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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四爷露面,十三暖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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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茶乃是去年的普洱,色香味远不及今年新采的新茶。再者近几日天气闷热,宜饮生普洱,其味略苦,茶性偏寒,素有清热解暑之效。普洱产于云南,京中尤为少见,偏巧我又极爱饮此茶,府上倒也有些新茶,改日进宫捎与你一些罢……”
主子有赏,做奴才的自该感恩戴德,可如今我与他同席而坐,外人怕是分不出甚主子奴才的……
我一时鬼迷心窍,冲九爷微眯了眯眼,会心一笑道:“谢九爷!”
他面上神情一滞,几许眸光流转间现出异样光彩。
这以后,我二人再无言语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东坡好歹还见了亡妻一面且将数年相思尽付清泪,可怜我与九爷便这般干坐的,不多时便觉嘴里发涩,面上滚烫——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良久,身侧之人轻道了声:“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宫去了,你也早些就寝罢。”
“恭送九爷……”抬眼那一瞬,我望见元和殿外一抹颀长身影,鼻尖蹿进一股浓郁熏香——是颜若身上的味道。
“颜姐姐?”心下一惊,抬眼再望时,围墙后的身影已遁于无形。
深宫诡异,人心莫测。
这之后,十公主常来元和殿寻我。起先我尚顾着君臣之礼,待其毕恭毕敬,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后时日一久,我二人愈渐熟络起来,便是愈发的没大没小。
她虽长了我几岁,却到底是深宫里娇生惯养的皇家格格,脾气秉性俱是孩子摸样。
万岁爷倒是来的勤,我听到动静均躲的远远的,数日来倒也相安无事。
九爷遣了小厮前来送茶,我有些沮丧,便只说了些客套话。
“奴才是乾清宫的小德子,姑娘日后有何事用的着奴才的,尽可吩咐!奴才愿鞍前马后,为姑娘效劳。”临走前,那小厮打了个千,对我毕恭毕敬。
乾清宫?九爷竟能支使万岁爷宫里的人……抑或是,这小德子本就是九爷安插于万岁爷身侧的耳目。他遣了他来寻我,竟只为了一包普洱茶……
胸口闷闷的,面上却是难得的笑意。
原先颜若道,九爷自打成亲有了自个儿的府邸后,便不大入宫了。可这几日,他三天两头的便往翊坤宫跑——不知为何,只觉心头甜滋滋的,好似这九爷全全是因着我才往翊坤宫跑的。
只是那日后,我便大不能见着九爷了。他再没来寻我,我亦无甚机缘去见他。
一日,我于佛堂抄写完经书,便搬了张太师椅卧于院中阖眼晒日头。
身前日光骤减,我道是瑾萱来了,便冲其摆摆手道:“往一侧靠些,挡着日头了。”
那身影果真往一侧挪了挪,静静的不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我心满意足的伸了伸懒腰,方才斜眼去望她 ,却蓦地一怔,险些跌下太师椅。
院中立着的并非是这几日来的颇勤的瑾萱,而是我素未逢面的青衣男子。
晃眼睇了睇他腰间,宫绦香囊一件不落。这是宫里哪位爷……五爷,九爷同胞兄长?大抵是错不了了……
“奴才年若水见过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来人不语,将手负于身后,淡淡道:“你如何识我?”
