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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剧情君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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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翳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没有用多久,他便寻找到了合适的宿体。
夏侯韬。
人界四大世家之一的夏侯家,家主夏侯彰的弟弟。
消化夏侯韬遗留下来的记忆,并没有耗费魔翳多少的心神。
毕竟,虽为世家,夏侯家的直系子嗣却着实有些单薄,仅夏侯彰的独子夏侯瑾轩一人。
偌大的明州夏侯世家,实际上是靠着夏侯彰和夏侯韬兄弟二人共同支撑。夏侯彰自妻子亡故后,便将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开拓家业上,对自小相依为命扶持长大的弟弟格外亲重,诸事不避,又因为夏侯彰性格坚毅强硬,远不如性格温和的夏侯韬平易近人,以至于其独子夏侯瑾轩亲近二叔更甚于其父。
而平时往来较多的,除去同为四大世家的皇甫世家家主皇甫一鸣与其子皇甫卓,折剑山庄庄主欧阳英与其妻女,便是夏侯彰的外甥女孟涵光和夏侯家的远方子息夏侯琳。
其中,自幼拜入蜀山的孟涵光,却是意外之喜了。
早先做好的详尽计划,如今紧锣密鼓地开展着,比起数十年间在政坛上的活跃,魔翳如今渐渐淡化自己大长老的存在,三不五时就不见踪影,颇有些一心一意专注人界事业开展的模样。
龙溟却像是已经把那个计划抛诸脑后,专注于夜叉国事务,国内因为干旱而频发的冲突以及与罗刹不断加深的摩擦,倒也让他每天都忙得无暇他顾,一时间也就仿佛真的把那个一直沉寂在九黎祠中的身影淡忘了般。
人界的消息一条条地传来,托孟涵光的福,魔翳很轻易地得到了神农鼎藏于蜀山的消息。可具体藏在蜀山何处,那个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警惕的女孩子即便是面对着姨夫,也始终是面无表情的缄口不言。
至于水灵珠,那就真的是杳无音讯,即便魔翳动用了夏侯家的眼线,也无法得到一点消息。
唯一有点用的信息还是来自于蜀山,刚刚被急于摆脱聒噪的表哥纠缠的孟涵光用蜀山睡前故事忽悠了的夏侯瑾轩颠颠儿扑来过献宝,咋咋呼呼地给魔翳说了一个蜀山掌门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魔翳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带而过的一颗很厉害的能打败水魔兽的珠子,可再问得更多,夏侯瑾轩也只能眨巴了眼睛歪着脑袋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懵懂模样了,无法再多解释哪怕一个字。
至于孟涵光?
摆脱了夏侯瑾轩后,她就匆匆回了蜀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夏侯家,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热情的表哥给吓到了,又或者是因为夏侯瑾轩的一句“表弟”生了闷气。
反倒是那枚本以为会一直隐而不发的棋子,出现的远比魔翳预料的要早,身处的位置也比魔翳原本算计的要更合适的多。
那是魔翳顺着夏侯韬的性格扮演着温雅好叔叔,由着闹腾个不停的夏侯瑾轩拽着到折剑山庄去找欧阳姐姐玩儿时候的一次偶遇。他被折剑山庄庄主收为弟子,改名姜承。
数年过去,当年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许多,魔熙的封印也很成功,若不是天生外向的夏侯瑾轩巴巴凑上去和姜承聊起天,三下两下就把他老底都扒了个干净,魔翳险些没认出来。
那一次,魔翳顺着找到新朋友乐不思蜀的夏侯瑾轩的性子,在折剑山庄一住就是月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被他寄予厚望可现在却一丝魔气都看不出来,完全成长为沉默老实的人类的“重要棋子”。
长子早逝仅有一女的欧阳英对姜承沉稳少言多行性格极为看重,其独女欧阳倩似乎也对姜承隐有好感,可折剑山庄的其他弟子却在大师兄的默许和暗示下对姜承十分排斥。魔翳每天每天地看着,将欧阳英那个名为萧长风的大弟子暗暗记了下来。
可堪一用。
他这么想着,看着夏侯瑾轩撒欢儿在折剑山庄的雪地上扑腾,面上是夏侯韬一贯的文弱温雅的浅笑。
与人界的顺利进展不同,夜叉国干旱的事态越发严重。龙愈曾经以性命遏制住的态势在压抑了百年后终于爆发,几乎是数日的时间,祭都中最深的一口水井,也只剩下不及往年三分之一的水位。
曾经的山清水秀似乎都成了久远的记忆,天空永远蒙着一层灼热躁动的红色,不分白天黑夜地燃烧着,土地干涸开裂,矮小的草丛和灌木一天天地枯死,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乔木顽强地生长着,树叶脱落后四下支楞着的树干干巴巴的。
即便是龙幽,也自觉地削减了自己用水的度量,喝水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极其优雅的姿势下,是对珍贵水源最直白地重视。
他不再每天都去九黎祠试一试能不能进入,那双还没有褪去孩童时期圆滚滚水汪汪感觉的紫色眼眸里,也渐渐多了些深沉的东西。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训练和修行,如今每天都会按时完成,身子抽条一般地长高了许多,沉默不言的时候依稀能够看到龙溟的影子。
龙溟越发地忙了起来。
第一个因为干旱而死去的夜叉族人的消息,终于在某一天传到了他的耳中。
那是和父亲死时截然不同的痛感,充斥着无能为力的屈辱和无可奈何的惆怅。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报讯的大臣整颗心都凉了下去,被自己胡思乱想得到的结果吓得两股战战。最后,龙溟只是摆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言语中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右手撑在桌上,他闭着眼睛,伸手按住了自己眉心的紧皱。偌大的内殿再无一人,安静得仿佛周围都弥漫出沉沉死气般,压抑难耐。
龙溟站起身,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踏上了去往九黎祠的道路。
高高的台阶一直向上蔓延,分割开九黎祠与宫城,也分割开宫城与祭都。
他停在了九黎祠的入口,赤红色的结界仍然水纹一样波动,火与水这样矛盾的组合在一起,让龙溟心中无可抑制的泛起了恶感。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深紫色的眼眸中渴盼与冷硬的拒绝激烈地交战着,终于还是伸出手。
指尖径直探了进去,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
原本借由这谁都无法进入将他和自己彻底隔绝开的结界而在心中筑好的屏障,在这一刻因为这样简单的触碰,轻而易举地探、入,而彻底崩塌。
纷涌而至的记忆,轻易地戳中了他以为已深埋的柔软,那些错觉一般的温柔和亲密,在被时光淘逝后,留下的是早已铭刻在心的深深眷恋。
他一直,都很想念他。
狼狈地被迫意识到这一点,龙溟紧抿的唇角几乎要拉成一条直线,下颚紧紧绷起,喉结上下错动了下。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九黎祠内那条长长的甬、道,似乎这样就可以不为人觉察地看到那个数年未见的身影。
他在那层不具有任何阻拦效果的结界外静立了许久,而又硬生生地将已没入结界内的手臂强自收了回来,转身离开。步子迈得很大,似乎只要慢一点,便会改变主意,不得不继被迫直视自己软弱的内心后,再败给被情感控制的理智。
衣摆在他的膝盖上卷起深紫色的波浪,悄无声息地没入台阶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