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香》久渡尘埃

25、十二、楚天程

　　从未有过的一次绝好睡眠，一觉醒来精神许多，没有一点酒后睡醒的头晕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才恍然发现竟然在九龙居，曜儿的寝房！

　　睡在旁边的曜儿乖巧可爱，一脸幸福，或许是我起身惊动了他，此时他已悠然转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说：“老爷，你总是起这么早啊！”

　　我掀开被子准备穿衣，却发现身上竟然是□□，心中陡然一惊，尴尬的望向曜儿说：“昨晚？……”我希望得到与那天一样的回答，只是喝多了，衣服可能也只是因为吐酒而被脱掉，但当我看到曜儿绯红的脸，慢慢点点头时，我的心如坠冰窖，原来我还是做出了禽兽一般的事。

　　我茫然地穿上衣服要出去，曜儿也想起身，下身却很难动弹，我明白那是为什么，轻轻拍拍他说：“你再睡会儿吧，今天不要下床了。”他却不肯睡下，盯着我说：“老爷，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简单地说：“以后不要与任何人说起，你好好休息。”说完，我转身欲离去，待我走到门口时听到他哽咽的声音：“老爷，你是不是不要曜儿了？”我想说不是，我真心想要他，但这可能吗？我只能苦笑，回头说：“曜儿，老爷对不起你，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先休息吧。记住，今天不要下床，我会找人安排今天的伙食，不要担心。”

　　说完我便出门了，不敢看他，我怕犹豫，我怕后悔。昨晚已经深深伤害了他，而我作为长辈，给他的应该是关心爱护，我不能耽误他的一生啊！纵然听到身后的曜儿在喊是他愿意的，我也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行。

　　今天是十五，春节都已经过了，院中却一片雪白，天还未晴，依旧阴沉着，这是一年来第一次下雪，虽然迟了太久，但今年的旱情应该能够缓解了。

　　踏着松软的雪，漫步在桃源，天色尚早，院中只有几个长工在扫雪，我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不用扫了，过节赏一赏雪景还是不错的。可此时的我却无心观赏，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去处理和曜儿的关系，不敢去面对他。

　　他才十六岁，以后的人生还很长，我不能毁了他的一辈子啊！这样的事传出去不仅是我颜面扫地，他以后怎么做人？况且我的爱对他是不公平的，我是一个有家业且年近不惑的男人，对他只能是作为父辈人的宠爱，我什么都给不了他，将来他终究还是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可我却已经在他人生的历程上留下了一个污点。

　　但我知道，我喜欢他，甚至是爱他，自从龙哥离开后唯一爱过的人。过去二十年来，我一直尽量压抑自己的情欲，和夫人们房事后也总是感觉到空虚，可今天早晨醒来却有着一种舒爽，纵然我爱着他，纵使他是自愿的，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我们之间注定没有好下场。

　　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虽然飘雪，却无风，它们只是在空中轻轻旋舞。我踱步走向文星斋，心中太乱了，需要一个人静静。一路上看到孩子们玩耍我只有苦笑，听到他们的欢笑我却觉得遥远。如果他们知道昨晚的事会如何想？他们又会怎么去对待曜儿？

　　午时过后，楚逸来到文星斋找我，告诉我曜儿病了，在发烧，我忙问怎么回事，他说早晨曜儿穿得单薄，听说下雪了就想出来看看，却不想摔倒在雪地上，要不是送早餐的人发现，恐怕就不只是受风寒发烧这么点事了。听完我就夺门而出，也不管楚逸一脸坏笑，奔向了九龙居。楚逸叫道：“老爷，这事儿我可没让传出去哦！”

　　妈的，这小子真可恶！听到楚逸的叫喊声我不禁心中咒骂一句，脚下却不停，一直奔到九龙居，见曜儿还躺在床上昏睡，额上盖着湿毛巾，我帮他换下一块毛巾，把把脉。还好，只是一点小病，吃点药睡上几天就能好。

