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小师叔的小师叔》孤光与清辉

38、被拒

　　“师兄，如今望舒已归，双剑汇合。一切皆已妥当，你为何不愿出冰？”云舒今日抱着即使被掌门逐出山门之心，闯入禁地，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数年之托。听得玄霄竟无意于此，她心中万分焦虑不解。
　　此话一出，玄霄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反问道：“此事不成，你完全可以告知长老，是我不愿出冰。长老们也不会怪罪于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而且……你怎知会无有意外”
　　云舒被问的一愣，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调和之事若失败了会怎么样。此时这般一问，她才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决心有多大。
　　“我……”云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才回答玄霄的问题：“我幼时曾跟随玄煜师兄修行仙术阵演，直至师兄去世，才回去清风涧。”
　　“那时虽小，可也察觉到师兄与宗炼伯伯似有心事未了……后来，直到两位师父告知我当年双修之事，我才明白师兄去世前，一直挂念的是为何。”
　　“我曾听长老们说起，师兄直到去世前，都央求掌门能见你一面……可惜都不得应允。师兄他，他是抱着遗憾走的……”说到此处，云舒再忍不住逼上眼睛的泪意。那泪涌出眼眶，又立刻被这里的寒气冻成一道凝固的伤意。
　　“师兄曾教导我与紫英，此生行事唯有守诺无悔二语。我答应了师父们，也在宗炼伯伯与师兄的灵前起誓——无论如何也要助玄霄师兄出冰，了却他们夙愿，让他们再无遗憾……”
　　听得云舒之词，玄霄低喃了一句：“竟有此事……”
　　“玄霄师兄！我已演得当年修仙阵法，并将其改造，新得调和之阵！望舒羲和都在此处，师兄不必再有忧虑，云舒但凭性命担保，一切万无一失！”几年等待的不安与此时的焦急让云舒不管不顾地就跪了下去，劝说道：“若是师兄担心掌门不同意，我可去请青阳重光二位师父出面。况且，十九年之期已到，妖界将再临琼华，届时只怕会有一场恶战。师兄修为高深，掌门为琼华计，必会答应此事的！”

　　“可是，你并非望舒剑主……”玄霄一句话点到了此时最大的问题，他声音淡淡，似乎在谈论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羲和与我灵识相通，察觉到望舒归来的气息时，我本不相信。后来，我发觉的确是望舒时，下意识催动羲和，引起望舒共鸣……”
　　这就是云天河等人会来到禁地的原因。双剑之间的感应无比强大，当天河三人出现在山门口，玄霄就已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我本以为，是夙玉他们回来了……想不到……故人已逝”最后那四字，他说的极轻，轻的不曾历经三魂七魄，黄泉不渡。

　　“师兄！”云舒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冰中之人“望舒提早认主之事虽不在意料，但我与菱纱同属水命之体，我可以渡灵给她，维持望舒灵体持续！”
　　云舒话音已落，可是玄霄却不曾答复。良久，玄霄才开口：“……我身中阳炎炽烈，自被冰封，便苦修自创的‘凝冰诀’加以制衡。这些年来我内息流转不断，同于苦修，区区寒冰又怎会放在眼里……”
　　“那师兄为何……”
　　“不过尚有所顾忌罢了……”玄霄一叹，似又苦笑了一句：“不过，如今故友皆已不在人世，我出冰也是孤身一人。寂寞悲苦与在冰中何异？那些顾忌也无有影响了……”
　　“玄霄师兄……”
　　“你与长老们的好意我已心领，出冰之事不必再提……你回去吧……”
　　说完，任凭云舒如何呼唤，玄霄终未再出声。

