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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四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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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于素对于亦末的态度很是不放心,还特地在开学这一天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到最后亦末干脆就把手机关了。
尹断爻本来是要送她去的,但她说:“不用了,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何况我没有住校的打算,所以根本没有要带的东西。”
他明白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在这一点上,她确实不像是一个孩子。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她的淡漠,她的不语,还有她的习惯。
亦末刚一到学校,于素就在大门口冲她挥手大叫着她的名字。
“我还真以为你不来了呢。手机又打不通,我干脆就跑出来在这儿等了。”于素见到她之后情绪相当激动,然后又瞅瞅她空空的两手,问:“咦?你的东西嘞?”
“我没打算要住读。”她回应了一句,但想到于素一定又会一惊一乍地问她原因,于是自己便先开口说:“没有原因,你知道,高中的时候我只住读了一个星期。”
于素撇了撇嘴,“算了,你人能来就已经是万幸了。”说罢,她便很大义地挽过亦末的手臂带她进校报到。
高岩已经离开美院了。
这是在亦末开学之后的某一天,偶然听到学生们议论的话题。他们大都是为高岩的离开感到可惜,学生们很喜欢听高岩的讲座,也很欣赏他的画作。其中也不乏有很多想成为高岩门下弟子的。
亦末从他们的身旁走过,淡然地笑了笑,似乎她的罪恶又添了几分。
7.
近来连续几天,亦末都会收到匿名送来的蜘蛛兰,而且每一次正好是十九朵。
这样的事大概持续了十多天,然而,就在那一天……
亦末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然而还未来得及抬眼看清楚来访的人,就被对方突然性地拥抱住强吻了她。
“噢!”对方惨叫一声,松开双手,舔了舔自己被她咬伤的唇瓣上溢出的鲜血,“好久不见,打招呼的方式还是这么粗暴啊。”他取下墨镜,露出一双湛蓝色且澄莹的眼瞳,斜挑的嘴角带有轻慢与不羁。
“叶子祭,你就不担心被曝个独家么?”亦末瞥了一眼眼前这位红得发紫的大明星,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走进里屋,继续她未完成的画作。
她与他将近有一年的时间没见了。
“啧啧,怎么搬了几次家,还是这种格调。”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随手拿起一些东西不经意地翻看。最后,他的目光沉滞在花瓶里枯萎的蜘蛛兰上。“我亲爱的蜘蛛兰,就被你这样无情地抛弃了。”说着,他轻叹了口气。
亦末从里屋出来拿打火机,为自己点了支烟。“今年送了这么多的花,不至于要一直提醒我吧。”她轻描淡写地说。
“今年是最后一年,我只是想纪念纪念罢了。所以,就送了十九次。”他依旧不改嘻笑的神情,但她还是能看到他湛蓝色眸子里隐藏着某些东西,她却读不出来。
他是她唯一读不懂的人。长久以来,便是如此。
“最近你是不是又和麦希闹翻了?”亦末一提到麦希,叶子祭的脸色就不太好。麦希是他出道之后的经纪人,比他大九岁。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爱玩的人,曾经与麦希有那么一段暧昧不清的日子。
“我只不过是去夜店玩玩,结果她就发飙了。当初就说好大家玩玩而已,她在这个圈子呆了这么久,却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反正我也正打算和她解除合约。”他将一张绝美的脸凑到她面前,打趣道:“怎么?吃醋了?开始关心我的事了?”亦末木然的表情让他自讨没趣地收敛起自己的笑意。
亦末掸去烟上的灰烬,对他说:“说吧,突然来我这里又有什么事?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大盒子,“庆祝你十九岁生日。我可没忘自己说过的话。”他两年前曾答应过她,若非是她生日的时候来帮她庆祝,平时绝不打扰她。尽管他知道她身在何处。无论她到哪儿,接触过什么人,又放生过什么事,他通通都知道。她不反感,亦不理会。
亦末恍然未觉,原来她已经十九岁,时间真的所剩不多了。
她知道,叶子祭总是在残忍地提醒着她,时间快到了。
8.
