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宦女难为》金针萱草

38、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回到宫，庞训和唐萱都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他俩真没时间啊！！

　　现在宫里，所有人都跟耗子似的乱窜… …

　　桓帝先生睡不着觉，大家都还记得吧？呃，这病刘志现在还没好干净呢。

　　老睡不着觉，抵抗力就下降，人就容易生病。这很正常。刘志又不是头一次生病，大家虽然紧张，倒也还不至于芒刺在身，坐立难安。

　　问题出就出在，桓帝躺在病榻上还在想立后的事。

　　宫里人想，得，这下有得忙了。

　　更大的问题还在外廷，那群大臣们，也一样很热衷于这件事。

　　于是，唐萱这个掖庭令，快要忙瞎了。

　　宫里贵人多，采女更多。唐萱光要编个册子就编了两个晚上。恭恭敬敬地呈给太尉陈蕃，结果被说写得不够详细，要让她把这些女人的祖上三代都扒出来看看。

　　去你们家的，又不是你娶媳妇，怎么比皇帝老儿还上心！唐萱骂归骂，还是抱回书简返工。坐在书案前，唐萱写个不停，嘴里也不闲着：“死陈蕃死陈蕃，亏咱们还都是颍川郡的呢！你到底想让谁当皇后大家还不清楚？肯定是让你的好基友去当国丈啊；不是司空王畅他们家的，就是郎中窦武他们家的呗！费我这么大功夫，不就是想以此证明田圣出身卑贱，好不让陛下如意吗！呜呜，可是宫里采女以上有五百多人呢… …陈蕃你这个没良心的！”

　　深夜，庞训这边也没闲着。屋子里开了个圆桌会议。

　　与会人士：小黄门张让，桓帝乳母张氏，大长秋曹节，长秋食监王甫，和中常侍庞训。

　　说是会议，其实就是有两个姓张的到高管处上访了。

　　“我的儿啊！！！”张氏在宫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桓帝本是刘氏远亲，被梁冀推上帝位后，张氏也被接到宫里奉养。因为服侍过少时桓帝而得享荣华富贵的人，不在少数。说得难听些，倒有点一人得势，鸡犬升天的意思。张氏如今哭喊的这般厉害，自是与她那儿子，张子禁有关，“我短命的儿啊！请长秋为我做主啊！南阳太守成瑨与功曹岑晊狼狈为奸，笞杀我儿！我，我，我变成厉鬼也要索这两人的命！不不，我儿死不足惜，可成瑨与岑晊，表面上是不给我活路，实则是掌各位大人的脸啊！”张氏哭着哭着，当当当地磕头。

　　挑拨是真，伤心，却也是真。这世上，女人的心可以最硬，也可以最软。

　　小黄门张让把头往席子上一磕，抬也不抬就说道：“曹长秋，咱们中官如今，真是被外臣欺负的惨了。我弟弟… …他野王县令当的规规矩矩，却被新上任的司隶校尉李膺追杀到京师！如今日日躲在我外宅的墙柱中不敢出来。哇啊，我当宦官已是命苦，如今弟弟也因我这个身份而遭外臣仇视。父精母血，我可一日没忘啊，可如今看来，我竟已连个回归乡里的好命也不能有了！”

　　曹节边听边点头，心想你俩这套说给陛下听倒是分寸正好，说给我听嘛，就有点假了。还别人狼狈为奸，还自家兄弟规规矩矩，你以为我是青天大老爷啊，大家都是鬼魅魍魉，何来主持公道一说？

　　安慰了二张几句，曹节最后一锤子定音：“我现在在长秋宫当差，这长秋宫，大家也知道，正等着下一位娘娘来呢。曹某现在不方便管，倒是二位，既常能在陛下面前走动，那倒还不如自己去说，这样，反而比我这个老头子学舌要情真意切的多。”

　　其实，这个是真话，但要说是曹节的推卸之词，也不假。

　　打发走两个告状的，曹节反而把这事儿重新提起来：“南阳太守成瑨，司隶校尉李膺，我不是很吃得准，你俩谁给我说说？我久在后宫伺候，外廷的事有点忘了。”

　　王甫低头想了想，庞训低着头，皱着眉，没有出声。

　　王甫开口：“李膺，咱们老早打过交道的。好像是颍川人？他当河南尹的时候，要收监当地大姓，咱们把这事儿帮人家抹平了，给李膺下了狱。不过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怎么又冒出来了？”

　　庞训见王甫讲完，接着说：“外廷里的人，其实换得比内廷还快。零零碎碎的没有个头绪，还是找个人，把所有人列个名单，查清楚了的好。”

　　曹节一笑，同意得点点头：“没错，理一理，才能把大头抓住，连毛边儿也不放过。得找个嘴严实、能静下心来整理文书的。有点经验最好。”

　　“小黄门段珪这人行吗？”王甫想趁机拉人入伙。

　　“你支使的动他？”曹节嘴是笑着，但面色不豫，“他和侯览是同乡。侯览这中常侍免了又任，如今正得意的呢。段珪巴结他还来不及，哪会给咱们安心办事？”

　　曹节一想起侯览就火大，小人里还要分等呢，他曹节之流好歹除了嘴巴甜，还有点心眼儿；这侯览呢，除了会说好话，就只知道到处讹钱抢钱，整个一不要命的。陛下要是想塞悠悠之口，头一个找他顶罪！谁要是瞧瞧他后脖颈，估计嘿，早就有缝了吧，就等铡刀那一砍了！总之，不能跟他有一点牵连，谁沾上他谁倒霉！

