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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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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华殷从死尸上摘下玉锁塞进背包,又把校徽摘下来戴自己衣襟上。邹爷带着他的一群伙计已经下去了,地面上就只留下他和肥膘,还有一个手脚不利索下不了绳的麻仙儿。
那边肥膘套上安全带准备下降,临走前不忘招呼麻仙儿:“老头!我带你下去!”
麻仙儿独眼瞥了他腰间被撑到爆的安全带和那根和肥膘身材相比颇为苗条的静力绳,十分淡定的走了楚华殷身边。
“老夫还是跟小伙一起下去。”转身对着一边傻蹲着的楚华殷,“小楚,你嫌弃老夫累赘吗?”
楚华殷抬头:“啊?哦,我带您下去,不过您得教我怎么玩双人锁。”
麻仙儿眼色晦暗的思索一阵,道:“老夫还是不麻烦你了,凑合凑合跟肥膘吧!”
肥膘被麻仙儿嫌弃了个够呛也没拉下脸,一只肥手拎着老头领子鸡仔一样提起来绑在身前,“我说麻仙儿,您能别欺负后辈?怎么专挑老实的揉捏?”
麻仙儿懒得吱声儿,闭上眼睛养神。楚华殷却已经绑安全带了,几根指头耍得灵活,颇为得心应手。肥膘旁边看着打个呼哨,“玩过啊?”
“嗯,野外实习弄过,从废弃水坝上下来的。”楚华殷觉得挺得意,好容易自己不菜鸟一回,站在洞口上背过身,学着迷彩帽那动作奋力一蹬……
自然没有人家那么帅,同样菜鸟跳个崖也不会消停。
只见楚华殷腹前八字缓冲环里绕的绳索转得飞快,楚华殷一路喊着高空坠落下去的。
……
肥膘一看这人得出事儿,跟着也下去,一遍遍喊:“攥身后的绳子!我说你倒是听话啊!……”
楚华殷耳边风呼呼的,好容易听见一句,右手到身后摸着绳子一把攥住,渐渐减速下滑了一段停了下来。
肥膘滑下来跟个树袋熊一样,胸前养了个小老头,还一颤一颤笑得欢实,绳子都快绷断了。
“我说白斩鸡你能靠谱点吗?你当蹦极呐?”
楚华殷惊魂未定,一张脸煞白,喘气道:“好长时间,我都忘了怎么玩了。”
“我教你,一只手抓肚子上的绳结,另一只手攥下面绳子控制速度,你手紧了它慢,手松它就快。懂不?”
楚华殷点头,冒了冷汗的右手稍稍放松自己便跟着一点一点滑了下去。
这时候的地洞里面早已经照不到光,倒置漏斗状的石洞上部黑色光亮石理被照得惨白一片,下面却是一片乌黑,深不可测。
肥膘一直在楚华殷左侧看着他,就担心这小子脑子一欢脱就想往死里摔,他眉头上团了两团肉满面忧愁地给楚华殷当母鸡婆。
“我说白斩鸡,你那手不能摸缓冲环啊!稍快一点皮都蹭下去了!”
楚华殷:“哦,哦!”
话音刚落,两人缓速降落,嘈杂的水声随之渐起,楚华殷和肥膘两个人刚巧清晰的看见石壁上环绕着破开一断口,断口整齐明显人凿出来的,上下大约有一米宽,冰凉澄澈的水就从里面击破石壁泻下来,撞击的声音脆响。带着一股阴森森的风钻入衣领。
楚华殷估计了一下高度跟肥膘说:“这大概就是墓门的位置。不过沙漠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肥膘不觉得奇怪,垂着眼皮看向洞底,心不在焉回道:“地下水呗!你膘爷都知道。”语毕对着下面吼:“喂!下面的人吱个声儿!”
半响,回应肥膘的是来自地底盘旋而上的阴风,吹得脚底心寒飕飕的,没人回应,就连肥膘的回声也没有,只有那一圈水帘敲击黑玉似得石壁叮叮咚咚地响,寒气逼人。
两人齐齐一个寒颤,都紧闭上了嘴。原本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麻仙儿却在这时候突然张开眼,浑浊的一只独眼蓦地爆瞪,对着两人喝道:“快走,这地方有鬼!”
两人先是傻了一下,转眼同时松手飞快下滑,楚华殷头发都立了起来。
麻仙儿迎着阴风张口:“这水里带了股腥气,沙子里的雨水全都跑到洞里来了!”
