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目（GL）》牙疼

5、逾墙（上）

　　逾墙（上）
　　直至喝完了这顿根本说不上是哪门子亲戚的喜酒、俞子乔却是再也没见着杨澄心。
　　一行人随村中叔伯回祠堂拜过祖宗长辈，其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半，俞铭恩本以为子乔早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城里——他快步跨出祠堂，亟欲驱车离去、猛然发现自己女儿竟是没了踪影。
　　他只得又折回去，一连问了几个叔伯姑婶，终于在距离祠堂五百米开外的一处田埂找着她。
　　俞子乔沿着田埂从头走到尾，似乎在寻着些什么——俞铭恩见状亦未多想，朝在女儿所在的地方喊出声：
　　“子乔，我们回去了……”
　　也许是他这冷不丁的一声确实吓人，没见俞子乔回过头来，倒是潜伏在田埂里、凭借着阔大的芋头叶遮掩的一抹形影飞速闪现。
　　俞子乔就站在旁边，那影子似乎还揩到她的脚，当场吓得她一个错脚——幸而她父亲反应迅速，箭步上前，一把抓了她的臂膀，稳住她的身子。
　　俞铭恩定睛细看，那形影毛色黄白交杂，绷紧着身子从这边的田埂跑过了公路，一路到达对面的蕉田里，便有飞快地利用身边密密麻麻的大叶子将自己给藏了起来：
　　“啊，原来是猫……你还怕这种动物啊，我以为你长大了就不怕了呢。”
　　俞子乔脸色有些青白，她已经很久没试过这种感觉了。她深吸口气：
　　“爸，你先回去吧。”
　　“那我在车上等你……”
　　“我说你先回去。”
　　俞子乔手臂轻舒，挣脱了父亲好意的搀扶。
　　俞铭恩蹙眉：“你……好吧，我跟张叔他们说一声，你今晚就住他们家吧。”
　　“好。”
　　俞铭恩本欲折返祠堂，然而思前想后、尽管他女儿成年好多个年头了，但他还是无法放下心来，便凑上去认真地交待起来：
　　“你喜欢这儿的话就留一晚上，明天一早我让陆凡过来接你。”
　　“你别找他，他项目忙，每天都在加班的。”俞子乔这句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俞铭恩眉头皱得更紧：“再忙也得让他接你，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时可别为难人家。”
　　俞子乔敷衍几句，父亲总算愿意走了；俞铭恩将车子开上村公路的时候，俞子乔甚至还送他走了一路，直至确定父亲跟他的车子真正驶出视线以外，她又再一次回到刚才的田埂边，从头走到尾。
　　田埂的尽头是有一处人家的院落，院落里的楼房足有两层高。
　　她沿着院落的围墙走，院落门前铺展着两张报纸，报纸上搁着一堆新摘的芥菜，老妇人就垫着张小马扎坐在门口，她一头银丝挽了发髻，手上拎着一柄小刀在削芥菜头附着的泥巴、顺手也除掉些发黄的叶子；左手边还放了两个宽口盘子，一个盛了清水，一个盛着漂净的芥菜。
　　老妇人眼睛跟耳朵的不太好使，俞子乔站在她对面足足瞧了差不多十分钟，她才又说察觉地抬起头，颇有些愕然地瞅着眼前这年轻靓丽的女郎。
　　俞子乔很是礼貌地弯下腰向老人点头示好：
　　“奶奶您好，我听说村子的于老师就住在这儿，请问您是……”
　　“老师啊……”老妇人沉吟了一下，而后才意识到对方找的也许是自己：“请问有什么事吗？”
　　俞子乔面上一派谦逊之中，又略带了几分腼腆，很是忸捏了一阵才说道：
　　“我听张叔他们说这村子里的长辈们当年都是于老师的学生，您不仅学识渊博、教学经验足——我虽然在外留学了几年，却没有真正学到什么。哎，我马上就要进学校实习，我自己都没学好，更别说什么育人诲人了……”
　　老妇人手上继续洗着芥菜：“现在的学生都乖多了，我教过的那些学生可都是抓着老师天天开批/斗，动不动就给人剃个阴阳头——”老妇人记忆力可好，出口就是当时朗朗上口的流行语：“斗垮敌人闹革命，一颗忠心向红星。”
　　俞子乔见打开了话匣子，愈发虚心学问起来；她举止有礼，气质文雅，很快就博得于老师的好感。连忙给她拿了小木凳，两位就教书育人的问题展开了深刻而热烈的讨论。
　　两人一直聊到面前的芥菜都漂净，还嫌不够，俞子乔问了芥菜晾晒的地方，很是主动地将那一棵一棵青菜倒挂着、以红绳固定在木杆上。
　　忽而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外婆，不是说让你等我回来再晾洗的吗，赶紧回去歇着。”
　　那老妇人正收拾着摊了一地的报纸：“吃完酒席你都不知道疯哪儿去了，等你回来芥菜都放黄了。”
　　隔了半响，那声音又问：
　　“……你认识她？”
　　“人家好心好意给我干活，你快过去帮忙吧，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外婆，所以我才说让你多看电视新闻，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骗子专挑老人下手，净说甜言蜜语，骗取老人信任之后再入盗取吗！”
　　老妇人亟欲厉色让孙女给那人道歉，那边正晾着芥菜的子乔倒是先笑了起来，转过身来打趣地说道：
　　“那你得看紧点儿，小心我把你家的芥菜都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