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SD〗Close to me》一北yuno

2、

　　Sam不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就眼前所有一切而言他确实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时空，所以他无疑陷入了又一场超自然事件——在最错误的情况下。

　　即使他依然在Dean的身边——五年前的，然而在属于他的时空中，还有一个更需要他照顾的Dean，可知可感的，伤痛缠身的。他必须回去。

　　Sam走出房间试图重复他来时的路，寻找回去的线索和契机，然而门外已经变成了不同的景致，他甚至可以确定这和他原本所处的地方根本不在同一个州。

　　Sam回到房间时Dean依然在睡觉，当然，就算他是一个拥有着敏锐警戒神经的优秀猎人，也实在无法察觉一个灵体或魂魄的存在。

　　他睡得并不安稳，Sam可以看得出来，他挣扎在浅层睡眠中被疼痛或许还有噩梦一起纠缠。他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被子被卷曲着抱紧在怀里——8岁时Sam就知道他的哥哥有抱着被子睡觉的习惯，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多少年都没有改变过。

　　Sam能看到从他背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浸透了绑得马马虎虎的纱布，肩背的肌肉因疼痛的牵扯而有着细微的颤抖和痉挛。他想把他叫醒，为他处理伤口，抱着他告诉他没事的，也许他会为此挨骂，或遭遇对抗性挣扎，但他总能处理好这些，最终让他的哥哥陷入无梦的睡眠。

　　然而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用眼睛经历一次他所没经历过的过往，他什么都做不了。

　　天很快就亮了。

　　Dean在晨曦穿越大地之前就醒了过来，他用了几秒钟盯着床头柜的电子日历对焦，似乎为了唤醒自己身在何时何地的记忆，然后他调动沉重的四肢下床，翻出一件干净的T恤在套上之前透过穿衣镜扫了一眼背后的伤口，对自己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意，似乎是多满意恢复的现状似的。尽管事实更像是他睡了一觉之后反倒显得更疲倦。

　　Sam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一切——打包行李、检查武器、把摊在桌子上的各种资料有序整理好——一个案子结束，他会离开这儿，退房的时候买些食物和一份报纸，寻找下一个案子，然后行车上路。他甚至没说过一句话，从他进了这个房间之后。

　　Sam知道他的哥哥不是一个喜欢沉默的人，甚至相反，但是他也知道，在那些日子，他在斯坦福度过平凡生活而他的哥哥开始独自狩猎的日子，沉默是Dean最真实的外衣。

　　Sam跟着Dean走向门口，他忽然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如此渴望，哪怕他只叫一声他的名字，什么都好。

　　Dean打开门。

　　一切都消失了。

　　空气中有潮湿发霉的味道，Sam让自己的眼睛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昏暗，间隔规律的滴水声提醒他环顾四周——下水道，如果他没有猜错。

　　这又是什么时候？

　　“Hey，boy.”忽然有人开口，而Sam应激一样猛地转过头，他不会听错，那是Dean的声音。

　　当然那不会错，他已经看到了，Dean背靠着一根管道正冲他露出一个明亮的笑，那双眼睛在并不明朗的光线条件下似乎带着光芒。

　　这不可能，Dean不可能会看到他。

　　Sam有些怔忡地愣在原地，紧接着一个人穿透了他走过去。Sam回过神，而Dean的笑意更深，“Surprise？”

　　哦，见鬼的，天杀的，基督他妈的耶稣啊——Sam在看清那人是谁的瞬间脑子里就窜过一片尖啸——那是他自己。

　　或者更该说，那是变成他的样子的该死的变形怪。

　　Dean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现在Sam看清楚了，他是被反绑在了那根管道上，而且一定在不遗余力地对付着那些捆绑住他手腕的绳子。

　　“感谢我吧，老哥。”变形怪在用他的声音讲话，语调因放松而微扬，同时带着无法忽视的挑衅，“我知道你想见我，瞧瞧，我就在这儿。”

　　“得了吧怪物，”Dean歪着头笑着，鲜活锐利的表情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他反绑在背后的手一直没有停下动作，“如果你想讨我欢心，友情提示，你可以变个热辣的小妞儿来看看。”

