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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几回花下坐吹箫(二) ...

  •   翌日清晨,展昭再一次走进秋萍的闺房,白日里能看见的细节或许更多,只是猜想并未比现实圆满。花娘的闺房里并没有更多的线索,本来青楼就是人多杂乱,多人进进出出只会扰乱线索。房内的物品保持原样,花娘香消玉殒的桌椅旁,碎裂的茶壶茶杯的碎片还在原地。
      想透过茶杯看几人在房内喝茶吧,这条否决。想说明茶杯只是花娘死后被砸碎在地上掩盖吧,却忘了尸体的底部并没有一丝碎片,那又多此一举。开封府的仵作已经证实了花娘是窒息而死,被人捂住嘴窒息的,过不了多久尸体脸颊两边就会出现手指的痕迹。凶手这么做,只能说他应该是一时错手杀人,自作聪明布置了凶案现场。可惜这些问题都解释不了凶手是谁。
      他不由地蹙眉,没有证据,就是没法指证。虽然,凭多年的办案经验,那个龟奴庚五是最大的嫌疑人。只是知道又能如何,包大人定不是那种把嫌疑犯屈打成招的父母官。
      展昭一时想不到办法为包大人解忧,手扶在窗台上,远眺汴梁的景色,吸一口新鲜空气清醒头脑,然后收回眼眸,却看见斜对角的潘楼,竟然有一间临街的厢房,与花娘的闺房同一个高度。若是遇到学过轻功的人,想从两栋楼之间过往,都不是难事。
      他想,如果当时,有人在厢房用晚膳,也许或多或少看到或听到什么线索吧?
      有了新的线索,展昭迫不及待转身就走,还不忘了留下一些捕快问话楼里的姑娘。
      “王朝马汉,我们去潘楼问问。”
      “是!”两人应道。
      潘楼的掌柜老远就看见三人,一看走在前面的展昭,两眼放光,赶紧招待:“三位官爷是要用膳吗?楼上请!”
      王朝赶紧挡在面前。
      展昭一副彬彬有礼地问道:“不劳掌柜了,我们是想问下关于昨晚是否有人在三楼临街的厢房里用餐?”
      “昨晚?”想到昨晚的命案,掌柜面部抽搐,被官府问话这种问题,可不是好事。但是谁叫这是开封府里最受欢迎的展大人来问话,什么都乐意呢!
      喂,掌柜的,尾巴都摇起来了。
      掌柜催促着跑堂:“去楼上把阿显叫下来。”
      那个阿显,就是这几天来招呼旖柔的那个小二。
      “掌柜的,你叫俺?”阿显被掌柜叫唤,可谓是从楼上滚下来的速度。
      “这几位官爷要问话,你好好地、认真地答话!”
      于是,王朝又把刚刚展昭的话又问了一次。
      “哦!昨晚啊,是旖娘在用餐啊。”阿显想都不用想。
      “你可记得清楚?这旖娘又是谁?”展昭欣慰这条线索也许能用得上。
      “俺记得很清楚的,因为旖娘每次来,都会打赏俺;而且昨天是乞巧节,俺还提醒旖娘要不要上街去看看呢。”
      “提醒她?为何要提醒她?”
      “因为旖娘是外地人,刚进城来,每天都会来楼里用膳,都是指定要三楼临街的厢房。她还说,要把潘楼所有的菜式都尝一遍。所以昨晚俺就提醒她去看看汴河的夜景。”阿显果然很敬业,答得非常详细。
      “那你应该记得旖娘的模样吧?还有她在哪个客栈落脚你知道吗?”展昭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她。
      “旖娘很好认的,她虽然叫旖娘,可是她看上去还很年轻呢,总是穿着素色的衣服,头上只有一根简单的木簪子。但是样子看一眼就忘不了,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久了,像是被吸了魂呢。”阿显是越讲越回味,但是阿显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能用上什么诗词来形容旖柔。
      “阿显,你是被他勾了魂吧?”掌柜巴了阿显的脑袋,好让他回魂,“让官爷见笑了。”
      “哎哟,掌柜的,是您自个没注意罢了,她来了三天了,天天都有打赏俺,俺怎么会记错!”
