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莉莉丝的人偶》忘川·逝水流年

26、二十三，侵入

　　亚历克斯和朱莉娅披上了杰森和哈莉雅特的旅行斗篷，他们打算伪装成绿蔷薇佣兵团的两名自由佣兵。

　　就像亚历克斯预料到的那样，他们毫无阻碍地通过了几乎无人看守的城门，却在接近黄昏旅店的位置被几个身披盔甲的武者拦了下来。领头的那个武者的身上穿着银色的盔甲，上面刻着弗莱德家族的家辉——智慧之树千岁松的图案，那些或是突起或是凹陷的复杂纹路在灰暗的阳光下若隐若现。

　　亚历克斯在心底暗自低咒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向一旁。在他身旁，“魔剑士”威尔·兰尼博特向下用力地拽了拽自己的兜帽，好让灰褐色的布料彻底遮住他的双眼。他的动作快得令人几乎难以觉察得到，但是仍然没能逃过站在队尾的艾米莉娅的双眼。人偶师的碧色双眸中闪过了转瞬即逝的迷惑与茫然，随即恢复成了往日那般波澜不惊。

　　身为领队的哈莉雅特掀开自己的兜帽，不卑不亢地说：“吾等乃是隶属于绿蔷薇佣兵团探索部队的自由佣兵，我是领队二等剑士哈莉雅特·莱恩，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她在这样说的同时，解开系在肩上的旅行斗篷，露出了底下的墨绿色皮甲和挂在腰间的银白色长剑。她的佩剑没有剑鞘，剑身和剑柄上缠着写满符文的白色布条。长剑又薄又窄，从白色布条的间隙露出了遮掩不住的锐利锋芒。

　　朱莉娅还是头一次看到哈莉雅特的佩剑，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些看起来异常眼熟的符文。她不知道它们究竟拥有什么含义，但却能够猜出它们的大致功能。显而易见，哈莉雅特的这把佩剑才是真正的魔剑。虽然同样缠着具有封印功能的符文布条，但是这把魔剑与威尔的那把“噬炎”里封印着截然不同的东西。

　　银甲武者的双眼同样亮了起来，里面是混杂着羡慕与嫉恨的复杂光芒。他用叹息般的语调轻轻地说：“名剑‘月华’……真不愧是莱恩家族的流亡者。”

　　哈莉雅特的脸色暗了一瞬，随即用带有嘲讽意味的语气恶狠狠地说：“我才不是什么莱恩家族的流亡者，我是莱恩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如果我想，我随时都能回到自己的家族，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会被我的家族驱逐出去。”

　　哈莉雅特的宣言并不完全属实，她只能算得上是莱恩家族的继承者“之一”，她的长姐和幼弟同样拥有继承这个家族的权力。不过鉴于她的长姐早已嫁为人妇冠以他人姓氏，她的幼弟也早在数年前莫名夭折，所以她也勉强算得上是唯一的继承者。问题在于莱恩家族从没试着将她召回，这让哈莉雅特和那些稍微熟悉内情的人都感到了完全无法理解。

　　银甲武者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嘲弄神色，他的同伴们同样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朱莉娅突然抬起头来迅速地看了亚历克斯一眼，然后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亚历克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凑到威尔耳旁低声讲述朱莉娅的新计划。魔剑士无奈地勾起嘴角，眉梢微微上扬。

　　“你对刀剑很有研究吗？”威尔向那位银甲武者发问道，果不其然瞬间就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么你认识这把剑吗？”他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转过身来，露出了藏在身后的红色阔剑。

　　银甲武者的脸色同样变得难看起来：“魔剑‘噬炎’，你是那个魔剑士。”

　　“那个魔剑士”——很多人都会像是这样称呼威尔·兰尼博特。他的魔剑“噬炎”有着与众不同的光华，宽阔厚重的剑身和那妖艳的黑红色光芒正是它独一无二的标志。很多人都认为威尔的称号得名于他的魔剑，然而事实恰巧相反，正因为威尔是魔剑士，他的佩剑才会被人冠以魔剑之名。

　　无论如何，银甲武者显然认得魔剑“噬炎”，根据威尔先前的反应来看，他对这位武者同样并不陌生。银甲武者的同伴们都露出了明显至极的戒备神色，各自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威尔伸手从背后反手抽出噬炎，然后缓而又缓地解开了缠绕在剑身上的红色布条。他把那些写满了符文的布条递给朱莉娅，轻笑地说：“我想你应该能看懂它们。”

　　朱莉娅半信半疑地接过那些布条，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她被近在咫尺的红色烈焰吓了一跳。噬炎不再是以阔剑的外形存在，而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团明亮而灼热的巨焰。威尔单手握紧爱剑，向银甲武者露出了堪称冷酷的笑容：“通常我不会记得一位陌生人太久，只有两种情况除外。”

　　在威尔缓缓举起那团火焰时，亚历克斯猛地攥住了朱莉娅的手腕，他的力度很大，差不多会在她的手腕上留下很难消褪的指痕状的淤青。朱莉娅吃痛地皱起眉头，回头狠狠地瞪了亚历克斯一眼。

　　“走。”

　　趁着威尔仍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功夫，朱莉娅和亚历克斯悄无声息地钻出了武者们的包围圈，溜进了大门虚掩的黄昏旅店。后方传来了利刃撕裂空气的声音，但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回头。

　　这原本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的事——像是这样安然无恙地来到安全地带。就像朱莉娅预测的那样，黄昏旅店里面空无一人，又黑又静像个鬼屋一样。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武者都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两个人的偷跑行为，不过艾米莉娅成功地使那些警觉的武者们被迫闭口不言。除了为首的那位银甲武者是一个高级武者，这里的其他人只不过是中级武者而已，短时间内很难解开艾米莉娅的束缚。

　　弗莱德家族目前位于亚玟的战力绝不仅仅只有这样几个武者，与此同时还有其他未知的势力同样在试图得到朱莉娅或亚历克斯，为此亚历克斯与哈莉雅特交换过想法。他们都不知道那些原本隶属于绿蔷薇佣兵团的佣兵们为什么会突然背叛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猎人”究竟属于哪股势力，还有就是那个亡灵出现在那里的理由。

　　由佣兵们负责吸引注意力，亚历克斯和朱莉娅趁机溜走，这是原本的计划的一部分，但却并不是关键所在。接下来如何会合才是问题所在，朱莉娅为此提出了她的一个猜想。

　　“为什么要杀死我家老爹？难道真的就像是我想的那样吗？”走在通往地下室的黑暗长廊里时，朱莉娅突然问道。她能感觉到亚历克斯握着她的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了，原本平稳的呼吸频率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这会儿的威尔已经熄灭了附着在阔剑上的火焰，用死井般空洞的眼神看着那位银甲武者。他的兜帽早在他举起阔剑的那刻滑落肩头，这使得银甲武者露出了惊惧不已的神情。

　　“你怎么还是……为什么你看起来完全都没有变化？”

　　很多时隔许久再见到威尔的人心中都会存在这种感慨，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用这种惊恐的语调大吼出声。哈莉雅特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位已经完全慌了手脚的银甲武者，心中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亚历克斯把第一阶段的计划称为“潜入”，不过照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完全就是“侵入”才对。还没见到正主就已经准备开始大打出手，这样做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