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遥远的馈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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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祠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自魔翳的气息也随之远去后，魔熙才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摔倒着伏在了平台上。之前耗费三人心力的法阵仍然发着淡淡的微光，在这一整片的火红中，那极浅的幽紫显得冷清而又寂寥。
原本搭在地上的手指骤然收紧，魔熙的身体紧绷成了弓形，在宽大的祭司服的遮掩下，自他体内横冲直撞的气息在原本平滑的皮肤下拱出一道道隆起。
无法忍耐的痛呼自魔熙口中溢出，紧紧扣进阵法纹路中的指尖泛着白，他下意识地想要蜷起身体，却又在下一刻因为袭来的疼痛而扭曲成古怪的姿势，细密的汗珠自额前滚落，被打湿的发丝黏在脸上，显得狼狈而又脆弱。他紧紧皱着眉闭着眼，嘴唇毫无血色，以至于唇角的那线血丝红得过分妖艳。
气息一窒，魔熙猛地睁开眼。眼中不复往日总显得过分冷漠的浅浅琥珀色，而是染上了氤氲的红，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他弓起身，如同一只野兽般跪伏在地上，脊背的肌肉绷得很紧，宽大的祭司服都紧紧缚在背上，好像再稍一用力就会分崩离析。
头颅深深低埋，黑色的长发胡乱地披散着，遮住了魔熙苍白的面色和眼中已经失去理智的凶光，喉咙中滚出极低的压抑的嘶吼，痛苦而又凶狠。平台下的熔岩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心底叫嚣的欲、望，咕噜咕噜地翻腾起来，鼓起的巨大岩浆泡一个接一个地炸裂开来，炙热的熔岩迸出数十米，又带着极高的温度坠落下来，一时间整个九黎祠深处淅淅沥沥下起了一场熔岩雨。
——我就要死了。
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带着从久远的时光中寻溯而来的熟悉感。
喉中滚着的低吼骤然一窒，魔熙眼眸中的红色越发浓烈起来，手指却深深陷入了平台中，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嗫嚅了下，断断续续地极艰难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我……”
——死在魔尊的手下，也算不虚此生。不过，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寞啊……大花，你来陪我可好？
魔熙狠狠闭上了眼睛，喉结急速地错动着，强忍着的疼痛使得他手背上鼓起了几条青筋，支撑着身体不至于倒下的手臂和双腿轻轻地颤抖着。
可终究，再没有如同先前那般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狼狈而又丑陋。
——……说笑而已。趁着我的灵力还没散，你就把我吃了吧……怎么说，也是我硬把你带到这里，以前有我护着……你倒也活的有滋有味，从今往后……再没有我了，可你，还是要好好活下去……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再睁开的时候，那双混杂了红色以至于颜色晦黯的眼眸中竟是浮起了一片极浅的水雾，魔熙仿佛在这个瞬间，又回到了那片苍茫的世界，不知所措地绕着虚弱地躺在地上的魔踱着步，以往甩来甩去的尾巴都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黑发黑眼的魔族仰躺在地上，从伤口流出的血把身周的土地染成了深色，可他的眼睛却很亮，凝视着头顶缓缓流淌的灵力河流微微笑着。
大花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扒拉了下他的胳膊，尖锐的爪尖都缩进了软乎乎的肉垫里，扒拉了一下后又换了个角度再次拨过去。
他一直在笑，即便是说出那样的话语的时候，笑容都没有在他的嘴角消失。
——吃了我。
他这样说，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强硬，不容拒绝地命令着。
“……拒绝……”
眸中的红色如同潮水般褪去，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一贯的冷然和隐隐的怒意。原本如同滚水一样翻腾的熔岩也终于平静了下来，鼓起的岩浆泡有气无力地又瘪了回去，淅淅沥沥的岩浆雨只剩下零星雨点。
扯动了下唇角，原本嘲讽的笑容在无力的动作下显得生硬而又扭曲，可这样的动作却也耗费了魔熙几乎全部的力气，他重重地倒了下去，摔在被之前的岩浆雨淋得坑坑洼洼的平台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和沐浴了一场岩浆雨后幸存无几的祭司服一起，勉强为魔熙继续提供着遮蔽身体的作用。
阵法已经被破坏殆尽。
一团滴溜溜的红光费力地从魔熙的口中钻出，似有生命般在九黎祠里上蹿下跳，兴奋地往石柱那里冲了过去，绕着它飞了两圈后，又讪讪地慢吞吞飘了回来，不情不愿地磨蹭了好久，才失落地又钻了回去。
……
九黎祠的异动，直接加剧了祭都中水源的干涸，宫城主要道路旁原本还剩下一层薄薄水底的沟渠里，如今流淌着的变成了灼热火红的岩浆。
闻讯赶来的龙溟和魔翳面色皆变，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九黎祠。可当他们想要进入的时候，以往对他们形同虚设的结界，如今却再也无法通过。
屡试屡败后，龙幽气鼓鼓地对着那流水一般波动的结界踹了一脚，抬手就念起越行之术的咒文来。
“够了。”
龙溟伸手按在龙幽的肩膀，止住了他的动作。
小少年有些不解地仰起头看向自家哥哥，还没有退去孩童特有的圆滚滚的紫色眼眸眨也不眨，写满了担忧和关切。
“可是、可是，小舅还在里面啊！”
他急切地开口，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结果，眼中的忧色更重，眼瞅着雾蒙蒙的都要忍不住着急地掉眼泪来。
龙溟按在他肩膀的手指骤然加大了力道，在意识到后又迅速地松开。他移开视线，不去和幼弟对视，不知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晦涩的情绪，还是怕心底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情感被再次勾起。
“大祭司修为高深莫测……无需他人关心。反倒是你，越行之术尚未习至精擅，擅自施展，平添麻烦。”
“……”
被教训了的龙幽乖乖低下头，闷不吭声。
可没等龙溟松开手，他又伸手扯住兄长的衣摆，小小声地哀求着。
“那……那大哥你去看看嘛，我还是担心小舅。”
“……”
龙溟心神微恍，依稀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窝在魔熙的怀里，眼中写满了亲昵和依赖。
满心满眼，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一人。
龙溟松开手垂在身前，手掌虚握成拳。眸中的恍惚已是消失不见，如同湖面上的水雾在日出后便消散无踪，他低头看了眼缓缓流动的岩浆，面上之前的松动和柔软重又变得坚毅起来。
“不必担心。”
抬手揉了揉龙幽的头发，龙溟扯了扯唇角，眼底一片沉沉的冰冷。
“他……怎么会有事呢。”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遥远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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