“奴,奴才猜的……”稍顿了顿,刻意压低嗓音,正是一副底气不足的可怜摸样。
“猜的?呵,你倒实在……罢了,起身吧。”五爷微抬了抬手,算是准了我起身。
“谢五爷……”我一时口快,直呼他为五爷。
“你,唤我做什么……”眼前的五爷眉头拧到了一处,嘴角处却现出隐隐笑意。
“五,五爷啊……”我抬眼望了望他,暗想着这般称呼乃理所应当,并无甚不妥,便尤为理直气壮的答道。
“……这院子倒也宽敞……可见宜,额涅待你是极好的。”他斜眼睇了睇我,不再就称谓一事与我争执,反倒将我住的元和殿里里外外细细打量了番,临了勾了勾唇,轻易得出以上定论。
我直勾勾盯了他许久,惊觉此人面部表情很是怪异——这大半日下来,除去那嘴角与眉毛会动外,其余的好似全为摆设——倒与师父所言,所谓面瘫之症尤为相似。
“日后有何事只管来寻我……佛堂的小允子,你可托他前来传话。”
“小允子?奴才……”微动了动嘴皮,尚未将口中的话吐出,身侧刮起一阵寒风,院中徒留我一人。
圣上五子,心性甚善,为人敦厚而恭谨——师父口中的五爷,大抵是以讹传讹,久而久之便传偏了……
依我看,这五爷委实当得冷峻缄默四字——那些极为暖心的字眼,到了他口中,怎好似学堂夫子抽背书似的,一板一眼,极为无趣且造作。
正兀自摇头叹息,院外闪过一抹玄色身影。
抬眼再望,原是许久未见的十三爷。
“唔……四哥来过了?”他冲我笑笑,道的却是不着边的话。
“四爷?”我惊的道不出话来,随即两眼一黑,连肠子都悔青了……
四爷,五爷……方才那人分明便是冷峻刻板的四爷,我竟将他认作了五爷!
“哎,你这是何摸样?莫非……方才你不识四哥,对其做了甚大不敬之举?”十三爷见我面色惨白,不经偏头打趣了声。
“依着四爷的脾性,若有奴才将他误认为宫里其他爷,当如何?”
微眯了眯眼,尤为惴惴不安着向十三爷打探。
他诧异着望了我一眼,失声笑道:“这……宫里怎会有这般蠢的奴才,竟连四哥也不识得?若真有此事,四哥怕是要赏她几个板子罢!”
我浑身颤了颤,果真是被骇到了。
十三爷缓缓抬手弹了弹我前额,扯嘴嬉笑了声:“罢了,不逗你了,四哥原是不在意这些的,你便是唤他胤禛,怕也伤不着自个儿。何况你与那夏……咳咳,何况你现今乃宜妃宫里的人,宫中有哪个胆敢无故为难与你。只是,原先听你道,是要去惠妃宫中的,却不知怎来了这翊坤宫?”
十三爷将嘴边笑意尽数敛去,抬眼望我,眸光流转间隐隐现出些许狐疑之色。
“许是惠主子更为喜爱富察家的格格,便将我让于宜主子,也算做了个人情。同是宫里的奴才,翊坤宫与钟粹宫又有何不同……十三爷大可不必为奴才忧心,这宫里头的日子,过一日是一日,他日若能安然出宫,已是奴才大幸。”轻叹了口气,道了番大实话。
“瞧瞧,这入宫不过数日,你竟有了如此心境……这紫禁城,呵,生来便是一座囚人的牢狱。”十三爷扯嘴苦笑了笑,起身做辞。
“见你安好我便宽心了。宜妃娘娘素来待人宽厚,若无甚大的错处,定不会为难于你。你呀,只管随于娘娘身侧仔细伺候,待到出宫那日,便也圆满了。”
十三爷转身大步迈出院子,我尚挂念着四爷一事,脑子迷糊着,亦忘了施礼送行。
那一日,日光攒动,树影婆娑,是我入宫后从未见过的好日头。
于佛堂抄写经书,委实是再清闲不过的差事。宜妃许是怕我闷着,时常唤了我过去问话。她见我极爱品茶,又命着我与颜若一道儿奉茶。颜若此人,不善掩饰喜怒,见我夺了她的差事,定是有些恼,而这些又全全表露在了脸上。
“颜姐姐,今日要奉哪种茶?是新进贡的碧螺春还是主子最爱喝的玉兰甘露?”
颜若正于茶房忙活着,我闲来无事,便想着去帮她一把——虽说,于旁人看来,此举颇有些喧宾夺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