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139、第五十章 求救

　　苏靖的眉头轻蹙，方才他的讲述有失偏颇的，但锦惜却仍旧看出了事情的真相，他虽不意外，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但对于当年那件事，他并不认为父亲有什么错，苏穆想过安稳的日子，父亲却不甘心放弃复仇，二人不过立场不同罢了，没什么好谁责怪谁的。所以对于锦惜的指控，他虽不认同，但却也没在意。

　　然而锦惜却有些不依不饶，她冷笑一声看着他道“苏珩这一支倒真的是工于算计，苏铭钧虽死，却怎么也断不了你们的念想，不过十多年的光景你们就又卷土重来了！”

　　因为锦惜讽刺的语气，苏靖心里头有些烦闷，忍不住冷着声音回道“就算你嫁给了殷景皓，也别忘了你姓苏，他们给你的只是一些小恩小惠，你以为殷越为什么救的是你而不是你弟弟？他不过是因为你是女儿身，就算救了你，苏家的香火终究是断了，他还可以让你嫁给他儿子，这样你生下的孩子也会流着殷家人身上的血。惜儿，你仔细看看，我们世代受的罪还不够么？你们家两次被屠，我们家也凋零的不成样子，我们难道不该讨回公道么？”

　　锦惜脸上一阵青白，眼里闪过难堪，还没有谁的话这样直白的刺中过她的心。但她偏偏还不能反驳，他说的对，如果锦惜是男儿身，当初她一定逃不过那场大火。

　　苏靖自知话说的有些过，锦惜这些年的过往他调查的一清二楚，焉有不明白她嫁给景皓实属无奈的道理？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想带她去吃饭。

　　“这个话…我收回，我明白你有你的苦衷。”

　　“苦衷？”锦惜冷笑着用力抽出自己手腕，并没有注意到苏靖的手指触到她手腕那一刻神色的变化“有什么苦衷？你们一个个心如明镜不早就为我打算好了吗！爹爹慷慨赴死不就是不想拖累我们吗？三叔叔为了补偿不也给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吗？我哪里来的苦衷！你们就没想过那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处在那个位置的最好选择么！当初你们不曾问过我的意见，可是如今了？等到我都坦然接受一切了，你们又来指责我忘恩负义，不顾念家仇！”

　　半生的悲苦化作眼泪顺着锦惜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却倔强的别过头去，不肯示弱。

　　苏靖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道微光，他并没有立即去安慰她，而是沉默了许久后才慢慢开了口。

　　“我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没有人给过我们选择的机会，就像你和殷景皓的婚事一样，我们背负的家族使命也是如此，半点由不得人。”

　　他白皙修长的手落在她的头上，滑入漆黑如云般的秀发之中，眼神伤痛而迷茫。

　　“人人都以为我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私生子，其实我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娘亲是爹爹八抬大轿娶过门的大家闺秀，而我也是爹爹嫡亲嫡亲的嫡长子。至于静儿的娘亲，她才真的只不过是爹爹的一个妾室罢了。”

　　锦惜慢慢回过头来，听着苏靖的身世她终于明白方才听到爷爷是私生子时，心里为何会有那种异样的感觉了。

　　苏靖的身世和她爷爷的太像了，但却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当初苏铭钧知道自己所作的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累及妻儿，所以他才来了这么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想尽办法隐瞒自己还有苏靖这个儿子的事实，希望能给苏家留下最后一点血脉，一点希望。

　　事到如今，苏静和苏靖的名字为何那么像已经很清楚了，苏铭钧不过是用自己这个女儿来乱人耳目。说白了，在苏铭钧眼里，这个女儿生来就是替自己的儿子送死来的。

　　这个男人当真称得上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锦惜虽替苏静不值，但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不由得心又冷了下来。

　　她睁着眼泪都不曾全干的眼睛，冷冷的望着他道“这么说来，当年我和苏静的相识，还有后来她对我的帮助，都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苏靖摇了摇头“当年父亲的惨死，家中奴仆纷纷入狱，虽然父亲并没有孤注一掷的将所有的人脉、力量都倾注在京都，但这一次的抄杀还是让我们元气大伤，而且当时我还太小，根本就没有办法救静儿他们，所以才让他们在监狱里被关了那么久，直到被你救了。”说到此处他的眼里带了些对锦惜的感激和对妹妹的歉疚与宠溺“至于静儿，她虽继承了我们苏家人的聪慧，但由于家中的变故，和她的性别，所以她从头至尾都不知道祖上这些纷纷扰扰的恩怨情仇。她和你相遇相处，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出自于真心。”

