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莉莉丝的人偶》忘川·逝水流年

12、十一，绿蔷薇佣兵团

　　身为绿蔷薇佣兵团探索部队队长的哈莉雅特·莱恩大小姐，不知为何非常讨厌骑马。此刻她正坐在颠簸的马背上，手指紧紧地攥着缰绳。

　　“拜托，我们就不能雇辆马车吗？”

　　他们正在穿过一片树木丛生的灰色森林，干枯的树枝时不时地在他们头顶低低地掠过。亚玟已经在他们身后变成了灰色的斑点，但是乌云依然悬在头顶挥之不去。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真正的车出现。”大名鼎鼎的“魔剑士”威尔·兰尼博特语气轻快地说道，驱马走到哈莉雅特的右侧。在她的左侧则是炼金术士“学者”杰森。

　　“真正的车？”

　　“真正的车，不需要牲畜拉动的车……用不了多久。”威尔突然回头看了艾米莉娅一眼，金发碧眸的人偶师这会儿正在低声自言自语。“艾米莉娅，你在想些什么呢？”

　　艾米莉娅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威尔的声音。

　　他们在天亮以前离开了黄昏旅店，与其说是主动离开，倒不如说是被老酒鬼亚瑟赶了出来。左右这也无碍与他们原本的计划，艾米莉娅和威尔叫醒那些仍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同伴以后，他们干脆直接离开亚玟前往凡赛。杰森手里拿着地图，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负责引领同伴；哈莉雅特作为这个探索部队的队长，自然也要走在队伍前方；擅长野外生存的威尔先生负责在森林里分辨方向，以及看管某位不幸患有恐马症的队长大人；艾米莉娅永远都会跟在威尔身旁，没有人会对此提出任何异义。

　　这个队伍共有二十三人，走在队伍最后的是擅长狙击的尼尔姐弟。姐姐多萝是个拥有明亮的天蓝色双瞳的克莱女孩，擅长使用双枪和复合式短弓；弟弟阿兰则是一个银发灰眸的特维尔男孩，他的背上时常背着一把短弩，但却从来没人见他带过箭囊。

　　太阳悄无声息地挪到正南方向，树林里只能听到马蹄碾碎枯枝的声音，以及某些若有若无地哀鸣声。终于，队长哈莉雅特宣布：“大家原地休息。”

　　他们围成一圈席地而坐，然后在石头和树枝搭建的高台上升起了明亮的篝火。杰森注视着噼喀作响的燃烧着的枯叶，举起手中的地图册转向哈莉雅特。

　　“这条路线有点儿不对劲。”杰森谨慎地说，“如果地图没错，我们刚才应该经过了一条小河。”

　　哈莉雅特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地图，“我不知道……说不定它只是干涸了？这一路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沟壑。”

　　“干涸？在几天前刚刚下过大雨的情况下吗？”杰森冷静地反问道，“你是认真的吗，哈莉队长？”

　　一旁的佣兵们开始轰堂大笑。哈莉雅特无奈地搓了搓脸，撇下嘴角：“你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那可不是‘觉得’的问题。”

　　“……杰森！”

　　看着面前这两位又一次开始吵架，威尔皱着眉头戳了戳艾米莉娅的脑袋。“你在想些什么呢？”

　　“与汝无关。”

　　这个答案很难令威尔感到满意，但是逗弄面无表情的人偶师小姐同样很难令他感到有趣。威尔自认为并不是喜欢和别人开玩笑或是善于活跃气氛的类型，至于艾米莉娅？那家伙只是一个人偶而已，你还能指望她来做些什么？

　　简单的休息之后，精力旺盛的佣兵们再次翻身上马。几次路过了同一株紫色龙叶罗兰后，他们意识到自己在森林里迷路了。

　　“那株龙叶罗兰……我可是见过真正的龙的人。”哈莉雅特突然开口说道。

　　杰森正忙着把自己的鼻子埋进地图册里，这时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最近都不怎么提起这个故事，我还会以为它是真的呢。以前你每天至少要给别人讲整整二十次‘小哈莉与黄金龙的大冒险’。”

　　“它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的话，我只能说你的童年时真是够长的了。胡思乱想可是小孩子们的天赋技能。”

　　很多人都听说过那个故事，不止一次。哈莉雅特喜欢给每一个朋友讲述她的童年冒险经历，其中包括了一个不得宠的贵族女孩、一头处于幼生体状态的黄金龙以及一个乌漆抹黑的地下溶洞。大部分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会把它当成一个寂寞的小女孩的奇幻梦境，并且给予哈莉雅特带有理解意味的善意的微笑；小部分人——比如杰森，他们喜欢唱反调，以此激怒哈莉雅特，有时他们只是闲得无聊而已。

　　很多时候，杰森都会故意去激怒哈莉雅特，在威尔看来，这种休闲方式蠢得像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而不是成年人通常会做的事。杰森倒是自有他的道理，但他从来都没对任何一个人讲过。这位灰发金眸的克莱青年总是喜欢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有时会像是房间里的背景装潢一样一连几天都沉默不语。

　　“我们正在兜圈子。”杰森和威尔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森林里兜圈子——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绝对不是。哈莉雅特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打翻了调料盒一样五味陈杂，急忙勒马停足。

　　“怎么回事？”她回头问道。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曾有一个假设……”艾米莉娅迟疑地说，“负神降临之前，会在其即将降临之处形成若干能量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完全不见平时的盛气凌人。威尔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头顶，却被她不耐烦地瞪了一眼。“从刚才起吾就在思考此事，今日亚玟天空上的乌云是否出奇的多？”

　　哈莉雅特只好干笑两声，试探地问：“莉娅，你的意思是指，某位负神即将降临于此？”

　　“想必仍是那位毁灭了凡赛的大人——裁决与惩罚之神亚兰德大人。”艾米莉娅沉声说道，“既然弗莱德家族已然来到亚玟，看来彼等仍然没有停止那个计划。”

　　“对于我们来说，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目睹负神降临……因祸得福……”

　　佣兵们三三五五地窃窃私语着，身为队长的哈莉雅特只能苦笑。天降横祸还是因祸得福？现在还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