　　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我一阵心疼，这都是我造得孽啊！他怎么会摔倒，摔倒后又为什么没有自己起来？因为他腿脚不便，因为昨晚……

　　唉！可现在，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开点药，让他尽快好起来，曜儿却睁开了眼，凝望着我，然后起身，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我只得轻轻搂着他，任由他哭。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曜儿渐渐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我：“老爷，您是不是不要曜儿了，曜儿错了，以后不敢了，您别丢下我。”

　　“老爷哪里不要你了，你这么乖又懂事，喜欢还来不及呢！”虽然说这样的话很不负责任，但我却只能这样安慰他。“早上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要你下床的吗？怎么不听话？”

　　“我……我听说下雪了，我想看看。”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伸手擦擦他脸上的泪痕，说：“什么时候看都一样，身体最重要，啊？！”

　　曜儿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小声地说道：“我，我想我娘了。”听了他的话，我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我知道这个时候人心是最脆弱的。儿时我也常思念早亡的父母，对于此刻曜儿的感受，我曾有过深刻的体会。

　　曜儿平静了一下，慢慢开始讲他的故事：“过去我娘常说我出生的那天也是下着大雪，就和今天一样，已经转暖的时候却飘雪，那时一些人说我的出生是不祥的预兆，劝我娘将我扔掉，可我娘偏是个爱雪的人，她觉得我的出生会给她带来幸福，于是娘坚持留下了我，抚养我，疼爱我直至她去世。

　　“而我知道，我的出生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快乐，因为爹爹的早亡，家里基本上靠吃家底，那时哥哥也还小，不能帮助娘做什么活，虽然家里本很富裕，但娘却遣散了所有家仆，一个人做活、种地喂养我们哥俩。

　　“看到娘日渐消瘦的身形，我只能很乖，很听话，从不惹娘生气，只有取得了好成绩，得到先生的表扬时，娘才会真心的微笑。我立誓要努力，将来好好回报娘，让她安逸幸福地走完后半生。却不想，一年多前，娘却突然病故了。

　　“其实娘的病已经痨下许多年了，我常半夜听到娘的咳嗽声，裂人心肺，可我只能默默流泪，偶尔哥哥会抱着我说：‘曜儿，将来咱哥俩要争气啊！’我却一边流泪一边点头。然而短短不到两年，我便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亲人。

　　“老爷，如果不是您，曜儿可能连年都过不去了。娘临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哥俩，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将来我们有所成就，而哥哥已经在九泉下去陪伴娘了，我这个不肖子还苟活着，是老爷您收留了我，您不要丢下曜儿，不要丢下我……”

　　他再一次哭倒在我怀里，我轻轻摸着他的头说：“曜儿，不要担心，老爷不会丢下你的。你好好休息，身体好了才能努力学习完成你娘的遗愿啊！”看他点点头，止住了泪，我扶他躺下，说：“我出去给你熬药，你好好休息。”

　　这一天我的心都在挣扎。曜儿已经伤痕累累了，幼年丧父，过去两年不到又失去两位至亲，我要怎么帮他？我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最终还是决定像以前一样用父爱去宠他，但不可如过去那样亲昵。

　　元宵节过得不知是何滋味。

　　一连几天都没有去看曜儿，元宵节过后第四天，听楚逸说，曜儿已经基本好了，江家大小姐江莜岚，也就是我未来的儿媳，今天来府上玩，找到我说是想见见曜儿这个全府都喜爱的孩子，还带来了一些小礼物。

　　我乐呵呵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吐吐舌头，牵着我的胳膊向九龙居走去。一路上快乐地像个小精灵，给我讲着这几天江府上的趣闻，逗得我哈哈直笑，混着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仿佛乐音。这丫头满肚子都是快乐，也驱散了这几日我心中的烦恼。

　　当我们踏入九龙居时，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