　　听到苏静并不曾骗过她，锦惜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将事情从头至尾又想了一遍，她对苏靖说话的态度终于好了点“不是她没有机会知道吧，而是你不愿意让她也卷进来对不对？”

　　苏靖微微一怔，然后眼底染上了笑意，但说出话却让人觉得入骨的寒冷“那些阴暗的沾满血腥的事我来做就是了，那些痛苦和罪孽也都有我来承受，我们苏家至少也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才行！”

　　锦惜的目光蓦然柔和起来，就为了苏靖对苏静的这种无私的守护，她轻易的原谅了他至今为止对她的所有欺骗。

　　其实在她心底还是渴望自己也有这么一个亲人吧，一个和她真正留着一样血液的亲人……

　　******

　　“主子，您慢着点走！”御花园的过道上，一向知礼数、举止端庄的秦小仪正不顾形象的提着裙子快步往龙熙宫方向走，后面紧跟着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秋穗。

　　不远处的花架旁一个着湖绿衫裙的女子捧着一沓厚厚的文书正好经过。听到这边的响动，她回过了头，在看清来人后，眼里闪过一道微光，继而勾了勾唇角改变了行走的路线。

　　夏日炎炎，走得久了，秦桑儿的额上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略略松开了提裙子的手，抬起袖子去拭额上的汗，然而就在她错眼的这一瞬间，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秦桑儿肩膀一痛，一股力量随势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腿一软就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了。

　　“哎呀！”

　　“主子！”

　　两声惊呼响起，秦桑儿被失重的感觉弄得头晕了晕，手掌也因为撑在地上蹭了点破皮，好半天才看清和她一样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芷柔。

　　“主子，您没事儿罢？”秋穗慌忙将她扶起来，正要蹲下去为她弹去裙摆上沾上的灰尘，却被她拦住了。

　　“快别管这些了，还不快扶芷柔姑娘站起来！”

　　“是”秋穗正要蹲下去，芷柔却自己站了起来“不用了，我没事，只是这些文书怕是要整理好一会儿。”

　　秦桑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满地的公文纸张，她脸上浮现歉意焦急地对芷柔道“今日真是对不住姑娘了，是我走得太快，冲撞了姑娘。”

　　芷柔闻言赶紧屈膝道了一声“不敢”，然后笑着对她道“这不是重要的东西，只是今日赶着用，小主若是不嫌麻烦和奴婢一起整理整理就是了。”

　　一向好脾气乐于助人的秦桑儿看着满地的纸张却犯了难。并不是她不想帮，而是她有急事在身，实在耽搁不得。

　　芷柔看清她眼底为难却也不强求，大方道“若小主有急事，芷柔也不敢麻烦您，皇上今日不在宫中，想来等我慢慢整理好，也是来得及的。”

　　“皇…皇上不在宫中？”秦桑儿瞪大了眼睛，想必来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对啊。”芷柔笑眯眯的看着她，眼里有一丝调侃“小主走的这么急，原来是去看皇上啊。”

　　秦桑儿知道她误会了，但此时她却顾不上解释了，焦急的问道“那皇上去了哪儿？”

　　“去了……”话到了嘴边，芷柔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蓦然住了嘴。

　　“小主恕罪，殿前人不得透露皇上的行踪，任何人也不得打探皇上的行踪，这历来都是规矩，芷柔不能告诉小主。”

　　秦桑儿一脸急色，几乎都想拽着她的衣服求她了“可是我有紧急的事报告给皇上！”

　　芷柔还是半点不让，但脸上却配合的露出歉意来“您可以等皇上回宫再去拜见，或者奴婢看见皇上一定帮您提一句，可是职责所在，实在不能透露皇上的消息，还望小主恕罪。”

　　秦桑儿紧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此事关系重大，她也不能真像芷柔说的那样回去等皇上回来。

　　芷柔见她半响不说话，正想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文书，手却突然被秦桑儿抓住了。

　　秦桑儿看着她的眸色越来越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沉着声音对秋穗道“秋穗，你在这里帮芷柔把文书整理好！”

　　“是”

　　无计可施之下，又孤立无援的秦桑儿只有向芷柔求救一途可走，她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旁无人的花架后。

　　她想芷柔一向和锦惜交好，只要她告诉了芷柔前因后果，凭着芷柔对锦惜的感情，怎么着也得帮她找到皇上，去救锦惜。

　　秦桑儿难得摆出这副凝重的样子，芷柔却是含着轻笑，开着玩笑道“小主拉着奴婢过来是要说什么悄悄话吗？”

　　秦桑儿用力的摇了几下头，然后焦急道“皇后娘娘在宫中失踪了，求你去让皇上救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