　　估计这宫里，能让曹节上火的，就侯览这个小人中的小人了吧。别的人再惹他，曹节都把他当做对手，斗着心眼；唯有这侯览，曹节连看都懒得看；对，你侯览就是当着中常侍，我老曹也看不起你。

　　曹节就是这种，有点骨气的坏人。

　　庞训看着曹节难得外露的愤愤不平，想起了一句话：“老老孩儿，小小孩儿。”这时候的曹节，的确像个不服气的孩子。

　　庞训一笑，刚想开口，就听见曹节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庞训，唐萱怎么样？你最近不是和她走得挺近的么？”

　　王甫的脸有点僵。

　　庞训倒是泰然处之：“唐萱听得进去话，学得也快。”

　　曹节美美地一笑，小丫头没给自己丢脸，他当然高兴：“那就她啦！她不刚编完后宫册子吗？趁热打铁，给外臣也编一个吧！庞训你在陛下身边，什么文书不是都要过你的手？你带着唐萱，让她见识见识，告诉她赶紧写，我还等着瞧呢！”

　　这时候，唐萱还在屋里挑灯夜战，罗列采女们的家庭背景呢。

　　曹节先从庞训屋里出来，留下王甫与庞训“唠家常”。

　　王甫见曹节走了，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曹节说唐萱的事，吓了我一跳。”

　　庞训笑着开解道：“唐萱毕竟是他的人，曹长秋提起她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义父放宽心，唐萱的事儿我上着心，她跑不掉。就是这丫头心防太重，不狠敲她不行。”

　　王甫被逗得直笑：“邓皇后刚被废的时候，我就叫人传纸条给你，让你把她牢牢套住。唐萱当掖庭令，日子一久，宫里什么阴私她不知道？别说皇后和那些贵人的了，光是你我说不出去的事儿，到时候她手底下都能攒一本。有了她，以后扳倒谁都容易。”

　　王甫觉得，自己这主意，真是绝妙啊，“唐萱当着掖庭令，宫里是个人都想要她。我当初也想过，一定要赶在曹节前头，让我儿王萌把她娶了，但后来一想又不是个事儿。唐萱出了宫嫁人，人再机灵，对我们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人定下她的心，让她乖乖留在宫里。唐萱这个人，自己有本事，心气儿又高，一般人降不住她，只有比她还能的人，才能把她的势头压下去。这宫里，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的人，我儿居第二，则无人敢居第一。再说，你又不是个迂腐的，这宫里宫外，估计还没有我儿庞训想钓却钓不到的女人吧？虽说势家女难待，唐萱心高气傲，但我儿有本事，定手到擒来！”

　　王甫觉得，论计谋，自己不比曹节差。

　　“不敢，不敢。是义父决策英明。”庞训笑呵呵得应着。

　　老实说，庞训不觉得套唐萱的心容易。

　　既然打着让唐萱以后成为自己人的主意，庞训就不能让唐萱一点宫里的规矩都不懂，否则日后唐萱闯了祸，他庞训利益没捞上，反而被拉下水。

　　但你要是认认真真教规矩吧，那就，真的是费力不讨好了。

　　女孩儿嘛，谁不喜欢对自己温言软语的，你只要顺着她的心意，愿意听她说话，多为她做点事，慢慢等她服你了，你就大功告成，可以等着收成了。

　　不过，庞训好久不干这种事了。

　　因为，有钱有权了嘛，犯不着了。

　　结果，半路杀出个唐萱。

　　而且还是王甫硬塞给他的。虽然这其中的利害，他懂。

　　废话，他当然懂。

　　可被逼着，他忒不爽了。庞训这辈子，被人逼过太多次了。

　　所以可以想见，庞训读着纸条时，是多么的火大——老子哪有功夫伺候女人！

　　这就是在外廷伺候皇帝伺候惯了，对女人产生的无限鄙视。

　　所以在暴室那天，庞训那真是一顿泄愤的狠掐。

　　虽然，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教唐萱规矩的心思在里面。

　　但，冲动是魔鬼啊。

　　庞训慢慢开始后悔。毫无疑问，这回偷心，他没起个好头——唐萱开始怕他了。

　　他果然还是习惯了对女人下狠手，结果一时间没扳过来么… …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事已至此，不必担忧，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这不，唐萱被尚书台的人弃了。

　　庞训觉得，这真是天助我也啊。回头该到庙里上几柱香。

　　那天晚上，他是花了多少工夫，才让唐萱觉得自己是真心为她好的啊。当时他都想，为了一个掖庭令，值得费这么大功夫么？这不是给自己额外派活儿，找罪受么？

　　后来他一想，还是值。

　　唐萱，要是培养好了，算是他一个心腹。

　　女人没那么大抱负，好驱使，也不容易有自己的鬼主意。

　　这个是宫里其他宦者都没有的优点。

　　所以，有个宦官干儿子，远没有拥有一个愿意跟着自己的女官利益大。

　　而且现在看来，曹节对他做这种事，默许。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差。

　　庞训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舒心过。

　　待会儿，还得去找唐萱，告诉她整理外臣资料的事儿。

　　嗯，从此唐萱，更得黏在自己身边了。

　　庞训送走王甫，径自朝掖庭令的小院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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