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尘埃》白猫久久

8、第 8 章

　　“不过，我会离开他，会拿掉这个孩子。”
　　莫晓尘看着窗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从小到大的生活已经教会了她如何强迫自己在第一时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田依依彻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讶的看着莫晓尘。
　　“为什么离开他？你们都已经......”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都知道自己要什么！”这次换做莫晓尘打断了她的话。
　　莫晓尘看着田依依说：
　　“我不想继续过着这样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我想离开这里，想脱离现在的一切。这是我从五岁起的梦想。”
　　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不能要，他会成为我和顾铭落的意外。我的人生已经禁不起更多的意外，而他的人生更加不能有这个意外，我不能毁了自己的同时也毁了他。其实，他和我一样的想有自己的人生，想要逃离这本不该属于我们的命运。”
　　田依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甚至有点不明白此刻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莫晓尘的坦白来的太快，快到她还没有来的及反应。
　　莫晓尘努力的朝着田依依挤出一丝笑容：
　　“好好守护你们的感情吧！”
　　田依依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此刻说出这句话。
　　“其实，从初一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对他和对别的男孩子不太一样。你总是会借机向他请教题目，可是那些题你明明在别的本子上就已经找到解法。”
　　莫晓尘继续揭露者她的种种证据：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么你这么些年来，每次分班结果一出来你就挤过去看，你的手指从上往下划着找名字的时候为什么总会在你和顾铭落的名字的地方稍许的停留并露出开心的笑容呢？为什么你总是在放学后借机留住顾铭落让他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呢？”
　　田依依没有想到自己掩饰了这么久的感情，竟在莫晓尘面前显露无疑。自己一时竟找不到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语。
　　她只是试探性的问道：
　　“你就不会后悔吗？毕竟这个孩子也是他的啊？”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后悔过，现在不会后悔，以后，也不会。至于这个孩子，我说过了，他只是一个意外。既然是个意外，就没有必要让他知道。退一步说，就算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
　　“他知道了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连你都知道他会留下这个孩子，我又怎么会想不到？我们只不过刚刚高中毕业，他拿什么资本留下这个孩子？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在等着我们，难道我们就要为了一个我们根本给不了他未来的孩子而毁了我们眼下的生活吗？”
　　田依依不可置信的看着莫晓尘，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子心里究竟能容纳多少事情。她的心究竟有多狠。
　　“我拿到了上海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很快，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听林菱说，你也去了北京，也和他一所大学。以后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孩子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他。我会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处理，然后安静的离开。”
　　田依依摇了摇头：
　　“就像你作为旁观者一样，我的心思被你一览无余，但同时作为你们感情的旁观者的我又何尝看的不够清楚呢？我之所以一直掩饰着自己对顾铭落的感情，就是我从他看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我说不上来的东西，那种一闪一闪的光亮般的东西。他对你，不可能放的下。他的眼里也好心里也好，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相信我，再大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掩埋，再刻骨铭心的人，都会被时间模糊了轮廓。你要相信你有爱他的资格，相比之下，你比我，更能带给他幸福。如果有一天他依旧放不下，你告诉他，负负在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会得正，而且我不会让一个孩子来阻碍我的未来。”
　　她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小口：
　　“况且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顾铭落既然愿意迈出这一步，你就有机会将她留在你的身边。”
　　说完莫晓尘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田依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原来那天晚上她看到了顾铭落送自己回家。
　　虽然明知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既然莫晓尘已经误会了，那就让这个误会成为她得到顾铭落的机会。
　　回到家里，她窝在床边，看着窗外。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雨点掉落在水泥台上的滴答声。
　　那一刻，外面的雨似乎全都地落在了莫晓尘的心上，一下又一下，一滴又一滴，持续而有力。
　　直到莫晓尘似乎被压得承受不住了，她终于放声哭了，将心里沉积的雨水一泻而出。她没想过事情会有今天的结果，就在她想要挽回的时候，他却变了。
　　此刻的她，肚子里还有另一个小生命，她不是不害怕，一个高三刚刚别的孩子，肚子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此刻她的身边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
　　一夜未眠的她，装着从林菱那里借来的钱到了医院。
　　还是那个医生，莫晓尘将昨天的病历放在了她的桌上。
　　“想清楚了吗？”
　　莫晓尘只是点了点头。
　　那医生迅速的拉开抽屉，去除了一打纸，写上了什么。然后撕下了那张纸，递给了她：
　　“去一楼交了钱之后，回来把单子给护士，在门口等就好了。”
　　莫晓尘接过单子，出了诊室。
　　其实她明白，在别人眼里，自己究竟有多出格，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年纪就来医院做人流是有多不自爱。
　　当一切手续办理好的时候，莫晓尘坐在人流室外等待叫号的时候的感受，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种别人奇异的眼光，私下的议论，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孩，再被各种人围观着。
　　当她被叫到进了人流室躺下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了那些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护士小声议论着：
　　“现在的女孩子也太随便了，打胎就跟打针似得。”
　　“我刚喊她的时候，就她一个人。”
　　“哎，你说她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又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偷偷来的吧。”
　　“不会吧，这要搁了别的女孩子早就崩溃了，那还能这么淡定的处理了呢！”
　　“我猜啊，她长得还算漂亮，不会是为了挣钱出去那个了吧。”
　　......
　　她们一边准备东西，一边小声的议论着，
　　莫晓尘听着他们的议论，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单，死命的忍着。
　　护士们准备好了东西，暂时出了房间。
　　莫晓尘环顾了四周，这个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冰冷的气息，虽然身上盖着被子，可莫晓尘还是打了个寒颤。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和顾铭落的孩子，就要在这个充满药水味的房间里永远的离开她了。
　　莫晓尘曾在马路的广告牌上看过这样一句话：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派到人间的一个小天使。
　　可是现在，莫晓尘却要亲手将这个天使送离人间。突然觉得好可惜，自己连一眼都没来得及看，就要和他分开了。
　　房间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考。莫晓尘看到有人进来了，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那人上前询问了莫晓尘的名字后，告诉她自己是手术医生，手术中可能会疼让她忍着点。说完，便转身准备开始手术。
　　莫晓尘手术中没有哼一声，只是死命的攥紧身下的单子，以至于手术结束后，那个单子已经被她攥的破破烂烂。
　　疼是肯定的，莫晓尘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希望所有的疼痛都有自己来承受，她只想，让这个孩子，平静的离开她。
　　只是她在疼痛中多了一丝愧疚，对这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的愧疚，她觉得那孩子此刻也一定很疼。
　　因为从头到尾莫晓尘都没有喊过一声，令医生和护士都出乎意外。他们每天并不少见这个年纪来这里的女孩子。可这种忍着不出声的还是头一个。
　　后来手术结束，护士难得的主动扶起了她，把她送到了门口，并嘱咐她回家好好休息，短时间内不要碰冷水什么的。
　　莫晓尘强撑着站着，她摸着自己的小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顾周围人差异的眼光，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