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尘埃》白猫久久

9、第 9 章

　　坐在公交车上，莫晓尘脸色煞白。
　　本就贫血的她，刚刚术术后脸色在此刻显得特别的差。
　　她静静的靠在动荡的玻璃上，闭着眼睛承受着手术后颠簸造成的隐隐疼痛。她再次将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几分钟前，这里还有一个小生命。
　　原来，生命也可以如此凉薄；原来，亲手结束自己孩子的性命是如此的简单而又心痛。
　　除了当天回家之后就呆在床上，之后的日子莫晓尘继续该干嘛干嘛，她不想引起孙月萍的怀疑。
　　为了避免她的怀疑，莫晓尘甚至买了颜料稀释后倒在卫生巾上。
　　只是她的脸色比以前要白许多，本就白皙的她，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张白纸做的，风一吹，就破了。
　　孙月萍也看出了问题，只是莫晓尘坚持说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高考压力大，所以这次的生理期有痛经并且出血较多。
　　孙月萍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第二天买了袋红糖扔在了厨房。
　　莫晓尘有时候也是感激这个母亲的。
　　但是这些年的相处，她实在承受了太多来自于孙月萍的压力，她真的无法做到和她像别的母女一样亲密无间。孙月萍亦是如此，这对母女在这方面保持着十足的默契。
　　这样其实挺好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要是非要亲昵起来，莫晓尘会觉得这是件无比恶心的事，所以根本懒得去想。
　　等待开学的日子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漫长的，对于有些人而言，又是短暂的。
　　莫晓尘属于前者。
　　等待的日子里，莫晓尘偶尔会拿起手机呆呆的看上几分钟，似乎期待着什么。之后又会将手机放下，默默地留着眼泪。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好留恋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连续想了两次，打断了莫晓尘的思绪。
　　点开，发现是林菱的短信：莫晓尘，你和顾铭落怎么了？
　　她没有立刻回复，只是继续看着林菱的下一条短信：吴坤说你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倒是那个田依依天天和顾铭落那小子出双入对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看完，林菱又是一个短信：吴坤让我告诉你，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去北京，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了。去或者不去，你自己决定吧。有些事情，我们不是当事人，没有资格说什么。
　　莫晓尘放下手机，静静地起身，连外套都忘记穿就出了门。
　　她坐上了去海边的公车，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去思考什么，毕竟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选择。
　　就这样，她一个人在海边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的下午，顾铭落在火车站并没有见到一心想见的人。其实，是他让吴坤放消息给林菱，让林菱告诉莫晓尘的。
　　在他的心里，他希望莫晓尘后悔了，希望她此刻能跑到他的身边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直到最后要离开的那一刻，顾铭落的心里依旧是放不下莫晓尘的。
　　直到火车开动的那一刻，直到看着吴坤他们在窗外向他挥手的那一刻，顾铭落彻底的清醒了。那天在海边，莫晓尘便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他，是他低估了她的内心，低估了她的冷漠。
　　田依依在动荡的车厢里靠在顾铭落的肩膀上，小声的说：
　　“落，我们要去寻找属于我们的生活了。”
　　而另一边的莫晓尘，回到了家里，意外的发现了孙月萍一反常态的身影。
　　她轻声叫了一身：“妈。”
　　孙月萍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起身：
　　“还知道回来？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觉得考上了大学，就能离开了，就能摆脱我这个在你心中永远处于更年期的老女人了？我告诉你，休想！”
　　她激动地起身朝着莫晓尘走去。
　　莫晓尘不想再去和她多费唇舌，再解释下去，只能是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无理取闹。她只是淡淡的拿起孙月萍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干什么。”