肥膘闻言脸上立刻难看不少,楚华殷反应半响才意识到,夜里的地龙和那条大蛇能一夜之间变那么大全都是因为突如其来一场诡异的雨。这水瀑布一样往下落,底下的人不回声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十有八-九碰上了巨虫
楚华殷瞬时感觉那股凉风吹到心底,浑身一个寒颤。他这时候才开始关心别人的安危,冷得冻僵了舌头问:“秦小哥,这么高秦小哥怎么下去?”
“你能骑着大蟒上来,他自然能骑着大蟒下去!”这话肥膘语速很快喊出来了的,一听就知道外强中干,他也没办法确定。
楚华殷闭嘴再也不敢多问。此时两个人早已打开了手电筒,照进洞口的一束白光看不到尽头,打在光溜的水面上的便是一片恍惚扭曲的镜像。
楚华殷一双眼不知道该往那边看,瞥见眼前随着移动不断变幻的镜像便呆呆盯着,看久了眼神也直了,一脸麻木地愣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正适合被催眠。
他看到的那片镜像里,白茫茫一片就像隔了一场雾,浓化粘稠驱之不散。刚开始雾气还像一条条交错纠葛的白练,层层叠叠飘荡,恍若戏子甩散开的勾魂水袖,勾画,盘旋,聚集,丝丝入扣,弥漫视野,却终究幻化漫天纷飞的雪。
化成雪的镜像远山近岭,漫漫盖了一层,苍茫起伏,楚华殷恍惚着就觉得自己走了进去,长路遥遥却只有前方黑色一点,一座孤凉的茅草亭可以歇脚。楚华殷脚上踩着厚雪蹒跚往过走,可那一点墨色渐近,也渐渐拔高,佝偻的圆顶逐渐坚-挺,却化作一道背影,蓑衣斗笠,猛然间回手一指,楚华殷瞬间回头。
回头依旧是一片水帘,晃得依旧是一面镜像,楚华殷回头便看见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吊在绳索上身影,当即脑子一激灵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刚才差点被这鬼洞给吸了魂。
楚华殷一场幻想看得心惊胆战,气息都喘不稳。他擦了把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对着旁边两个人开口:“注意一点,水里头有鬼。”
肥膘闻言神色诡异,可也不算是诡异,只是他眼皮都掀不开的眼里神色突然变得跟秦小哥似得深沉阴鸷,楚华殷便觉得奇怪。楚华殷说了一句“水里有鬼”,肥膘淡淡便回一句:“你心里有鬼。”
一句话堵得人无法开口。楚华殷自己都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一场幻觉挺耗费心力,他也懒得开口。
再回首,楚华殷依旧看着水面镜像里任何动作形态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倒影,心下安分不少。可再转眼,那倒影突然从包侧口袋掏出一把枪,对着他的脑门甩手便是‘嘭’的一下!
刹那间眼前飞红,头一沉楚华殷便失重掉了下去。耳边肥膘那浑厚的嗓子扯开嗓子吼:“白斩鸡,你他娘的!”右臂猛地一撕扯楚华殷痛得回过神,张看眼就看见上方肥膘下垂赘肉的脸,如果他还能空闲一只手的话肯定得甩楚华殷一巴掌。
“这种时候打瞌睡!我他妈就该由着摔死你!”楚华殷还愣着,肥膘口水喷了他一脸,“自己攥着!”
楚华殷才发现自己两只手虚弱瘫软,就靠肥膘一只手吊在半空中,浑身寒毛扎肉赶忙自己攥着绳索。低头地面都已经能看见了,他楚华殷要是没人拽着早就摔成一滩肉酱!
缓口气的功夫三个人已经脚落了地,揭开安全带楚华殷两条腿都软的站不起来,肥膘一只手拎着他后颈马不停蹄地走。
“那水里有问题,我刚才被催眠了。”楚华殷摆开他的手说,示意自己能行。这时候才发现肥膘胸口吊的麻仙儿闭着眼睡得死沉,“他是怎么了?”
肥膘吐了口口水,“跟你一样,半路上吱吱地叫唤,眼睛一瞪可让老子见识到什么叫瞪掉眼珠子,然后就成这样。”语毕停了步子,从背包侧面掏出一把枪咔咔两下上堂,一脸狠戾,“这地方真有鬼老子也一枪崩了他!”
