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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始端(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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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认识一个叫幸的网友已经一年多了。
很少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虚拟聊天上。毕竟,我是一个用谎言去掩饰另一个谎言就会漏洞百出的人。但我无聊的时候也去浪费。无所谓对方的年龄,性别。即使编造故事,无论阴郁或明朗,都会在另一种表达形式上渗入属于自己真实的思想。所以不计较那些俚俗和晦涩的文字。懂得看他人的灵魂,自己的灵魂才不会孤独。
幸说,他在外颠沛流离了两年多。辗转于大城小市之间。视野开阔了不少,心境也跟着开阔了。
很羡慕你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不能。这样的生活在梦里都是遥不可及的。
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本来把他的承诺当作无关紧要的玩笑,或是一个美好的而不能有希翼的愿望。他却真的,带着我的双眼和心一起流浪。他不定期地传一段DV剪辑过来,断断续续,维持了一年多。
很喜欢他拍摄的五彩斑斓的世界。橙黄的真诚。酱紫的诡异。郁蓝的纯真。黛绿的慵懒。也很喜欢他所选择的视角。泥泞的青石板路。白墙上突兀的球印。原始森林大树下致命的菌类。还有各种文字和样式的广告牌。
我会截取一些自己特别留恋的画面,作为电脑的背景桌面。看看而已,却不去揣度一草一木所蕴含的意义。自己已经是个容易陷入思考就疲惫的人。何苦故意制造让人思考的机会。如同飞蛾扑火的义无反顾,值得敬仰和赞许的同时,警戒自己远离火种。
常常在旦莫睡去的时候浏览幸传来无声的剪辑。凌乱无章的剪辑,没有特定的角色。任何一个过客都可以成为一个主题。也许人们就在毫不知晓的情况下被写入了他人的书中。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被描写得细微入至。你身体轮廓的光晕就是能引起无限遐想的灵感。你是主角,不自知而已。所以才有太多的人想在一本书里觅得自己的形迹。了解某个时刻的自己,那些被自己忽略掉的本质。到底是一无所有,还是剩下被沉重责任碾过的遗骸。
出门在外,久了,就开始想念家乡。幸说得很真实。
故乡是伤口。久了,就会愈合。只是还剩下疤痕。疼痛已远去,成为回忆。
我知道我会回来的。那里有我最爱的豆浆油条,米粥茶叶蛋。
这个冬天快结束了。如果你能赶得及,我带你去即将拆迁的店铺。那是我喜欢的地方他说,我不知道,所以给不了你承诺。
我告诉他,我明白。我从来都不需要承诺。
总在把幸实现的诺言归还给他。很清楚自己内心的负荷能力,已经腾不出空间来装载因亏欠而引起的不安。这就注定了自己的被动地位。
旦莫翻了个身,皱眉的表情转瞬即逝。我一直移动鼠标的右手已经冻到发紫,失去知觉。
此时,我困了,终于能睡着了。
他说,没有束缚的飞翔,可以解脱。知道那种感觉吗。
她说,没有体验,但可以幻想。
他捻息香烟,仰望高大建筑物流泻的线条,将视线延伸到最顶端的地方,或许更高。仿佛那是心中坚定的信仰。
我会告诉你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喃喃自语。
梦。我相信它有所预示。关于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关于对未来的畅想。睡觉时,一直做梦。第二天醒来,只能回忆起其中的一部分,已是幸运。有时候,感觉疲惫了整个晚上,却没有丝毫的记忆。会失落,带点伤感。不单是渲染自己的梦。是在一条可以看见彼岸的河里摆渡,盲目的,贪婪的。彼岸的诱惑,此岸的留恋。如何才能处于双赢的态势。一个问题就这样萦怀心际。于是一代代的子孙在这个死结里,庸庸碌碌过完的一生。终于有一代人等到了河流消亡,两块陆地合拢的世纪,他们又开始向往另一个彼岸。同样的诱惑。
我的梦,太陌生。仿佛是他人的梦盛开在我睡梦中的伤口。感觉不到疼痛,但看到它的信号。
他喃喃重复同一句话,沉浸在自己的信仰里。
她看着他,像一个观众。眼里掠过一丝哀愁。仰望,只有让人晕眩的阳光,没有他眼中的信仰。
就这样,梦终结于此。一个荒诞的梦。夏日烂醉的阳光,开始散发糜烂气味的城市,皆被梦的屏障阻碍。两个不会走到一起的人,只需要对方的眼睛能看见自己曾看过的事物。不计较沉默不语,不计较敷衍的虚伪。
他的眼睛,如同舜介一样的深邃。瞳孔里隐藏了太多,却是荒凉的感觉。那个她,终究不能陪他一起走下去。而我,也不会是舜介所期待的。遗憾,不属于舜介,同样不属于我。
一个梦,如此轻易地让我追忆。然后,以最终的平静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