      “欸!小二,你说的那个旖娘,咱好像见过。”旁边一桌的食客突然搭话。
      “敢问兄台,是在哪里见过那位娘子呢?”展昭此时只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却不想,这信息有点劲爆。
      那人咬着筷子回想:“她啊,一个女子,长得那个……那个妖媚啊,却不想到武功了得呢。前日里在街上,被那个臭名远扬的李公子当街调戏,随即她就把李公子碰到她的左胳膊卸了,还把李公子的随从都拍晕了。所以啊,咱就记住她了。”
      “对对,当时可谓是精彩绝伦,众人都拍手叫好呢。”
      “想想织衣坊的李公子就是一纨绔公子,总是调戏良家妇女,这算是报应了。”同桌的附和着。
      “何止啊,我还听说李公子去找大夫,大夫看了直摇头,说他左手臂所有的骨头关节都被掰断了,想要完全康复都得个把月呢。”
      ……
      那桌人越说越激动,天花乱坠地说得旖娘成了行侠仗义的女侠似了。
      展昭越听,眉头越是紧蹙,听他们那么说,这个旖娘怕是不简单呢。
      三人离开了潘楼,随后找到了旖娘落脚的客栈——东鑫客栈。
      “店家,请问是否有一位叫旖娘的人住店?”王朝先踏进门,问道。
      “旖娘?有有有!”客栈的勤娘一见随后进来的展昭,笑得那个灿烂,手里的小手帕挥呀挥。要知道,开封府的展大人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啊。
      “哎哟,展大人你来了,真是让小店顿感蓬荜生辉啊!”何止啊!展大人一来,店里都黯淡了!
      好吧,在京师里查个案,展昭果然去哪里都收到最高级别的待遇。
      “这旖娘不是犯了什么事吧?不过展大人,两位校尉大人,这旖娘天天出门,早出晚归的,现在也不在房里。大人是要继续等呢?还是等她回来后勤娘我差人到开封府告予大人?”边说着,身子边往展昭方向倒,看那小蛮腰,够快扭成90度了。
      还是马汉机灵,借故挡开了那女勤娘的攻势:“展大人,属下担心,那个旖娘会不会不回来了?”
      勤娘给了他一记怨妇眼,幽幽地说道:“应该不会,旖娘是外地人进城,也许对城里感兴趣吧,她天天跑出去游玩。哦,她说过,要好好地参观参观。”
      “这城里能有什么好游玩的?”马汉可不懂旖娘的闲情逸致。
      还是展昭想到:“有劳掌柜,不知可否到旖娘的房里检验下她的包裹是否还在呢?”
      “哎哟,这个当然没问题!”说着,便拿上备用钥匙,叫小二看店,自己则领着三人摇晃着身姿上了楼,找到那一间天字第三号。
      这旖娘的吃住用度看得出来,她小有殷实。
      一回儿,勤娘又走到门边。
      “回展大人,奴家检查过了,旖娘的行李都还在,她没有离开。”没离开最好,这房费还得结呢。
      展昭就在房门口往里探看,并无异样,心想差一人在此等候。
      勤娘走出来,正要把房门锁回去,一抬眼看见两位校尉身后的那人,吓得连钥匙都掉在地上了。
      “旖娘,你回来了!”