此刻他们抵达的地方是一个天然溶洞,脚底滑湿阴冷,四面水声不小证明让人产生幻觉的水估计都落了溶洞里面。肥膘上堂干脆利落,只是那声音黑暗里的荡漾得拖沓,一声声回响不绝。溶洞空间暂且不可测,手电筒打了个圆形光斑的地方太远看都看不清,可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可以确定的。
楚华殷真心觉得邹爷的人都栽了,自己这边厢刚进来都是前途未卜,凶险难测。他还是紧跟着肥膘这人比较好,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肥膘比秦小哥靠谱。
他正打算好好抱个大腿,看不见的黑暗里却突然传来人的呐喊声,吊儿郎当却生气勃勃。
“肥膘,定位!”
啪嗒一声溶洞里两条光柱变成三条,肥膘拽着楚华殷手臂,“你把你手电筒关了。”
楚华殷关灯,这回又只剩下两条光柱。两条光柱渐渐交错在一个点,肥膘揪着楚华殷便沿着光线走。走了片刻楚华殷才发现虽然光是直线但两个人走的可不是直线,交错点一直在动,领着两个人一路走到岩壁上开的一块四方洞,迷彩帽就在洞口站着。
迷彩帽一双瞌睡眼抬了抬,扫一遍三个人问:“怎么这么慢?”
肥膘没好气,“你拖俩油瓶试试!”转而面带忧色问道:“人们都还好?”
“能有什么问题?就是辛苦你了兄弟!”
看来不是想象的那么糟。
迷彩帽勾着楚华殷脖子弹一脑瓜崩,“多大孩子咋还这么不省心?”楚华殷懒得躲,没成想这厮欺负他老实,弹了脑瓜崩又把楚华殷脑袋卡在腋窝里狠揉头发,可把楚华殷难受了个够呛,想挣扎一下却又怕显得自己女人一样矫情。
迷彩帽夹着人往洞里拖,沿着石阶向下走拐过一个弯便吼:“邹爷!我家宝贝儿下来啦!”低下头作势要在楚华殷侧脸上亲一口。
楚华殷眼见灯光渐亮,推搡着开骂:“你要点脸!”
迷彩帽卡着他气管把人掐过来,“要脸!要脸!哎呀白斩鸡啊,才发现小嘴这么艳,比秦小哥还漂亮!”
楚华殷听见“秦小哥”三个字再也不觉得被他调戏得难堪,挣起脑袋想开口问,“秦……”
没想到迷彩帽真敢上嘴,在他耳边嘴唇湿润润带了股烟草的清苦味道贴了上来,胡子拉碴扎得楚华殷直痒。可也就那么一下,迷彩帽沾了嘴就走,又绕到他耳边压着嗓子吹气,就像蚂蚁一直爬到楚华殷心里去,酸酸麻麻的滋味古怪。
从没发现迷彩帽那嗓音正经起来那么勾魂,迷彩帽说:“别提秦小哥。”
楚华殷脸顿时红得通透,也顾不上推开这人擦脸,左右一看才发现自己被他带了拐角阴暗处,肥膘胸前挂着还在昏迷的麻仙儿老头才刚刚走了过来。
迷彩帽掉头,扬着眉给肥膘一个眼色,肥膘一看就懂。
这时候楚华殷被迷彩帽一把从过道里拽了出来,一阵华光刺眼,视野瞬间开阔亮堂,柳暗花明在昏暗里找到桃花源一样。
可那只是错觉。
此刻他们终于进了墓中石室,可依旧在地下。把这方石室照得恍若白昼的是那一盏又一盏的长明灯,灯架都是在打磨光滑的石壁镂空雕刻出来,花纹繁复辨雕镂精致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图案,只能看得见所有的图案简中有细,繁中有序,放眼一看所有雕饰拼凑成一条在石室上怒而盘旋的巨龙,龙首自墓顶垂下,怒目圆瞪,龙须跋扈飞扬,镂空的头颅内里是整座石室最亮的一盏灯。
楚华殷不知道邹爷一群人怎么有胆量点这些灯,可这些灯点着了真的很震撼,就像那条龙盘旋着一群人,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天子威仪君临天下,被俯视的一众蝼蚁当真命如草芥,坐困愁城。
迷彩帽终于松了手走到楚华殷身前,在一片璀璨里笑嘻嘻地回头。
“别看傻了,这只是个前室,墓主棺椁不在这里。”
楚华殷的确看傻了,之前是看这般巧夺天工的墓室看傻了,现在是看迷彩帽那张脸看傻了。
在此之前楚华殷对迷彩帽的印象全都是猥琐,不正经。他还从未注意到这个兵痞豁一口白牙的笑容能让整张脸轮廓那么刚毅,眼眸那么深邃。脑子里搭错了线他便想着,这人居然能笑得,那么暧昧,那么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