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散记》月珏云际

3、弥生

　　玉蝴蝶
　　拂帘落红飞雪，漫漫嫣染，似沐斜阳。扇点残瓣，未若朱唇浅浅。迷人眼，有蝶翩舞，青丝软，扇骨懒抬。倏惊鸟，踏断殷殷，旋过茫茫。
　　正忘，昔人月下，樽影交错，高笑直上。天长云薄，难寻何在故时光。叩旧扉，空然寂响，扶阑干，言笑无恙。独醉时，庭树偶过，不见寒凉。

　　弥生月一连几场细细的雨，将晴明的庭院晕得湿润润的。草木也鲜嫩的显出柔和的绿色。
　　晴明懒懒的俯卧在庭廊之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柱子。庭中漫着凉湿的水气，让人愈发懒散了。
　　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晴明清晨穿好狩衣出来走到庭院以后，就忽然不想做任何事情了。开始还坐在书房发着呆，后来索性到廊子上开始真正的消磨时间。
　　家中一个人都没有。连式神都被收起来了。
　　安静的庭院。这样的安静交错在凉的空气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舒服……
　　晴明的心中这样想着。
　　很早以前，那种令人怀念的安静的感觉。
　　也许就像现在这时的一样吧。
　　那是一种，放松而舒畅的感觉么……
　　一直以来，偏爱的这种感觉。
　　晴明漆黑的头发如同流水一般漫过手指。他的下巴轻扣在手臂上，细长的双眼半合着，浅浅的蕴着笑意。
　　扇骨击打着柱子的空空声零落的散下来，和着因为过于宁静而传入耳的呼吸声。
　　好舒服……
　　晴明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坐起来，将头发拨到身后，拂了拂微皱的衣襟，又慢慢的，慢慢的站起来。
　　晴明走到庭中，伴着狩衣的轻响。
　　庭中的樱花，已经在前几日的雨中，细细碎碎的开了些许，雪白的，不带一点殷红的。
　　没有…………血色……么……
　　晴明低下头笑着，又不是人类，为什么……会想到血呢……
　　樱花弥散着似有似无的极微小的气息，仿佛是生气一般的气息。
　　忽然起来的一阵风，似乎吹开了些许的水气。细小的花瓣微微颤着，终于耐不住飘落下来了。
　　晴明下意识的抬手去接。
　　轻柔的仿佛空气一般的花瓣。
　　什么感觉都没有呢，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一般。
　　晴明默默地走回廊下。
　　黄昏了，渐渐暗下去的光和雾蒙蒙的水交织着，氤氲着，庭中开始模糊不清了。
　　又是……一天了么……
　　晴明抬头仰望着那弯还是白白的有些透明的浮在空中的月。
　　难得有一日，这样的清闲和安静么……
　　完全只有一个晴明的一天。
　　于是就又这样的过了一天……吧……
　　颇是让人怀念呢，以前一直的，完全只有一个晴明的时间。
　　也曾有，不是只有一个晴明的时间。
　　而那个时间，也已经过去。
　　又是……完全只有一个晴明的时间了吧……
　　当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以前的一个晴明不同的时候，已经找寻不到不同的原因了，并且，就这样回到了以前的时候。
　　仿佛那个不同，没有出现过一般。
　　仿佛那个不同，从不存在一般。
　　然而，那个不同，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没有世界的痕迹……却在记忆中，留下了怎样洗濯都无法冲淡的痕迹。
　　一旦想到那个痕迹……
　　晴明如同出窍一般定定的站着。
　　痕迹么……
　　似乎，确实是有过的。
　　而且，想要消失，也消失不掉的痕迹。
　　这也许颇让晴明迷惑吧，这个深刻的，也许破坏自己安然接受这样的安静的痕迹。
　　然而，那也是一种，等同于现时的宁静的舒畅感觉……么……
　　啊啊。
　　晴明习惯的打开扇子。
　　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