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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思绪 ...

  •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收获的季节刚过,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不带任何犹豫,只是一个半天功夫,天地间目所能及的一切都被染上了晶莹而单调的色彩。

      不论是经历过多少个寒暑,西渊的冬天还是一样冷得刺骨,至少无瑟是这么认为的,尽管她是土生土长的西渊人,对于冬季,还是委实没有好感。

      早早就躲在了屋子里,手里抱着暖炉,不顾外面传来侍女们戏雪的欢闹声,无瑟心满意足地无所事事,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发呆。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了,日子还是这样不温不火地流逝着,只是如果真的如表面般简单就好了。身为一国的公主,尽管深居简出,但是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的耳濡目染之下,想要不明白都难,无瑟也许并不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至少也不是充耳不闻的傻瓜。

      有什么就要发生了,祥南的多事之秋已去,现在也许该轮到西渊了吧,至少她那精明的母后,不会坐视那峻北就这么扩大势力范围的。

      十多年前,西渊国王驾崩,身为先帝唯一的子嗣,褚晏当仁不让地登上了王位,但是却只是徒有虚名,真正的掌权者是杏姬,无瑟的母亲,要不是一直以来没有女子登位的先例,想必这位高傲的太后也不会甘心退居幕后吧。

      无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那情景,已经成了梦魇,牢牢地占据了她心底的一角,用尽任何方法都无法抹去,即使时间已经流淌了十多载,也不见丝毫的消退,反而愈加鲜明。她的母亲是个杀人凶手,而且,她杀死了自己的父王,尽管对于那位名为父亲的人,她并没有留下印象。

      原来一个人的死去,也可以这样简单,那一天,无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死亡,也第一次明白了生的可贵。

      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才要拼命活下去用尽任何方法手段,所谓的人也许和有着生存本能的动物没什么区别。

      关于这一点,也许,身为傀儡的褚晏明白得比谁都清楚,因为他已经在杀父弑母的仇人面前,隐忍了十二年了,而且或许,会永远忍耐下去。

      御书房里,褚晏的身影被淹没在高高的公文之中,从清早开始,他已经伏案很久了,明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任何意义,但他还是日复一日进行着没意义的工作。若是有一天停下来,也许那意味着,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那一刻,被那个人保护下来的生命,无论如何都要维系下去,那是这个世间唯一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的人留给他最宝贵的东西。

      无瑟,褚晏的王姐,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处境,比任何人都关心他的境遇,却竟然是仇人的女儿。她们流着相同的血,他和她也是,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也罢,反正自己也没有报仇的力量,浑浑噩噩活下去也是一种生存方法吧。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的,特别是处于被支配地位的弱者,无瑟也不例外。

      同一片天空下,有一对姐弟,不期然都陷入了惆怅之中。

      “公主,太后有事召见。”侍女惜月打断了无瑟的沉思。

      “我知道了,就去。”无瑟答道。既然是母后大人召见,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虽然那人名义
      上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却从来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没事绝对不会特地见她。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改变她命运的大事。

      杏姬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仍然显得年轻的脸庞。精致的发髻配上华丽的步摇,额头上用朱砂点成细细的花瓣,狭长的凤眼透露出一抹抚媚,却难以掩饰眼底的精明,小巧的鼻子,鲜艳的嘴唇,如凝脂般柔滑的肌肤,很难看出脸庞的主人已经度过了三十五栽春秋。

      打那以后,已经过了十来年了,想起那个染血的黄昏,她却依然会打心底涌出一丝苦涩,继而又会转化为充满淡淡的思绪的哀伤。对于亲手杀死自己的夫君,她并不后悔,甚至觉得有一种痛快,兴奋的痛快,只是……算了,自己总算是为那个人多尽了一点心意,而总有一天,他们所有人会在那个注定要去的地方重逢的。

      门框被轻轻敲了两下,“太后,公主来了。”

      杏姬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侍女识趣地福了福身,退下了,只留无瑟轻轻跨进了门楣,听着吱呀作响的关门声,然后,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

      杏姬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上有些歪曲的金簪,才侧过身,一手搭在梳妆台上,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热络地和无瑟攀谈起来,“我们母女两个也很久没有好好谈谈了,无瑟,你最近还好吗?”

      “回母后,无瑟还是老样子。”无瑟低了低头,恭敬却不带感情地回答。对于时不时发生的这种无意义的寒暄,也许开始的时候还会认真回答,可现在她只会敷衍罢了,反正母后也不在乎自己能变得怎么样。

      “是吗?那就好。”杏姬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然后坐到桌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小口,又放下,最后视线又集中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瑟儿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吧,也应该要许配人家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无瑟听得很明白,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西渊国唯一的公主一直都猜不透自己母后心底的真实想法,这次也是一样,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这个国家幕后的掌权者一定又在谋划什么东西了。

      杏姬的凤眼轻柔地扫过自家女儿面无表情的脸庞,她的嘴角弯处了一个让人惊叹的美丽弧度,“我杏姬的女儿一定不能许配给寻常的王公贵族,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眼波流转间,尽是难以言喻的诡异,无瑟的心里忽然没来由一阵惊慌,颤抖到像是如履薄冰。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低着头,现在这个情形,以守为攻最为恰当。

      “听说祥南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四季分明却没有过分寒冷的冬天,比起西渊不知道要好多少呢,虽然是小了点……”杏姬忽然转开话题,让一直战战兢兢的无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西渊的国主看着自己女儿茫然的神情不由想叹气,瑟儿这个小丫头怎么就是没有传承自己的聪慧呢,虽然她也并不笨,可是对于阴谋诡计天生还是缺乏敏感,这样下去可不行,正好趁这个机会……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更深了。

      “祥南的君主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把瑟儿配给他你也一定不会觉得委屈的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家女儿不会还听不懂吧。

      无瑟是听懂了,当然一开始她就明白了,只是,她很想就这么装傻下去,只是看来这次母后的心意已决,容不得自己一丝一毫的反对了。

      “母后,是祥南来提亲了吗?”无瑟不动声色地开始了解情况。

      “不,没有这回事。”杏姬起了身,缓缓踱了两步,斜眼看着无瑟,“可是,你必须得嫁过去,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无瑟不敢说“不”,只能低头应承。

      “那么,你准备一下,一个月以后就启程吧。”杏姬走到满腹心思的无瑟身边,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谢谢母后关心。”无瑟的神情像个木偶一般不带一丝特别的感情,心底却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福了下身,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无瑟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杏姬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这个孩子,虽然脑袋不那么好使,作为棋子而言到还算凑合,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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