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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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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下。
泰禾呆呆地看着车窗上顺流直下的雨滴划出的水痕;透过雾蒙蒙的车窗看外面的景象。
雨,让他想起在家乡的日子。
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最爱做的事就是站在雨中,任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很少责备他的母亲,总会因为这件事向他抱怨,而他则是屡教不改。对什么都不很在乎的他,只有在这件事上病态的执着。
想起家乡,突然觉得离他很遥远。
自他来北京上学这4年间,还从没回去过。他并不是不思念家人,只是当他从家乡离开的那天,他就誓言不再回去。那里确实有属于他的大部分回忆,快乐的,或是伤心的。他也很想去热爱父母生活的地方,热爱自己成长的地方,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即便只是佯装,也无法做到。
他的家乡是个古朴的小镇。他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北京名牌大学的孩子。但是,他走的那天,并没有怀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离开,却是夹杂沉重和轻松的复杂情绪。能离开那里,是让他感到轻松的原因;然而临行时母亲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痛苦难当。
所以,无论如何,直到今天,他也不能那么坚强,坚强到足以回头去面对那些。
车快要进站的时候,泰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从车门的窗户上看着自己的倒影,他晃了一下神。头发长了很多,有点遮住眼睛。黑色的发根和黄棕色的头发显得很突兀。车晃荡一下,车门打开,
他从车上下来,打开雨伞。
沿着街道往前走,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小水坑,耳边是雨落在地上的声音,鼻翼间充斥湿漉漉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他伸出手接住雨水,直到手被完全打湿,才甩甩手,笑了。
他虽然不再是当初喜欢淋雨的孩子,却仍旧是当初那个泰禾。
快到司臣的画廊时,泰禾停下脚步,抓了抓头发。他单独面对司臣还是第一次,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在他们那群人里,似乎除了原羲以外,他无论在面对哪一个的时候都做不到冷静,自然。
泰禾深吸口气,刚要迈步往前走,就立刻止住了动作。
他看着从画廊里走出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司臣,另一个则是那天在商场遇到的周坤行。司臣打着一把伞,和周坤行并肩走到停在画廊门口的车边。两个人面对面说了些什么,周坤行笑着搂上司臣的腰,吻上他的唇。
泰禾惊讶地看着他们亲密的行为,脑袋里突然想起姜飞的话“他们是一对儿”。
周坤行坐到车里,司臣拿着雨伞站到旁边。车子开动,经由泰禾身边开走。
他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视线恰好和司臣交汇。他的心里猛烈的震动,拿着雨伞的手不仅颤抖一下。
他看着司臣表情平淡地朝他打招呼,没有一点惊讶或是尴尬的样子。他深呼吸了一次,尽量自然地走过去。
“你,你现在很忙么?”泰禾跟着司臣往画廊里走。
司臣把雨伞收起来,朝他挑眉:“怎么这么说?”
泰禾把眼光调开:“那个…… ”
“刚才的事?”
面对司臣直截了当的态度,泰禾反而有点措手不及:“嗯…那个,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司臣把他的雨伞接过去,放到门口的伞筒里。带着他往画廊里面走。
“你来得挺是时候,我正准备要走。”司臣走进小屋里,收拾桌上的东西。
泰禾除了“噢”一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适合。
“我的画室不在这里,所以你还要跟我去另一个地方,方便么?”
泰禾使劲点点头:“当然!没问题的!”
司臣淡淡地笑了笑,把东西放好,拿上钥匙,走出屋子。跟其他人交代了一下,就带着泰禾出了画廊,坐上另一辆车。
一路上,泰禾拘谨地回答司臣偶尔问的问题,除此就再没别的言语。
开了将近40分钟,车停下来,此时雨已经停了。
泰禾从车上下来,顺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瞬间竟不能把这里跟司臣画上关系。周围是低矮的平房,面前唯一的一座高楼,却像是被废弃的危楼。漆色已经褪去的墙面上有很多的涂鸦。泰禾很好奇那些在高处的图画是怎么画上去的。就在他还沉浸在惊讶情绪的时候,司臣已经关好了车门,拿上钥匙冲他招手往楼里走。
泰禾急忙地跟上去。
走在楼梯间,听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听着经过的那扇门发出的震动的声响,和从里面传来的低沉的呻吟声。泰禾低着头,脸色泛红,甚至连耳朵都有点微红。
“咔嚓。”
泰禾闻声蓦地抬起头,看见前面的门突然打开,心脏鼓噪。
从门里走出来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明显的吻痕,黑色的纹身从左肩头一直蔓延到手臂。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肩头。五官深刻,眼中透着一股掩盖不住的暴戾。看见泰禾的时候,不仅皱紧了眉。
泰禾傻住,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立羽?”门里传出好听的声音。门口的男人回过头,接着一个带着墨镜,穿着整齐的男人探出了身子。他看见泰禾的时候笑了,“你这里居然也会有这么清纯的小孩?”
