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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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影一掠，惊得红花摇曳。孟婆看着宁卿有些惊惶失措的背影消失在三生路的尽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是该叹气，她生生世世都逃不脱一个情字纠缠。”一只小白狗摇着尾巴，叼着一个大茶碗搁孟婆前面的小桌上，给她打眼神示意舀一勺孟婆汤予他喝喝。
“她这一去，唯恐遍体鳞伤。”
仿佛没太在意孟婆说的话，谛听咕噜噜喝完茶汤，舔了舔下巴和爪子的毛，似乎并不急着回菩萨身边，反倒伏在一旁的青石上，打鼾睡着了。
向东腾云疾行了不知数万里，宁卿的心始终好似被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透不过气来，惶惶的令她几度险些跌落云端。曾经禁锢她数百年的法咒在她迈出忘川的那一刻，碎成了金色粉末，而第一次离开忘川的她，仿佛看不到从未见过的九州景致，眼中剩下的，只有那片浩瀚蓝海，和那块黑色的孤礁。
“求求你，救救他。”仿佛前一日还在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嘶哑着嗓子恳求她救救她怀中的人。
而那怀中的人，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好似下一秒就会消散在这世间。
宁卿用力地攥住了胸口的衣衫，分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垂在袖中的手却依旧颤抖不止。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抬手抚在了檀墨的额头上，温柔的青光令她渐渐闭上了眼睛，濒临崩溃的心渐渐安宁下来。
当指尖真正的触碰到鹤轩的脸颊时，真实的感觉让宁卿一直强忍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甚至有些喘不过气，可是这种伤心好熟悉，就好像她经历过无数次一般，而怀中的人好像也曾这么紧闭着双眼，在她的怀里消失不见。
点在鹤轩眉心的指尖感触到他的魂魄早已被打碎，撑到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她再如何将灵力注入他体内，也是回天乏术，只是宁卿不想放手，固执的想要耗尽所有。
一只手轻轻的覆在了宁卿手上。
“不用了。”
鹤轩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却是怔怔的望着九霄。
“我看见她了。可是她还是没有认出我。咳咳。”
“你不要说话。”
“再不说，就永远说不出来了。谢谢你，这一次不要再救我了。我欠你的，太多了。”
“若是当年我遇见的是你，或许……”
鹤轩唇角扬起温暖笑意，也许是跌入了那个或许的梦境，原本丝丝的呼吸也消失殆尽。如星辰般的蓝色光芒从鹤轩的身体里浮到空中，纡徐在宁卿身边，仿佛带着眷恋不忍离去。那是他破碎的魂魄，却依旧给了宁卿温暖的拥抱。
你从不曾欠我什么，我救你都是心甘情愿。宁卿伸手想握住那缕蓝光，胸口痛的让她连哭都哭不出声，眼泪却淹没了眼睛。这么强烈的感情，让她觉得好似天塌地裂，沉寂多年的心被这些感情充斥的仿佛要炸裂一般。她喜欢他吗？她，爱他吗？
可是她，明明不懂什么是爱。她只是想要救他，奋不顾身，不惧生死。
“我说过，我会渡你。”
宁卿笑着，轻轻地阖上了双眸。
很多年以后，檀墨还依稀记得，那片令她全世界都灰暗下来的海岸之上，一个容颜绝美的仙子，银发飞舞，衣袂翩跹，仿佛一朵盛放的青莲，莲心凝着一团蓝色的光芒，由弱到光芒渐盛。
而九霄之上，也有无数双眼睛，默默的看着海岸上那片青蓝的光芒。
“陆压，你出手未免太狠了。”
一个身着金色甲胄男子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区区凡胎在九霄放肆，妄图追逐神女，我不过将他打下九霄，何来过分？东岳神君如此紧张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区区凡胎？你分明知道他是谁。”东岳帝君被陆压呛的面色有些涨红。
“他是谁？我可不知道，你若认识，你倒说说看？你若认识，怎的方才不救他？”
“你……！”
“好了，二位位列上神，怎似三岁顽童争执不休。今日到底是东华帝君的生辰，还请各位上神上仙品酒赏乐，勿再生事。”长生大帝睇了一眼下界，喝止了两位争吵不休的上神，又与紫薇大帝对了个眼神，先行自宴席上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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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卿睁开眼睛，却看到了雾蒙蒙的一片，不远处朦朦胧胧的有一个身影伫立在那儿，莫名的熟悉感让宁卿向那身影迈去，却好似怎么也靠近不了。
“你总是这么跟着我，可该怎么好？若是我走了，你且忘了我吧。”