　　天河三人跟着紫英在禁地石门处等着。回想着方才的对话，不由议论起来。韩菱纱搓着因为温差太大变的有些麻木的手臂，疑问道：
　　“那个人……真的太奇怪了，怎么会被封在冰里呢？”
　　“他……也许是个很可怜的人，我还从来没有感觉过一个人的灵，像那样孤单、寂寥，简直像要把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冰结了，实在太痛苦了……”梦璃回想着刚才冲击一般地感受，似有悲同鸣。可是，那样的孤单寂寞，让她产生不可承受之感。
　　“那，我们以后过来多陪陪他不就好了？”天河往禁地深处望去，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他其实是最想再与玄霄接触之人。因为玄霄知道许多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天河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玄霄。
　　紫英背着手，站在一边等着云舒，猜想云舒与玄霄会说些什么。听到天河等人的话，他回头说：“师叔之事，我们做后辈的，不必妄加猜测！”
　　“紫英，你之前说没听过云天青这个人，铁定是骗人的吧？”说到这个，菱纱想起来了。她用食指点着脸颊，一双明目闪着灵光，直视紫英：“玄霄明明说了～天河的爹娘都做过琼华派的弟子。”
　　紫英闻言不语，只将脸转到一边。
　　知道天河父母之事又如何。这本是琼华派辛秘，牵扯着无数人的心伤。莫说告之天河等人，就算现在的弟子又有人多少人知道呢。直到云舒将实情告之，紫英才明白玄煜与宗炼当年眼中的悲苦从何处而来。
　　而那些悲苦与眼前的少年的父母有着直接的关系。除去当年双剑飞升之举是否妥当不说，若当时夙玉不曾临阵脱逃，导致修仙大阵错乱，玄煜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就离开……

　　“干嘛一脸严肃……”菱纱刚问完，就察觉到一阵迫人的压力。她见紫英的面色如沉水，眼中如有寒冰，以为紫英还在为擅入禁地之事生气，忙辩解：“我，我们闯入禁地是不对……可是，可是……”可是你和云舒也进来了呀，你不会是想杀我们灭口吧。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凭着一丝理智，将这后半句默默咽回了肚子。
　　但是，紫英不过一甩袖，不再搭理几人，只冷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几个回房去吧。”
　　“可是，云舒还在里面……”
　　“回去！”
　　菱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好“哦”了一声。可她刚转身准备离开，就想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啊，险些忘了！还要送水给月牙村的人！怎么办，天都快亮了！”
　　“……不必去了。”紫英淡言道。
　　“为什么？水灵珠又没拿到！”菱纱疑道。一旁的天河与梦璃也想起来，言说自己也要去帮忙送水。
　　“不必。我已让云舒帮忙，布下聚水阵法。并命弟子们送了足够的食物过去。” 未想这三人竟还记得此事，想来他们的确是心善之辈。这么一想，紫英的语气倒比刚才松了一些:“村长留恋故土，不愿离去，但掌门又是心意已决，或许……妖界之事过后，她会愿意借出水灵珠……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你们不要莽撞行事。”
　　“咦咦咦？”菱纱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小紫英，你是个大好人嘛，想得比我们周全，那你刚才怎么不讲清楚，让别人误会……”
　　“我只做应做之事，无须向任何人解释。”
　　云天河也是个行事干脆，不计较个人得失之人。听了这话，十分赞同地点头：“也对，有些事只管做就好了，干嘛要说那么多？”
　　“受不了……”菱纱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向梦璃寻求认同感：“男孩子就是粗枝大叶的，对吧，梦璃？”
　　没想梦璃外柔内刚，极是赞同这样的行事。她深望了天河一眼，微微一笑：“嗯，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不必在此多话，通通回房去歇下。”云舒在里面还没出来，紫英无心与几人牵扯下去，挥挥手示意天河他们快走。
　　“先等一下，”菱纱上前一步，走近紫英身边。仿佛不在意，从随身小囊中拿出一个做工精致，一看便是难得古物的剑穗，递到紫英眼前。
　　“听其他弟子说，紫英你喜欢宝剑，还有和宝剑相关的东西，这玩意我一直带在身边，用不上也可惜了，不如送给你吧……”
　　紫英眼前一亮，奇道：“……九龙缚丝剑穗？！”
　　“哇，你果然识货！”菱纱大赞了一句，对也因好奇走上前围观的天河与梦璃解释道：“这确实是选了万年冰蚕丝，再用‘九龙缚丝’的特殊手法结成的剑穗，虽然看起来不是珠玉在外，但绝对是个好东西。”说着，她将手抬高了一些，示意紫英拿着。
　　紫英没有接，只疑说：“……如此贵重之物，唯有皇族方能持有，你如何得来？”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你拿着就是。”菱纱不耐烦那么多，将剑穗直接塞到紫英手里：“人说拜师有大礼，才显得诚心，你怎么说也是师叔，我们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呢！”
　　“琼华派乃是修仙清静之地，何来此等世俗规矩？”紫英皱眉，将剑穗推还回去，坚定拒绝说：“何况此物贵重，我不能收。”
　　“唉……就知道你是一板一眼的人……”菱纱叹着气摇摇头。晃着手指，拖着音长劝着面前的小师叔：“俗话说宝剑配英雄，香花赠美人，你拿着不是刚刚好？”
　　“不必多言，我已说过不收。”紫英侧过头，依旧坚决。
　　“好嘛……那你就当帮这剑穗找到原本相配的宝剑好了，我得到它的时候，只有剑穗，剑早就不知所踪了，要是能物归原处，也算一件功德吧？”正面劝说不成功，菱纱另辟蹊径：“听说琼华派藏剑上千，说不定其中就有那把剑呢。”
　　这样一说，紫英心中却是一松。虽说他不会贪图这些蝇头小利，可菱纱的话让他心动。那九龙缚丝剑穗为世间难得之物，见到它第一眼，紫英就十分喜欢。
　　这样的理由，倒让他心中接受不少。见菱纱面上满是诚恳，紫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若是如此，我暂且替你保管，看看能不能找到原本的那支剑……”
　　“嘻嘻，太好了！”见那恪礼的小师叔终于收下剑穗，菱纱合掌称善。又听紫英说找到佩剑后，会将剑穗同佩剑一起交付给自己，忙摆手说：“给我？不用、不用，你尽管留着！”