叫立羽的男人“啧”了一声。
“诶呀,阿臣!?”戴墨镜的男人抬头看向站在上一层楼梯的司臣,朝他打招呼。
司臣点了下头,转头叫泰禾。
泰禾回过神,连忙快速往上跑。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紧张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幼齿。满足么?”立羽看向司臣,玩味地笑。
司臣把跑上来的泰禾搂到身边,勾起嘴角看回去:“比你家大明星够味儿。”
泰禾不明所以地呆呆地被司臣搂着走上楼。
“你好像什么时候都说不过阿臣,立羽。”好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响起。
然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司臣把大门打开,让泰禾走进去。
泰禾愣愣地看着屋里的摆设,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
“喝水么?”司臣把灯打开,走到冰箱前面,回头问泰禾。
泰禾迟钝地摇头摆手。
司臣拿出一听啤酒和一听可乐。
“这里住的人比较杂。”司臣跟泰禾解释,也把可乐递给他。
泰禾双手慌忙地接过,朝司臣了解地点点头,傻傻地笑了笑。
司臣轻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拿着啤酒站定到桌子边,在成堆的纸张里翻动。
“吓着了?”
泰禾默默不语,低下头,小幅度地点了一下。
司臣大笑起来,让泰禾的脸更红了。
“那家伙只是长得凶了点,不用怕他。”
“……他是你朋友?”泰禾抬起头,走到他身边,小声地问。
司臣皱眉想了想,喝了口酒:“算是。”他笑着看向泰禾,“我和他一起长大。”
泰禾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第二件他想象不到的事情。他以为在司臣身边的都是像原羲,像萧翼,或是像周坤行那样的人。他怎么也无法把刚才那样彪悍的人和司臣联系到一起。
司臣摸了摸下巴,好笑地看他:“想不到我和那种家伙会是朋友?你还真是什么想法都放在脸上的人。”
泰禾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惹得司臣大笑起来。
“有这么好笑么。”泰禾鼓一下嘴,轻声抗议。
司臣把几张画纸抽出来,咳了几声,把啤酒放到一边:“我道歉。”
司臣把图纸递给泰禾:“这是‘EDEN’的海报。言归正传,你提提意见。”
泰禾把可乐放到桌子上,看着面前精致的海报。
“很棒!”他由衷地佩服司臣的创作天分。第一眼,他就被这幅图吸引住。他绝对相信任何看到这海报的人都一定会有跟他一样的感觉——强烈被吸引,却又无法用准确的词汇说出这种体会。
司臣拿过酒喝起来,看着泰禾专心看画的样子。
他和泰禾认识的时间不长,也没什么机会跟他相处。他对泰禾的认识只维持在最简单的层面——单纯,没心计。
虽然不能说他排斥这类型的人,不过他对过于单纯的人的确说不上喜爱。可是于泰禾,他反而能够试着去接受。
“有什么提议?”
泰禾摇头再摇头,笑着看他:“我真得觉得很棒!”
司臣挑眉,点了点头。往后坐到桌子上。
“说说。你为什么想来帮‘EDEN’?”
泰禾愣住。
司臣也不催促他,喝自己的酒,耐心地等待回答。
“就是想出力。”泰禾把海报放到桌子上,眼睛刻意不去看司臣。
“噢。为了谁?”司臣直接地问出来,注意到泰禾的身子抖了一下。
司臣沉下目光,把喝完的酒瓶捏扁,扔向旁边的垃圾桶。随着酒瓶落到桶里发出的声响,司臣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原羲。”
察觉泰禾瞬间紧张的神情,司臣无声地叹口气。这么藏不住心事的脸,不知道这孩子以后在社会上怎么生存。
“…知道刚才在画廊的男人是谁么…”司臣喃喃自语。
“哎?”泰禾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司臣,样子甚至有点不可思议。
司臣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是画廊的老板,我的财主。”
“……”泰禾瞪大那双猫眼,震惊地看向司臣。
他的确是听原羲说过司臣只是帮别人管理那间画廊而已。但是,他怎么可能会想到司臣居然会跟那个据说是老板的人之间有那样一层关系。
“为什么跟我说?”泰禾紧张,不确定地询问。这样隐私的事情,为什么司臣会跟他说?他们甚至谈不上是多熟悉的朋友。
司臣耸了耸肩,伸个懒腰,转头朝他慵懒地笑。
“就当……我跟你交换的秘密。”
泰禾看着司臣唇边魅惑的笑靥,不仅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