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十八，悲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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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八月，附近发生了几件大事。在经过数日连绵不断的暴风雨后，弗莱德公爵领的副都凡赛城被彻底毁了。接到通知的尼尔姐弟不得不拜别先知薇薇安，在将夏莉特托付给薇薇安后，日夜兼程地来到了位于凡赛周边的亚玟镇。
他们在亚玟镇的黄昏旅店遇到了数位同属于绿蔷薇佣兵团探索部队的佣兵伙伴，然后亲眼见证了又一个城镇的灭亡。在那个混乱的夜晚终于结束以后，多萝和阿兰狼狈不堪地钻出废墟，在朝阳的抚慰下，姐弟俩差点儿痛哭失声。
“魔剑士”威尔·兰尼博特颇为悠闲地坐在一块巨大的砖石上，魔剑“噬炎”被他随意地扔在一边。他的搭档“人偶师”艾米莉娅·道斯则略显拘谨地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灰头土脸的姐弟俩。
“哈莉和杰森呢？”人偶师冷静地问道。
多萝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远远地站在街的对面。朝阳使人偶师那金色的长发闪烁着黄金般的光泽，这使狙击手女孩的心脏再次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死了。”多萝简略地说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在仪式进行前的最后一刻，弗莱德公爵的儿子罗格·弗莱德男爵强制性地带走了身为探索部队领队的哈莉雅特·莱恩，“学者”杰森领着多萝个阿兰追了过去。然而直到哈莉雅特死在他们面前，杰森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艾米莉娅叹了口气，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种惨剧。威尔抬头看向街对面的尼尔姐弟，用他惯常的那种慵懒的语调问：“莱恩死了，那杰森呢？”
多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肘轻轻地戳了弟弟一下。阿兰看着姐姐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无奈地说：“杰哥已经离开了。”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杰森离开时的那个场景。灰发金瞳的克莱青年只是在混乱中抢回了哈莉雅特的尸身，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尼尔姐弟说：“你们知道吗？人类真的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啊。”
那会儿多萝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贯穿了哈莉雅特的胸口的巨大伤口。尚未凝结的鲜血仍在源源不断地沿着身体破损的地方流出来，即使它们的主人早已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只不过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就会死，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杰森喃喃地说，任凭那些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阿兰拽着多萝慢慢后退，他的脸上依稀带着两道泪痕。
“他离开了。”阿兰向威尔重复了一遍。魔剑士露出了无趣的神情，冲着他的搭档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认为他们可能会遇见吗？”艾米莉娅满怀希望地问道。
多萝和阿兰不禁对视一眼，都在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摸不着头脑。
“怎么可能，”威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不屑，“他们的目的并不相同。我想杰森之所以会选择成为一个炼金术士，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天。”
艾米莉娅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尼尔姐弟在朝阳下的废墟旁站了许久，直到周围的人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这年秋天，凡赛城毁于一场在外人看来颇为莫名其妙的暴风雨，流离失所的难民们追随着他们的领主弗莱德公爵大人来到了亚玟镇，然而就在几天之后，同样的暴风雨又毫不留情地催毁了整个亚玟镇，亚玟的主要街道附近的建筑物都因此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废墟，昔日的黄昏旅店因为地下室的坍塌而彻底地塌陷到了地面以下。
几天以后，多萝与阿兰再次出现在先知薇薇安的面前。多萝原本明亮的天蓝色双瞳因为这些日子的烦心事而染上了沉重的阴霾，但是她的声音一如往昔没有丝毫颤抖：“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她的弟弟赶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去呆着，与满脸阴沉的夏莉特呆在一起——这让阿兰的脸色同样变得阴沉起来，但他并没有违背姐姐的意愿。薇薇安站在房间里唯一那扇窗户旁边，微弱的阳光透过纱布窗帘在她的脸上投下了浅浅的阴影。
“那家伙……我不知道那些家伙们究竟是想做些什么。”多萝喃喃地说，“我既搞不懂那些姓弗莱德的家伙们是在做些什么，也猜不出杰森哥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明明、明明哈莉姐已经……”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结尾处变成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薇薇安说，“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完全理解彼此的，除非你愿意像我一样舍弃那颗身为人类的心。”
“但是我果然还是……理解不了，为什么弗莱德家的那些人非得召唤亚兰德不可？即使能够成功地召唤出那个负神，也不可能有任何人得救，为此还牺牲了哈莉姐的生命……还有杰森哥，他怎么能那么冷血无情？哈莉姐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不仅如此，他还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薇薇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多萝，什么话也没有对她说。
“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不合道理，也不合情理……”
“特维尔的亡灵呐，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称呼？”薇薇安突然说起了完全无关的事情，这让多萝不禁愣了一下，“你还记得第一个让你感到无法理解的人或事吗？”
多萝僵硬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呆呆地说：“母亲……”
薇薇安点了点头，继续问她：“你认为自己可以完全理解你的弟弟阿兰·尼尔吗？”
多萝诚实地摇了摇头，忽然明白过来。薇薇安露出了赞许的微笑，这是多萝在这名先知的脸上看到过的最为接近人类的表情。
“那么你呢？你一定能够理解他们的吧，毕竟你有神赐予你的洞察人心的能力。”
薇薇安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说，你这样子不说话的话，我可是根本没法理解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耶。”
薇薇安再次点了点头：“语言就是为此而生的。如果你想要理解你的弟弟，就去和他谈一谈吧。交换意见达成共识，如今的你们还没有到不得不分道扬镳的时刻。”
“我明白了。”
然而那时的多萝还不知道，语言不仅可以成为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也同样可以在人心之间筑起坚固的壁垒。阿兰从来都不会主动欺骗他的姐姐，他只不过是会在两人交谈时将自己真正的想法悄悄藏起来而已。
确认了弟弟的想法以后，多萝决定再与夏莉特谈谈。这个有着浅金色长发的克莱女孩抬头看向多萝时，金色双瞳一片空茫毫无焦距。
——“对不起。”
然后，不知为何，夏莉特突然向多萝道歉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十八，悲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