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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受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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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大约并没听见,顾自埋头,等将东西粗粗整理了下便对晏辛道:“我再回白鹤观一趟。”说着,将挽起的袖子退了下来,临出门时又忍不住嘱咐晏辛诸事留心。
晏辛经了这几日一连串的事情,也再不敢不留心。等顾意掩门而去,她又上前将门拴仔细查看后才放心去屋子中睡。这一睡,像是陷到了兀长的梦中,梦中浮沉不得转醒。
晏辛睡得迷迷糊糊,只听见外面又是在敲门,更像是攒足了力气嗙嗙的砸门。她累极,浑身上下软弱无力的陷入到梦中,连掀开眼皮的气力都没有。可外面那人却好像卯上了一般,砸得越发起劲。
晏辛皱眉,只觉得有股恼意在心中慢慢滋生。
“喂!”忽地,一声暴喝在她耳边响起。
晏辛陡然睁开眼,却是一张硕大的脸错在自己眼前。
“你大白天睡什么觉,还睡得这么死?”那人正是顾宵,脸上带着不满发问。
晏辛耳中嗡嗡作响,停顿了会才缓缓回归神来,“……你回来了?”她原本张嘴要骂,可又忽然泄了气,奄奄的喃了句。
顾宵见她神情有些萎靡,便顺势坐在了床边问:“发生了什么?怎么从道观中搬出来了?”他也是今日下午回道观,那个小道士转交了顾意留着纸笺才寻到了此处。
晏辛坐起了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才发现自己双手紧紧拽着床单,掌心沁出细密的冷汗。她拖着身子挪到桌子旁,倒了杯半凉的水一饮而尽。视线在顾宵身上扫过,却是半个字都懒得开口。
“你这是什么表情。”顾宵见她如此,讪讪的摸着自己的鼻子。
晏辛抬头白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
顾宵一听,眉眼间都荡出了几分得意之色。“我结交了一个不错的兄弟。”
晏辛嗤笑,“什么人你就敢称兄道弟。”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人正在找自家小弟,在街上打听正巧被我遇见。”顾宵神色飞扬,他本年少,正是鲜衣怒马之时。“我上前一打听,那人找的极有可能是咱们救的那小胖墩。”
晏辛听他最后三字,胸口翻腾几欲做呕。
“……我看他穿着气派,我们又救了人,指不定要重谢呢。”
晏辛察觉有异,却忽地展颜一笑,问道:“那酬金呢?”
顾宵不以为意,撇嘴,“酬金自然少不了,这是那人的玉佩!说是给那小胖墩看就知道是不是了。”他站了起来,朝着屋子中扫视了一圈,“那个小胖墩呢?”
晏辛不做声,远远的看了眼那玉佩,问道:“我看这东西不像真的。”
“这是我那兄弟的传家之宝!”
晏辛只觉得可笑,“既是传家之宝,又怎么轻易会落到旁人手上?”
顾宵将那玉佩在晏辛面前晃了几晃,“我拿了东西抵在他那的。”将玉佩妥善收入了怀中,他才冲着她嚷嚷道:“人呢?总不会是你下山的时候扔了?”
