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琐事二三》对9当歌

18、第 18 章

　　李康辉是叫陈廷从大排档上拖出来的，拖回巷子口，然后不客气地一桶冷水给浇醒了。
　　“唉唉，老陈，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么。”李燕，也就是虎子妈，吓了个半死，她以为是自己老公欠陈廷钱了。虽说这个老公不争气，但是在乎她，她不舍得李康辉受苦，她赶忙冲上前去拉住。
　　“嫂子，我跟老李有话说，您甭管我们。”陈廷二话没说就把李康辉拖回了家。大门一关，“砰”的一声，不仅把李燕关在外面，连同自家媳妇蒋芬芳也一同关在了外面。
　　蒋芬芳尴尬地摸摸鼻子，“没事没事。”她拉着李燕，有点不好意思，陈廷这也做得太过分了，一大桶凉水啊，还不立刻把人冻感冒了？
　　“咱先去外面转转，男人的事情，让男人自己解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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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干什么？”李康辉也是一肚子火，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没站稳，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哥哥哟，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你的精气神呢？你的傲气尊严呢？都撒化工厂的大炉子里了么？”陈廷不愧是笔杆子出生，话说得溜溜的。
　　“呵……”李康辉看出来了，陈廷这是要给他上课。
　　“老弟，你帮不了我的，除了酒啊，谁都帮不了我的……”

　　“你大爷的还没醒呢？”陈廷气死了，把李康辉拖到洗面池边上，揪着他看镜子里的自己。“你看看你是条虫还是条龙？你看看你对得起李燕么？对得起你儿子么？自从你下岗，是谁在帮你养家糊口啊？你那点下|岗补贴还不够你买几两马尿的呢？还不是你家燕子，累死累活给你撑起这个家，你对得起人家么？”
　　李康辉不说话，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老妻。
　　李燕没什么文化，就是一工人，但是他知道，能娶到李燕是他这辈子的福分。刚结婚的时候可有人说闲话了，说他李康辉堂堂大学生居然娶了锅炉厂的一个小工人，那李燕就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吧？
　　都是放屁。

　　只有他知道李燕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她贤惠。她从嫁进家门开始就伺候公婆，谁的人心不是肉长的？他老母亲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啊，临走了临走了还不忘记拉住李燕的手，直说：燕子啊，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啊，我儿子就交给你了啊。
　　她给公婆养老送终，给他生儿子养儿子，什么怨言都没有啊。即使是上完夜班也一定会给全家做早饭。更别提在他下岗之后，简直就是李燕撑起了这个家啊。
　　是他李康辉，能娶到李燕才是他李康辉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眼睛湿润了。第一次考虑到，自己的面子是不是就是那么重要呢？

　　“还有虎子，虎子多能干啊。一中啊，说考上就考上了啊。你知道人家怎么说，说虎子就是虎父无犬子，就是上大学的料子。你就这样给你儿子当榜样啊？你就天天喝酒醉死在大排档啊？你真是好榜样，你是不是让你们虎子也上大学，念完博士回来也天天喝酒啊？”
　　“别说了！”李康辉大吼，他用水扑腾自己的脸，冰冷的水，凉透了心。
　　“我是个懦夫啊……”他喃喃地、却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弱点。

　　陈玲琐在楼梯上从背后死命地拉住虎子，一手拽着虎子不让他冲下去，一手捂住虎子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她知道自己人小力气小，所以更加要用尽浑身的气力。
　　她忽然感到怀抱中的虎子不挣扎了，她感到捂住虎子嘴的手上有温暖的湿润感觉。她从背后甚至能看见虎子一怂一怂的肩膀。
　　虎子哥在无声地哭泣。

　　他虽然一直觉得他爹挺没用的，但是那也只能他们李家关起门来自己说。所以当听到陈廷开始训斥他爹，虎子开始是愤怒，陈廷怎么可以这么说他爹？
　　后来，他伤感。他爹就是个懦夫，他其实老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他娘也不愿意承认而已。

　　现在他听到自己爹承认了，他忽然觉得委屈。他觉得是不是这就是绝望的感觉？他心目中的神一样的爹爹，是什么时候轰然倒塌的呢？他被生活磨掉了多少棱角和锋芒啊？是什么时候神气的爹爹变成现在这个懦弱的样子呢？
　　在陈玲琐的怀中，虎子无声地哭泣，他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流泪。他不能在娘面前哭，因为他一哭，娘也会跟着哭；他也不能在他爹面前哭，他根本找不到他爹，即使找到了，他爹也从未清醒。

　　陈玲琐默默的抱住虎子，她轻轻地拍打虎子的肩膀。她知道虎子年轻的肩膀还没有能力扛起生活的重担。但是她也无从扛起，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陈廷让李康辉坐在桌子边上，他给他泡了一杯茶。
　　“老哥，你给我好好的把酒给戒了。我给你找了个关系，找了一份教书先生的活计。”一场发泄之后，陈廷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跟李康辉说话了。
　　“什么？”李康辉显然不能够相信。
　　“是文达大专的教书职位，不比一中二中，是事业单位。文达大专就是个民办的学校——我的一个老战友的媳妇，是校办主任。正巧啊，她要招老师，我琢磨着，你合适。”陈廷示意李康辉喝水，他继续说。
　　“工资不太高，但也不会太少，学校刚刚建立，一切条件都比较艰苦。但是老李啊，老哥哥啊，你总得自己站起来啊。工厂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可能回得去了，你也得想想老婆孩子，想想燕子啊，你忍心让她上完夜班还帮人家去看店？我要是没记错，你结婚时候也答应人家妈妈，一辈子照顾人家闺女吧？老李啊，我是生闺女，我懂这心情。”

　　陈廷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又把烟递了一根给李康辉。
　　李康辉摆摆手，他不抽烟，只不过嗜酒，那也是借酒消愁。
　　他在浑身冰冷和满屋子烟灰中冥想，他忽然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坎是熬不过去的呢？无非是脸皮够厚、身板够糙。

　　“成！我明天就去办手续。”李康辉忽然下定决心，有什么呢？大不了他去街上拉板车，又不是丢了一份工作，他就会饿死？他自以为重要的面子脸面，到底值多少钱呢？分文不值吧？韩信胯|下之辱都受得，他李康辉不过是下个岗，怕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注：文达大专是高职院校，就是初中毕业直接上的那种，文凭也只在省内有效，所以我说王主任被穿小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