      要说勤娘不懂武功内力没有发现旖娘也就罢了,只是连展昭他们三人都没发现的话,那可就发大条了。展昭心里忌惮,这旖娘究竟是何等高人?惯性思考她又是否与这案情有何关系。
      扭转头,想要看清她。
      一个年纪不及双十的少妇,素衣长裙,挽着简单的发髻,一切看来与寻常家的妇人无疑。只是那容貌,却叫人一眼便是记住。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一双秋水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配上玲珑的身姿,骨子里都散发着妖媚。
      而此时旖柔也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展昭,近看远看这相貌都无差,虽不及后世的俊男演员所演绎,但对上那眸深似黑潭,身穿官服也掩盖不了他的侠气,温文尔雅,不失风度。虽然旖柔有所准备,也不禁看呆。御猫的人高却身瘦,宽肩窄腰,旖柔不禁蹙眉,开封府是怎么虐待这猫啊?四品带刀侍卫的工作是累成什么样子啊?视线再往上移,乌纱帽上的蝴蝶结是真的有啊!这么可爱是想闹哪般!
      旖柔看着看着笑意更浓了,化开妩媚,漾出真意,看上去更符合那桃李年华。
      展昭看着旖柔变化了几个表情,最后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握拳在唇干咳了几声,他被旖柔看得不自在,也提醒了王朝马汉回神。
      旖柔抱着一大堆食物,咬一口还剩半串的糖葫芦,嬉笑道:“哦~这几位官爷是在找我吗?”这真是明知故问,人家都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了。
      “请夫人见谅,是展某唐突。展某只是想问夫人在昨晚夜里,是否在潘楼三楼的临街厢房用膳?”
      “是啊,吃个饭不犯法吧?”
      “那不知道夫人在此期间,是否注意到一些特别的事情呢?”
      这可是比旖柔想象中要速度快啊。“开封府的效率还真高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好不在意地调侃一番。
      咳,展昭非常无奈,这是算表扬吗?再看一眼旖柔,说话举止没个样,真猜不透究竟是大家妇人还是农家小妇。
      再咬一个冰糖葫芦,慢悠悠地说:“是啊,我是看见了些事情。怎么?我也成疑犯了不成?”
      “夫人别误会,”展昭赶紧解释,“夫人若是知道些事情,还望能与我等去一趟开封府,向大人说明情况。如果需要,更希望夫人能在堂上作证。”
      旖柔抬起头,正眼看着他,她不作表示,展昭也没看懂她的想法。最后,展昭被看的发毛,虽说已经习惯了别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各种仰慕或倾慕的眼光,但旖柔的眼神与他们不同,似乎早已预料之中,毫无欣喜表现。
      “哦,”过了一会,依旧是那慢悠悠的语速,“好咯,有劳三位爷带路了。”
      咦?展昭还以为,事情没那么顺利呢。
      去开封府的一路上,旖柔非常不顾形象地一边吃一边走,还不忘让王朝马汉帮自己拿着食物。三个大老爷们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她了。
      展昭暗中注意旖柔的脚步,步伐漂浮,落地无声,的确是有功夫在身。
      “拜托,我本来想带回房里好好品尝的,现在时间紧迫没办法咯。对了,你们吃吗?”旖柔可是非常友善地邀请他们。
      “不劳夫人,我等还在执行公务。”王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好吧。”旖柔也不介意,继续减少他们手里的食物包,心里掂量着哪个好吃哪个再也不买了。也丝毫不在意他们把她留在花厅里,等待包大人。而且是是无忌惮地坐下来,边吃边等。就在快吃完的时候,包拯和公孙先生以及去请示的展昭也踏进了花厅,门外还是王朝马汉把守。
      旖柔半眯着眼睛,嘴角上翘,笑得春意荡漾:“民女旖娘,见过包大人。”
      随意起身福了福,还不忘了把最后一个糖炒栗子扔进嘴里。
      包拯只觉得旖柔的笑容非常熟悉,但一时没有回想起是何人,听她自称民女,却挽着发髻,不禁疑惑。
      待包大人坐定后,便问道:“何以嫁做人妇,却又自称民女?”