那人忽然开口说话，话音未落便是长久的叹息。他的声音让宁卿顿时呆愣在那儿，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干燥温厚的嗓音让她空落的心仿佛被填满的充盈起来，只是这份飘忽之感，仿佛要想起来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让她头痛欲裂，眼前一黑。
再醒来，周围的景致又变了一番模样。她仿佛立于九霄之上，周围仙云氤氲，不远处孤零零的一个白玉台子，一根柱子直入云霄，石柱上蟠龙狰狞，无数铁链缠绕其上，乌黑与雪白相应，有些刺目。而在那台子中间，一个男子衣衫破碎的被铁链缚在石柱之上，乌发凌乱，遮住了他的脸庞，让无法靠近的宁卿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身前跪着一个青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宁卿。
“哭什么，很难看。”男子嗓音有些喑哑，宁卿却一下就认出是方才雾中的那个男子。 “三千年了，既然你从没有记起过，以后便也不要再记起任何。”
声音中的落寞让宁卿一阵心疼，他是谁？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她的心绪。
“我早知会有今日，一切过错都由我一人承担，我已将你托付给北辰，你当好好与他……”
“够了。”
那女子开口便是让宁卿心中一阵惊雷，她一定不会听错，这是自己的声音，那个青色衣衫的女子竟是自己！而此处当是一个幻境。
“我说过，我只认你，从我睁眼的那一刻起。我……”
后面那女子说话的声音宁卿越来越无法听清，周围忽然呼啸起狂风，将周围的仙云搅成了巨大的漩涡，宁卿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玉台子在坍塌中一点点破碎，被漩涡吞没，而她却始终不能看清那个男子的面容。在她遗忘的过往中，他一定很重要，幻境之中的白玉石台是哪里，看这周围的景致一定是在九霄之上吧。
“宁卿，宁卿，宁卿……”
忽然听得身后好似有人在叫她，这个声音也很熟悉，很温柔，她回头望去，却被黑暗一头兜住，失去了意识。
“你不是说有了那颗珠子，她便不会有事么？为何迟迟不醒？”拂凉皱眉看着沉睡的宁卿，神色担忧。
谛听一跃蹦跶到宁卿的身上，悠然的舔了舔爪子说道：“放心，她只是被梦魇着了，一会儿自然就醒。”
“你确定那颗我自小佩戴在身上的小珠子能救她？”拂凉似乎仍旧不放心，在他眼里那颗珠子并无非凡之处。
“总好过你傻乎乎的逼出内丹喂给她要好吧。那珠子可是个宝贝，倒是你就这么舍了，日后可会后悔？”
听闻谛听的话，拂凉面色淡然的替宁卿捋顺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说道：“我连命都可以舍了，又岂会在乎什么宝贝。”
谛听听得此言，盯着拂凉的侧脸，良久不语，一脸若有所思。
“谛听，你知道你很沉吗？”
宁卿睁开眼睛就看见谛听蹲坐在她的肚子上，眉头一拧，方才看到的种种都是梦中幻境，她虽心中记挂，却在睁开眼睛，看到谛听和拂凉时，心间波动的情绪渐渐安宁。。
“宁卿你醒了？”拂凉惊喜的看着宁卿。
“嗯。”宁卿支起了身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卿虽然嘴巴上说谛听沉的要命，但还是伸手把他捉了过来，抱在怀里一阵揉弄。
谛听非常不满的扑腾，用爪子挠宁卿，嘴巴上也不停。“你还问人家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是拂凉奔去东海，你就翘辫子了。”
在谛听一通天花乱坠的描述之下，宁卿才知晓了当时情况有多危险。刚刚到忘川的拂凉听谛听说宁卿去东海救一个旧人时，拂凉心都悬了起来，赶到东海的时候，宁卿满头银发，灵力已是接近枯竭。
“那鹤轩呢？”
“他已然过了奈何桥，去往冥府。只是把所有的都忘了干净。”
拂凉瞧看着宁卿松了口气的神情，心中似是打翻了五味瓶，连笑容都有些苦涩。
“宁卿对他真的很是上心，就连神识都不清的时候，还喃喃着让我守好琉璃瓶，让我将那女娃儿送回方壶山。若我能在你心中得了这一半的惦念，还有什么不能舍的。”
“咳。”宁卿轻咳了一声，低头逗弄着谛听，拂凉的话说的伤怀，叫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了半晌才握起垂在胸前的乌发，“那我的头发为何又变成黑色的了？胸腹之间灵力丝毫不似枯竭，反倒像泉涌般，源源不断的游走在体内？”
“那自然是……”谛听方要继续夸赞些什么，就叫拂凉打断了。
“自然是地藏王菩萨救了你。”
谛听望向拂凉，看着他偷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珠子一提溜，便将自家菩萨从头至尾夸赞了一番，顺便给了拂凉一个记得给钱的眼神。
“宁卿又承了菩萨一份恩情。”
他此番能重入轮回，也算了却了宁卿的一桩心事。如今，待她身子完全好了，就要去寻她心中记挂的另一件事了。
那场幻境中的男子，不知此时又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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