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混在一起》夏**风

19、胡思乱想

　　夜幕，繁星。
　　雨后夜晚的风总是潮湿和清凉的。
　　慢慢走在两旁都是杨树的小道上，听蛐蛐鸣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边偶尔走过几对情侣，欢声笑语；湖畔的水波随风荡起；印在湖中的月亮朦胧。
　　泰禾靠在湖岸的柳树边，出神地看着粼粼的湖水。
　　第一次遇到司臣是他认识原羲的那天晚上。还记得那天司臣穿着宽大的运动衣，短款牛仔裤，一双板鞋，乱糟糟的头发随意垂着，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随手就买了10个寿司让他吃惊不已，那时他对司臣唯一的印象只是一个有钱的俊帅男人而已；接着是在SILENCE的重遇，司臣穿着正经的黑色衬衫和Levi’s的牛仔裤，神采奕奕的样子。他和原羲，和萧翼间若隐若现，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他迷惑；然后是在画廊见他的第三面，西装革履的模样，站在展画前安静且淡然的样子好像一副水彩画，淡薄却生动；今天他已经不能准确地记清究竟是第几次见司臣，而这一回，他头一次切实地感觉到司臣的魅力——让人无法克制的自愿沉沦。
　　和司臣的每一次见面，泰禾总能感觉到他完全不同的另一面。而让泰禾感触最深的，在司臣这个人身上所表现出的一点是，当你自认为已经逐渐了解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反而发现，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司臣的身上有着很多让人无法想象的冲突存在——好比司臣那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好比那个和他关系匪浅的画廊老板；好比那幢被废弃的司臣的画室所在的高楼。任你绞尽脑汁费力去想，也猜不到这其中的关联。而你又根本无法从司臣的态度，行为，言语中猜出一星半点。
　　泰禾弯腰，从草丛中捡起一块小石子。放低了身子，把石子掷向湖水。石子在湖面跳了三下然后才“扑嗵”一声落了下去。湖面被打乱了平静，水波一圈圈迅速往外扩展，洒在湖上的月光被打散。
　　司臣的每一个行为都让他难以想象，也让他难以揣度。那人所做的每件事更多的似乎都是随性而为，没有缘由可循的。然而奇怪的是，这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很任性。
　　泰禾把手里最后一颗石子掷向湖面——跳跃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他注视石子沉入水中才转身离开了湖边。
　　很多事情既然想不出答案，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过分纠结。过于执著有时候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泰禾打开宿舍门的时候，姜飞敷着面膜仰头站在桌子旁边，手里还拿着电话，转头看见泰禾进来，立即冲电话那边唔囔囔地喊起来：“正好，他回来了。”说完顺手把电话递给刚进门，连书包都还没放下的泰禾。然后继续仰着头，躺回自己的床上。
　　泰禾奇怪地接过电话，放到耳边，轻声跟对方打招呼。
　　“哥？”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称呼。
　　泰禾把书包放在桌上，坐到小凳上，嘴角不由上翘。
　　“泰岚！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当然是有事找你了！”
　　泰禾疑惑：“什么事啊？”
　　泰岚在对面“嘿嘿”的笑：“我这个假期会去北京！”
　　泰禾张大嘴，惊讶和高兴的复杂心情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你怎么想着来这边了？”
　　“我有个北京的同学请我去他家玩，这不是正好能去看你了么！”
　　“你跟妈说了没有？”和他不同，泰岚每年假期都会回家一趟探望父母。
　　“当然！”泰岚拖着长音回答，“妈还让我好好看看你是胖是瘦了呢。”
　　泰禾轻轻地微笑：“你几号过来？”
　　“20号下午1点多到西站。”
　　“到时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泰岚连忙否决，“我同学家里有人来接，这段时间我住他家里，已经跟他家人说好了。等我收拾好了给你打电话吧。”
　　“……什么同学？不会是女朋友吧？”泰禾带着笑意，不禁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啊！什么女朋友！是个男人！男同学！”泰岚冲他嚷嚷。
　　“好好，我听得见。”泰禾把电话拿远一点，无奈地说着。
　　对方的笑声紧跟着传过来：“哥，那先这样。等我到北京再给你打电话了！”
　　“好吧。你路上小心点！看好了东西。”泰禾关心地叮嘱弟弟。
　　“是是，大哥！遵旨！”泰岚不正经地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你弟弟？”姜飞坐在床边，把面膜拿下来放到桌子上，顺手把擦脸霜拿过来。
　　泰禾把电话挂回去，朝他点点头。
　　“怎么？他要来北京？”
　　泰禾再次点头。
　　“……今天好玩么？”姜飞拍拍脸和脖子，把绑在头上的头巾摘下来。
　　泰禾迟缓地点头：“还好。”
　　姜飞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把头巾扔到桌上，一头栽进枕头里，把被子一下子拉到头顶，把整个脑袋盖住，从里面喊出声：“那就早点睡吧。下下周开始就考试了，明天早起跟我到图书馆看书去！”
　　泰禾看着鼓起来的被子愣住，姜飞居然会想到在考试前复习，这实在是件让人瞠目的事情。他迟钝地应和了一声后就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从衣柜里拿出内衣，顺便打开床头灯，接着走到门口把大灯关上，然后转进了卫生间。
　　门关上的时候，姜飞把被子扯下来，冷漠地看了一会儿卫生间紧关着的门。水流的声音响起来时，他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泰禾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姜飞背对自己，被子只遮着肚子。他把手机上好闹钟，关机，放到床头的桌子上，拿过空调遥控板设置了时间，最后躺到枕头上，看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才伸手把床头灯给关上。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透过窗帘印在墙上的时候只是朦朦胧胧的影子。泰禾平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那抹光亮，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什么都没想到，还是想的东西太多。
　　“……就算是小白也应该对自己诚实点……”
　　姜飞突然低低地出声。
　　泰禾几乎是立刻转过头看向对面背着自己的身影。
　　“什么？”
　　泰禾不解地询问，但等了很久，姜飞也没回话，就象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他的梦呓。
　　泰禾回过头，又看向墙面。
　　闹钟一秒秒移动，在寂静的屋子里声音清晰地回响。
　　泰禾听着，脑袋里不断重复着姜飞的话—“……就算是小白也应该对自己诚实点……”
　　他不知道姜飞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对这话却感触颇深——要做到所说的诚实，是需要足够勇气的。
　　虽然他想要抓住眼前的东西，也希望自己能够诚实的面对内心的感情。但是，长久以来，他都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不能宣泄的空间里，甚至让他快要忘记应该如何做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懂得如何去看，去听，只是不懂得怎么去实现。
　　胡乱地想着，他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