亦末的生日,没几个人知道,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会忘记。而尹断爻又是如何知道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尹断爻提前好几天就为亦末订做了生日蛋糕,还精心准备了礼物。一直都没告诉她,就是让她生日当天有个惊喜。结果,反倒是自己收到了今生最大的“惊喜”。
“叶子祭!你认识他?”当尹断爻手拿着蛋糕和礼物出现在亦末家的门口时,见到她身后的叶子祭,不由得惊讶地问她。
叶子祭的脸上带着那天尹断爻第一次遇到他时的笑意,“想不到我在内地也蛮红的嘛。”他走上前,一只手搂过亦末的腰肢,态度狎昵,“不止认识,我们还是一家人呢。”他转过头看着她,竟然发现她眼里有不忍。他顿时心生恨意,但依旧不改轻慢的神色,“她是,我老婆。”说罢,便亲了一下她的面颊。
“老婆!?你……你们结婚了?”尹断爻惊叫道。
“来,我亲爱的老婆,告诉他我是你什么人。”叶子祭下意识地将她搂紧了些。
她望着尹断爻难以置信的眼神,良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三年前我刚满十六岁,人还在香港的时候就和他结婚了。”
“咚”的一声,尹断爻手上拿着的东西掉落在地。他身体顿然僵直,脸上的表情木讷。
半响,他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想不到,真有真么荒谬的事。”他蹲下身,缓缓拾起地上的蛋糕和礼物然后递给亦末,却不抬头看她的眼睛。他对她说:“生日快乐。我先走了。”
尹断爻离开,轻轻地关上了门。
亦末双目微合,她感到喉咙哽咽。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偶然抑或是注定,她就一直背负罪孽。而这样的罪孽是不停息的,如若不是淡漠处之,她早就崩溃了。
9.
“看来又是一个迷上你的。”叶子祭在亦末耳边轻语。“该不会又是那个老太婆派来的人吧?老玩这一招她也不嫌腻。”
亦末对于叶子祭的话不予理会。她看看手中的礼物盒,将它拆开,里面是三支画笔。这种画笔的型号是她用惯了的。不过在内地很难找,那些是先前她从香港过来的时候特地带来的。前段时间带过来的笔都用尽了,她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去打听是否出售这种笔,但都无所收获。想不到,他还放在心上。
她兀自摇头笑了。
“你不要忘了,曾经的那些遭遇。”叶子祭提醒她。
她不语。
随之,叶子祭坐在沙发上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黑色木盒。“我亲爱的小叶子,把你忘在这里好一阵子了,一定闷坏了吧。”他抽出木盒,将里面那只全身血红色的蜘蛛放在自己身上与它玩耍起来。
是的,亦末肩背上的纹身图案就是这只红蜘蛛。每次当她见到这只红蜘蛛的时候,那个纹身的地方就不由得会刺痛起来。
那年,亦末十六岁,叶子祭二十岁。她就嫁给了他。
叶子祭对蜘蛛的溺爱达到一种疯狂的程度。尤其是那只全身血红色的蜘蛛,他总会随身带着,而且就连它的取名也是改用了他自己的名字,他叫它小叶子。他的家里饲养了各种类型的蜘蛛,其中有很多是带有剧毒的。
他说,越毒的蜘蛛,就会越发的美丽。以至于他还喜欢上了收集各种蜘蛛的图腾,蜘蛛造型的饰品。
亦末很怕。刚到叶子祭家的时候,她不敢踏进房门半步。他将她横抱于胸前,安慰她不用怕。
她说:“我不怕。”但她却忍不住在他的怀里颤抖。
每个夜晚,她都会做恶梦,全是关于蜘蛛的恶梦。如同诅咒。她大叫着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脊背阵阵冰凉。
他说:“我喜欢它们,所以你是不应该怕它们的。”
她点点头,却抑制不了心里的恐惧。
叶子祭将他最喜欢的红蜘蛛的图案纹在了亦末的左肩背上。他执意要亲自动手,于是找来专业纹身的师傅教他。
还未开始割线的时候,亦末因为紧张而全身僵硬。叶子祭抚摸她的脊背,亲吻她的面颊,让她试着放松下来。
他在她耳边低语:“不用怕。”
“我不怕。”她仍是这样的倔强。
叶子祭给她纹身的期间,她的手一直牢牢抓着床单。尽管疼痛,但她却未曾呻吟过。
她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除了她的,还有叶子祭的。叶子祭将自己的血液融合在纹身的颜料里,他说:“我要你知道,我们两个的羁绊,远不止如此。”
待纹身完成之后,她的脸和唇已然苍白。叶子祭把她抱进浴室,为她洗尽已凝固的血和□□及残留的药膏。她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她痛得心甘情愿,这是她欠他的。每疼痛一分,她的罪孽仿佛就能减少一分。
接下来等纹身恢复的日子里,纹身的部位脱皮,痒得难受。她想去的抓抠的时候,又想到这会影响纹身的颜色。他说过,她身上的那只红蜘蛛才是最完美的。
叶子祭亲吻她肩背上的纹身,仿若着魔一般,“它是这样的美丽,带着致命的剧毒。你,和它很相配。不,也许你比它更美丽,更加致命。”
或许,因了这个纹身的关系,她不再对蜘蛛产生恐惧,而是习惯与它生活在一起,以至于到后来会对它产生怜惜之情。
此刻,叶子祭正在逗他的小叶子玩儿。亦末身上纹身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她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