      “我并没有嫁人,只是江湖上行走,妇人比起姑娘,行事方便多了。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旖娘,旖旎的旖,大人也可以这么叫。”旖柔说得好像真的似的,也不管包拯信不信,反正先澄清自己没嫁,不然他会灭了自己的。
      花厅里众人蹙眉,展昭更是惊奇地多看了一眼旖柔,无法猜透旖娘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甚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好奇,好奇她是在怎么样的环境里出来的。
      “简直是胡闹!云英未嫁的姑娘……”包拯曾几何时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姑娘,不对,离经叛道的丫头在十几年前是有一个!
      “别别别!您老一讲道理我就头疼,我们还是说昨天的命案吧。”为了耳朵清净,旖柔完全不在乎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打断包拯说话。
      从来没有哪个百姓,敢这么跟一个当官的说这话啊!
      公孙先生的眼神仅仅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依旧是那般高深莫测的模样。旖柔深知公孙竹子的厉害,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抓到自己的把柄。
      包拯一看旖柔捂耳的动作,又害怕自己说教的话语,熟悉的笑容,名字里还有解读过的那个字,心头顿时明朗了——这根本就是当年那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疯丫头!
      这么多年在外面,回来了竟然不是第一时间过来看爹!
      包拯忍下一口气,瞪她一眼,决定先干正事再秋后算账。
      “旖娘,根据展护卫所说,在当晚案发之时你正在对面的潘楼就餐,是否看到了案发时的场景?”
      “回大人,我在的那个角度并不能看见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一个男子从楼外爬山了那个房间里面,不足五秒便听到房内传出尖叫声,然后显然那男子被吓得苍茫离开的。”旖柔简单地把看到的过程说一遍。
      “不知道旖娘是否有留意到那位男子的容貌?”
      “太黑了,看不到。”旖柔想都没想就回到了。
      熟悉她习性的某人自然不信,不留痕迹地瞪完她一眼,掳须思考这些信息是否有重要的细节。
      旖柔其实只是想省事,如果告诉这群人精自己见过那个江湖汉子的样子,以老包和公孙狐狸的性子还不把自己当劳力扔出去抓人,旖柔私心是觉得那个人并不是杀人凶手,顶多就是个花娘的穷姘头。
      进去到出来只有五秒钟的样子,表面上的确不像是凶手,昨夜包拯已经怀疑了那个龟奴,今天的口供也不能洗脱他的干系。
      “那个,包大人,我能问下死者是怎么死的吗?”
      公孙先生纯当是旖柔对这事感兴趣:“被人捂口鼻窒息而死。”
      “那脸上的淤痕应该浮出来了才对啊,你们试过把龟奴拉去尸体上,把他的手摁到淤痕上对比大小形状了吗?或者死者身上还有什么淤痕也可以对比嘛。”旖柔根据上辈子看过的悬疑片的各种情形,希望能帮到包拯。
      “现在一切都是猜疑,并没有证据证明那个龟奴便是凶手。”公孙先生虽然觉得此方法可行,但是大人断案从不妄断,没有证据也不能屈打成招。
      这包拯,简直清廉到了……死板!旖柔抽搐了下嘴角。估计这世上,也就她这离经叛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会这么说他。
      而旖柔继续努力回忆,变得自言自语:“被人捂着死,那么一定会挣扎啦,手到处挠……”她试着把双手放到了脸前,看到了自己的指甲。
      “对了,那个死者一定会挣扎!那么就会挠到凶手,凶手的手臂上一定会有挠痕!你们只要想办法把龟奴的手袖子拉开,就可以看看他有没有伤痕啦!”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旖柔开窍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正好龟奴庚五和丫鬟彤儿都安排在后院等候随时传唤,不知道旖娘是否方便帮我们这个忙呢?”
      旖柔似乎看见了一只狐狸尾巴一晃而过的错觉,还看见了她并不光明的人生前途。
      办法告诉你们了,你们一大群人精就不会自己想方法吗!
      她现在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还来不来得及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几回花下坐吹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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