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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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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定远被送到的驻点离神池岭很近,也是轩辕社买下的当地土著居民的一座木屋,东明西暗两个房间。将他送来的同袍帮他把行李放了,便有已得消息的同社伙伴前来看视情况,却也是个万花谷弟子。
当听那同袍简略说明燕定远的身份和伤患情况时,那万花谷弟子表示在夏至到来之前会照顾燕定远,那位同袍放下心来,匆匆跟燕定远告辞,又赶回前线去。
燕定远在这里度过了心神极其不安的两天一夜。那个名叫谢冰的万花谷弟子住在离这有几里远的驻点,亦收治有病患,因此为燕定远整治了饭食,打了水,燕定远表示自己不再需要什么,让他自便就是,他也就先回去给病患医治。
临到晚间,谢冰过来,同行尚有一人,是个万花谷女大夫。
“你好,燕队正,在下名叫谷之岚。”沉稳端庄的万花谷女大夫语气温婉,“我听得谢冰师弟说起你,他说你眼睛不便,我便过来瞧瞧。”
燕定远说道:“让谷大夫费心了。”
谷之岚掌上灯,仔细察看了燕定远眼睛。灯光照进燕定远眼里,他不由得眨了眨眼。
谷之岚微笑道:“燕队正能看得到光源了。”
对着这位谷大夫,燕定远没有隐瞒,说道:“从昨儿起就隐隐约约能看到光了。”
谷之岚颔首道:“听说之前是夏至师弟给燕队正医冶的吧?夏师弟的医术是很精湛的,施针的手法尤其精妙,在同门中都是颇有名气的。”
提到夏至,燕定远心里的担心又翻涌起来,说道:“我被送到这儿来,他却上了前线。”
谷之岚一面打开携带来的一只小药匣,一面说道:“我们既已成为轩辕社中人,需要上前线救治伤者之时自是义不容辞。”
她取出一丸黑色药丸,用水化开了,取出干净布带浸透了这药水,又道:“燕队正,我这里正好有一颗配制不易的清瘀去翳丹,你颅骨中所积血块已为夏师弟用针灸化解将尽,再用这药敷上一晚,定然于恢复大有裨益。”
给燕定远敷了药后,谷之岚便告辞离去,谢冰留下照顾燕定远。
到得次日,燕定远起身后取下敷眼的布带洗脸,抬起头来,眼前能看到光线更是明亮,虽然视物仍然不清晰,但是比起之前来着实又好了许多。
燕定远心中油然生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这便赶回望乡坪去看看夏至可无恙”。
但这也仅止于想一想,眼前能见的物事还是模糊不清,更遑论能看清箭矢刀枪了,更何况这所住之地别说有马,连骡子也没有一匹,若要徒步赶往望乡坪是万无可能。
谢冰做好了早饭,燕定远胡乱吃了几口,心中烦闷,说道:“谢大夫,我在附近走一走,这会儿也并没什么需要,你若是有事要忙便先去忙吧。”
谢冰也要赶回那边看自己收治的伤患,当下应了,且说:“燕队正别走得太远,这里虽然没有南诏军的势力,但是树林草泽里虫兽也着实不少。我先回去处理点儿事情,回头再来瞧你。”
谢冰走后,燕定远走出门,信步走动。这一片地带树木草泽甚为繁茂,燕定远看去,模糊看得到一片丰盈的绿色,不由愈走愈远。
走过一片树林,面前却是一片湖水,燕定远站住了,四处一片寂静,耳边只听到鸟鸣声和细碎虫声,燕定远忽然想起那日夏至拉着自己的手散步,两人并肩听鸟儿啼鸣,然后自己还抱了夏至一抱。
夏至的身体抱在自己臂弯中的感觉似乎还清楚分明,鼻端似乎能嗅到他长发上隐约的草药清香气息……燕定远心中突然间收不住地胡思乱想,如果是现在,如果夏至在这里,自己还是要抱他一抱,然后——然后还可以做别的……
在想到可做的“别的”之事时,燕定远自己整个人都有些震惊了。他突然间察觉到自己对夏至的想法,并不是一个伤患对医治自己的大夫该有的念头。
他的伤治好了,他的心也野了。
燕定远站在湖边发了好半天愣,视物不清的他也没注意天边堆起了乌云,越来越低,一阵风过,忽然间豆大的雨点哗哗落了下来。
燕定远急急转身返回住处,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倒是将他刚才胡思乱想心里烧起的一把邪火浇熄了些,他走出的距离着实不近,待回到住处外边时,早已被雨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快步冲进院里,燕定远一边在肚里咒骂这老天善变的天气,一边扯下身上滴水的衣服,摸索着往用作睡房的暗间里走,要取衣裳换上。
一进里面,燕定远便猛的一怔,有人!
他虽然眼前一片昏暗朦胧什么都看不清,但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将士,反应敏捷,往后一闪身,已自墙角摸起一根短棒。
屋中的人恰好开口:“是我。”
燕定远怔了一下,手中短棒落地:“夏至!”
夏至疲倦地微笑:“我先到了谷师姐那边,她告诉我你在这里,我也是刚刚才找了来,才进屋,没看见你,正奇怪呢,你就回来了。”一面说一面在床头柜子上的包裹里翻找:“来的时候淋了一身雨,湿透了。我的衣服呢?”
燕定远说:“你没受伤吧?”
燕定远想:我要抱住他。
夏至说:“没有。”终于找到自己的衣服,从包裹里扯出来。
燕定远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担心。”
被雨浇熄的心里的邪火又在腾腾地燃起。燕定远想夏至就在我面前了,我要——
夏至说:“我没事。”回头看燕定远一眼,想说“我换个衣服”,又想起他什么都看不见,说这话倒多余,便自顾把腰带解开,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
模糊的视线中,夏至白皙的身躯似乎异常清晰。
燕定远要过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屏息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吸进一口气。他心想:我要吃了他,我一定要吃了他,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夏至把湿衣脱了,透了口气,先拿过一干净布巾擦拭身上雨水,听到燕定远的声音在身后低声唤自己名字:“夏至!”
那样异样的语气,似乎有什么压抑的东西要爆发出来一般,都带了微微的颤抖。夏至回过头:“什——”
……
没说完的话被堵住了,夏至睁大双眼,挣扎了一下,但是把他突然拖进怀里紧紧扣住的东都狼手臂就像是铁铸的一般,根本挣不动。
这个简直要把夏至整个人生吞下去的亲吻毫无技巧可言,粗莽直率迫切,燕定远下巴上新冒的短短胡茬子厮磨在夏至的脸颊上,夏至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不真实的微微晕眩感之中却分明感觉得到燕定远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他的手掌粗糙而火热,夏至沾着雨水未完全擦干的微凉肌肤在燕定远的掌心中也逐渐变得炽热起来。
夏至不知道是何时自己被按到了床榻上,他本可以反抗,可是却选择放弃了挣扎,头脑里一片混沌,他闭上眼,心里喃喃地说:疯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在说燕定远,还是在说自己。
窗外的雨声又急又密,铺天盖地,掩盖过了别的一切声音,一直下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