温柔扪心自问，竟然得不到答案，或许她自己也在极力回避那个答案，因为她的世界，早就被温立言填满了，容不下第二个人。

　　欧阳早已发觉温柔的心慌意乱，十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等待温柔的特殊“苏醒”，即使他早已知道她的心被另一个人上了锁，很难打开，他也要不顾一切地试一试，至于结果，他稳操胜券，志在必得。

　　“温柔，简柔，是一个人，但我要的……”未等欧阳说完，温柔身后不远处的公司大门应声而开，温柔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模糊一片。

　　门口出现的一对璧人，面带微笑地看着拄着拐杖的温柔，以及面色清冷的欧阳，四人面面相觑，气氛不知不觉就有些诡异。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温立言就这般从天而降，出现在温柔的面前。过去三年，他只活在她的记忆中、思念中、呼吸中，以及刻骨的痛恨中，她当他“死”了。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复活了，带着徐徐而来的微风，抚慰了她孤独已久的灵魂，吹醒了她沉睡已久的爱恨之心。

　　三年了，温柔不是没想过和温立言重逢的情景，他会变成什么样？她希望他变丑、变笨、变胖，再不复当年的英姿，这样就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觊觎他，与自己争抢他。她甚至想把他囚禁起来，在只属于他们俩的“城堡”中，相濡以沫，一起老去。

　　只可惜，这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想，他回来了，仍旧是那般完美，璀璨夺目，而他的身边，仍旧少不了另一位红颜的存在，即将成为她嫂子的万如意。

　　“小柔，好久不见！”清爽的空气被突然而至的桂花香疯狂占领，即使时隔数年，温柔也能分辨出万如意身上的特殊香气。

　　那时候，她还当万如意是她最好的朋友，什么心事都要与如意分享，既包括可恶的温家，也包括讨厌的继兄。在万如意面前，温柔就是透明的玻璃人，毫无遮挡和秘密可言。

　　所以，当万如意对温柔亲口说出，温立言已经给了她承诺，两人要一起出国时，温柔完全反应不过来，因为就在当天上午，温立言还在陪在自己身边，他们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也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

　　黑暗中，温立言抓紧了温柔的手，格外用力。温柔咬住嘴唇，因为被他握住的手有点疼，但更多是突然而至的感动。

　　温柔轻轻将头倚在温立言的肩膀上，附在他耳边第一次说了那三个字，或许电影院不是最好的告白场所，抑或在多年的相处中，他们早已知晓对方的心意，无须话语的承诺，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温立言听了，侧过头看着温柔，眼中的光亮，细碎而眩目，她深陷其中，就此有了妄想。

　　可是，亲手给予她希望的人，为何只时隔几个小时，就完全变了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