　　正说话间，禁地内步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时刻注意着里面动静的紫英赶忙迎上去。
　　“云舒……”可见云舒的脸上满是凝重与失望，紫英迟疑地开口询问：“师叔他……不愿出冰么？”
　　云舒冲紫英难过地摇摇头，心中无限酸楚。天河，菱纱还有梦璃见云舒出来，也顾不得要走，同迎了上来。他们心中有疑问——关于天河父母还有那冰中名叫玄霄的人。
　　“云舒……”天河张了张嘴，又合上。迟疑了一会儿，又换了个称呼：“小师祖……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那个叫玄霄的人真的是我爹娘的师兄么？你认识他，那你……是不是认识我爹娘……”
　　问这些话，天河心里也没底。因为菱纱早和天河说过，师叔和他们一样大，一定不知道关于他父母的事。云舒又是和师叔一起长大的，那她也应该是不知道的。可是，在禁地中，他听云舒叫玄霄师兄，又听到菱纱说紫英知道他父亲的事。天河心中又生出了许多想问想说的话来。
　　云舒看着天河纯良的眼睛，脑中思绪无数，张了口又不知从何说起。云天青夙玉之事，她本无权利与资格去说。最有资格说起这些话的人，在他们的身后。最终，云舒走到天河面前：
　　“我知道玄霄是因为我的师父曾告诉我关于他的事。但是关于你的父母，我知晓真的不多，只晓得他们的确是琼华的弟子，玄霄也的确是他们的师兄。”
　　“天河，如果你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你就来这里多陪陪师兄好不好？玄霄师兄他好像很想念你的爹娘，如果你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很多以前的事情。”看着天河暗下去，复又亮起希望的眼睛，云舒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请求道：“然后，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师兄……劝他答应让我帮他出冰好不好……”
　　天河听着云舒的话，又感觉到了初见面时，云舒看着他时，眼中那层莫名的悲意。他不明白那悲意从何处来，可当他听到还能到这里问玄霄关于父母的事，天河心中自是喜悦无比。虽不懂为什么玄霄不愿出冰，但面对云舒的请求，天河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我帮你！”
　　云舒对天河万分感激地笑了一笑。复走到紫英身边，低声对紫英说：“紫英，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