　　孙月萍清晰的感受到了她额头上烫手的温度，却并没有像别的母亲一样立刻扶住她，让她好好休息，然后给她找药倒水什么的。她甩开莫晓尘抓着她的手，淡淡的开口：
　　“你的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我的，你现在这个死样，都是你自找的！”
　　没有再多的言语，孙月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关了门。
　　那一夜，莫晓尘整整烧了一夜。任身体再不舒服，也抵不过心里的难过。
　　几天后，莫晓尘也到了要去报道的日子了。
　　没有太多的行李，只是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
　　没有哭哭啼啼的送别场景，只是在出门前孙月萍将生活费扔在了她的面前，淡淡的说了句：
　　“别外面瞎搞出了什么事，回来找我给你擦屁股。”
　　由于是高峰期，火车上几乎没有空着的位子。莫晓尘靠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风景。终于，离开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下了火车，莫晓尘拖着行李箱辗转了好几趟公交终于到了学校门口。
　　看着眼前的大学校门，莫晓尘竟没有一丝激动或者是兴奋。为了来这里，她牺牲的太多了。究竟值不值得，她也不知道。
　　一路上，莫晓尘拒绝了上前借着帮助的名义想要搭讪的学长们的帮助。一个人顺着指示牌，来到了宿舍楼下。
　　莫晓尘走到宿管面前有礼貌的开口：
　　“阿姨你好，我是今年法律系的新生。”
　　宿管头也没抬的看着手里的名单：
　　“叫什么？”
　　“莫晓尘。”
　　“三零九宿舍五号床。”
　　“谢谢。”
　　莫晓尘拎着箱子朝楼上走去。
　　到了三楼，找到了自己的宿舍，轻轻地推开了门。
　　这是一个六人间的宿舍，里面的已经到了五个人，加上她，正好到齐。
　　大家见有人推门而入，不禁看了过来。
　　莫晓尘淡淡的朝大家笑了笑：
　　“你们好，我叫莫晓尘。”
　　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露出了笑容，纷纷上前和她打招呼，帮她一起把行李拎了进来。
　　莫晓尘运气很好，她的宿舍里没有传说中的“百晓生”，也没有所谓的“白富美”。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来自各个地方，考进来都是不容易的。
　　开学以来，她们都很用心的在学习，不是窝在图书馆就是窝在宿舍里看书。
　　一开始班里的同学觉得刚开学认真些是应该的，也基本保留着在高中时期的好学上进。但大学这个地方和高中是远远比不了的。
　　比如说，在高中的时候，你只是一次小小的月考后退了几分，老师们立即会将你叫进办公室进行一次深刻并且漫长的谈话。
　　但是大学，你不去上课都没人管你的。课程都是开放式的，你去或者不去，老师都会按时开课，所谓的点名，只要你有心，都能混过去。
　　时间久了，大家都延续了学姐学长们各种逃课的本事，能不去，打死都不会去。只有莫晓尘，风雨无阻，逢课必上。
　　有的时候，大家觉得她就是书呆子。上海这么繁荣热闹的地方到了白天就充满着各种诱惑，何况是夜色途升的夜晚。她居然不为所动，简直就是奇葩啊！
　　宿舍里的女孩子虽然不像别人那样时时刻刻想着出去玩，但她们依旧有着各自的处学习以外的生活。比如：恋爱。
　　似乎莫晓尘的生活被划分成了四块：上课，打工，睡觉，吃饭。
　　她的同学常常说，如果你在非上课时间打电话给莫晓尘，她一定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
　　莫晓尘就像一个仙人掌，永远有着充沛的精力，永远在忙碌。大学的假期里，她没有回过一次家，总是能找到并且从事着各种兼职。
　　除了睡觉，她几乎没有私人时间。
　　四年的大学时间，并没有改变她刚进校园时的样子。她甚至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不是没有人追她，但她总是笑笑，不做任何回应，仿佛对方追的不是她。
　　一开始，别人会以为她不好意思，或者是正在考验他。但时间久了，他们发现，莫晓尘这姑娘是真的不为所动，没把他们当事儿，也只好放弃了。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叫池宇。
　　同在一个系，他们常常会一起坐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临近考试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去占好位子，等她一起复习。
　　班里同学都觉得，他们俩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
　　班里的同学也会偶尔开她和池宇的玩笑，比如会在莫晓尘临近宿舍即将锁门的时候匆匆赶进来后跑到她们宿舍明知故问的打探：
　　“亲亲晓尘，今天是不是我们池大帅哥送你回来的？开学第一天见到的时候，我还在想，到底是谁能让池宇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没想到，最后竟然拜在了你的牛仔裤下啊！”
　　莫晓尘会在这时瞬间涨红了脸：
　　“我们没有在交往，只是好朋友。”
　　然后拿着热水瓶逃离了审问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