晏辛不知他是拿了自己什么东西交换,但可断定的是他定然是受了那一伙人的哄骗。原来那群人并非只打了她一人的主意,更是没想要放过顾宵。可惜他们二人都心思简单,被人接连诓。她脸色青白不定,憋着一口气,恨不得亲自抓住那一帮骗子。
晏辛将这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遭,顾宵神情微转,将怀中那块玉佩又重新掏了出来看。那玉佩的确看不出任何门道,只是将那前情联系起来看,这也不可能是什么狗屁传家宝玉。
顾宵脸色渐渐难看,有些泛白。他慢腾腾的抬起眼眸看着晏辛,口中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糟了……”话音未断,他就紧忙站了起来,运功朝着窗外飞掠而出。他武功虽高,但的确少在外头走动。晏辛当初也曾觉得顾意将他看管得着实严苛了,甚至鲜少让他出外走动。
只是,顾宵向来胆子大,不知是什么样重要的事情,能让他露出这样失魂不定。
顾意下午便去了学士府,等晚上回来时候,顾宵正坐在中庭天井处,垂头丧气。这处地方离学士府只隔了几条街,比起之前城郊的山观不知是方便了多少,此时天上尚早。
晏辛坐在里屋中,透过窗户正能看见他二人。
顾宵抬了一眼,便有低下了头,他正背对,不知低声言语了什么。顾意长眉越拧越紧,一贯温和的周身迸发出难以摹状的锐气。她只见他的唇略微动了下,顾宵仿佛是受了惊一般颤了颤。
他们二人……像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晏辛垂下头,伸手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划动。十指纤纤白皙,指甲透出绯红。她视线凝在一处,心中却升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原来,她也并没有和他真正的亲近。
他有许多的事情,也并未打算让自己知晓。
晏辛咬着下唇,这些别样的情绪搅乱了她的思绪,只觉得满心满脑都被窒闷得喘不过气来。她豁然站了起来,探身前去将窗户“嘭”的一声重重的合了起来。而顾意正抬头朝着她看了眼,眸色闪动,晏辛却好似心中有愧,半敛了眼帘。
屋子一下悄然了起来,看不见那二人的身影,她的内心也平静了不少。
隔了不多时,外头有人敲了两下,“晏辛,我有话要问你。”他语气低沉,容不得人拒绝。
晏辛抿了口茶,才开口应了声。心知若是因为顾宵那事情,他要来问的,也不过就是自己那日被何人所擒,那些人又是什么人。顾意随后推门而入,才刚踏入,便反手将门合了起来。他立在门口,停顿了会,才抬眉看向她。
“你那日……是如何逃出来的?”
那日的事情,其实晏辛并没有来得及细说,那此刻他才开口便发问,便又多了一分旁的意味在里面。
晏辛定定定定的看着他,似乎要将他这个人都看了彻底才好。缄默片刻,她倏然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被人下了药带到那里,他们的老大是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晏辛回想那时的情景,略微皱了眉,“他好像认得我。”
顾意走上前来,他此时穿着苍青色儒褂,自带了一份清隽书气,像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可晏辛不经意一抬头,又觉得他这人气质飘忽不定,像是时时克制收敛。
“可我却并不记得他。”晏辛回答得谨慎,将那人的眉眼在自己记忆中又重新核对了一遍,的确是没有半分印象。她有些不确定,“会不会是我以前认识的人……?”
顾意望着她,紧抿着薄唇,不知是在思付着什么,半晌才道:“后来呢?”
晏辛吸了口气,继续道:“那人并不为难我,盯着我看了会,便喊人将我蒙眼带了出去。”她知道顾意这次恐怕是有意要去找那几人,遂又紧接着道:“不过,应当就在那巷子附近。”
顾意沉吟不语,他垂着眉眼,手掌微曲着扣桌面上,“他可有什么不同旁人的地方?”
“他……”晏辛半眯着眼,忽地想起那日自己反嘲的那句话,“他裹得严严实实,见不得人似的……”这零星半点的异常,却叫她心中一亮,“我觉得他不像是个男子。”
“不像是个男子?”顾意一愣,将她的话在口中重新喃喃了一通,他脸上神情微动,似乎想要从这几个字中寻找出的新的玄机来。
晏辛看他心情凝重,想要开口询问却也是几经犹豫。她这样一番神情,顾意分毫不落的看在了眼中。他忽然伸出手,扣在了晏辛的的手背上,温声道:“顾宵的匕首被人骗了去,那东西是父亲遗物,世间仅此一件可做念想。”
晏辛皱眉恨声道:“那帮人太可恶,竟这样接连骗我们。”她一时间眉宇间的郁结尽数消散,之前那些繁复的心思也一并湮没无息了。大约……这都是她多想了。
“恩。”顾意站了起来,此时他仍然焦心重重,边往外走边道:“这事,我会去留心,你呆在家中好好的。”他正拉开门,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番,还是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晏辛将他一瞬间停了所有动作,就知道他有话要说,遂问道。
顾意侧转过身,他面上清隽,此时却神情凝重,双唇开阖,终于一字字吐道:“我见到了……卫靡。”
“……”晏辛瑟然一抖,下意识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这个卫靡,她却是印象深刻,两年前她从谢府血泊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便是卫靡,也正是他将自己投到了渡风城的大牢之中。
“他在京都,恐怕也见到了我……”他言至此,深深的看了晏辛一眼。
当年她是囚徒,命案在身也并未洗清。更何况那艘去知州府的大船在江面上离奇沉没,知府更是魂断江中,难免叫人不去猜想这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可如今,若是被人知道了当年知府衙门中的小吏和囚犯厮混在了一起……
晏辛心头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