　　“是么？”变形怪停在他的眼前，嘴角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那让Sam的胃一阵紧缩，恶心感涌上喉咙，“让我们来想想，你来到加州可不是为了找小妞儿吧？你是么？在斯坦福的周围？”

　　如果不是无法感知的话，Sam一定会发现他的手在颤抖，一种无法洞悉的情绪正在绞紧他的心脏。

　　Dean的眼睛透彻明亮，尖锐的杀意从他暗色的瞳孔中折射出来，而还有什么更复杂的东西被掩盖在了那背后，“看着我，你这婊子养的，看清楚，因为你会死在我手上。”

　　“好像你能做到似的。”变形怪一手撑在Dean身后的管道上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眼睛里流窜过莹白的无机质光芒，“你不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吗？斯坦福很大，Dean，站在校园外可看不见我的头发尖。怎么？不准备来一场感人至深的兄弟团聚？”

　　Dean大笑了一声，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Bite me.”

　　“我可不这么想。”变形怪撑着管道的手滑下来扣住Dean的脖颈，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身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跟你的弟弟说再见吧。”

　　Dean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身体敏捷地闪向旁边让那匕首从他的腰侧擦过，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与此同时他挣脱了束缚的双手顺势绕过变形怪的肩膀，手中的银刀稳稳地刺入了他的后心。

　　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瞬间，Sam还没来得及为变形怪挥刀的动作而心惊，下一刻就看到那和他一模一样的怪物一动不动地倒在了Dean的身上。

　　Dean甩甩头挣开还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然后一并推开那怪物的尸身，站直身体研究了一下自己身侧的伤口，顺便又给了那怪物一脚，“再见，甜心。”

　　Sam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看着Dean从他身边走过，从角落里捡起他的枪。他在原地驻步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Hey，Sam.”

　　Sam觉得他的呼吸被堵在了嗓子眼。

　　“Wow，热闹得很嘛，……是吗？代我跟她说声生日快乐，嘿，别说我没提醒你，记得带套子，小子。”

　　Sam记起来了，他记起来了——2002年1月24日——他在Jessica的生日派对上接到Dean的电话。

　　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没有任何实际的感觉，可他却觉得有一种销魂蚀骨的寒冷正在将他吞噬。

　　“我？”Dean明朗地笑了一声。Sam猜测那时的自己大概是问了一个关于他最近怎样的问题。

　　“你知道，酒吧，火辣的小妞儿们，我保证你不知道威士忌有多少种喝法！”Dean笑着说，另一只手比划着一个夸张的范围，好像他真有那么多自在和快乐似的，“当然，伙计，你哥我一向过得很好。好了，快回到你的小学生派对吧，大人的世界就要开始了，我可不想错过。”

　　Sam看着Dean结束通话，对着闪烁的手机屏幕轻轻微笑了一下。

　　“再见，Sammy。”

　　似乎有些什么在他的眼中明亮地燃烧然后熄灭。

　　那一刻Sam忽然发现，也许他在那一瞬间曾失去过Dean，无论有多短暂，无论当时的他是否知道。

　　他看着Dean疲惫而孤单的背影咀嚼着自己的声音，即使Dean无法听见，即使他的声音满是苦涩。

　　“生日快乐，Dean。”

　　下水道外的世界不是纵横交错的车行道，而是一个略微凌乱却熟悉的房间。Sam已经不再对场景切换感到意外，然而这个地方却像是牵动了他的每根神经似的，让他几乎想逃。

　　这是他的房间，这是他离开家逃往斯坦福之前的那个夏天。

　　地上散落着沾着血迹的外衣和背包，用过的绷带一路铺散到门口，空气里满是金属枪械和血淡淡的腥味。

　　Sam记得这一天，记得这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足够的准备回来面对。

　　那一天他们一起解决了一个梦魔，受了些伤，并不严重，他在回来的一路上保持沉默，直到处理完彼此身上的伤口。他说他拿到了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Dean用一种惊异夹杂惶恐的目光盯着他，而后一语不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追过去，他试图让Dean和他一起走，而他最终得到了Dean狠狠的一拳。

　　他们打了起来，完全不顾彼此伤痕累累的身体而激烈地扭打在一起，Sam至今都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打这一架，就像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从扭打变成了抵死纠缠。

　　他死死箍着Dean的身体，而Dean则拉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拽进一个更加万劫不复的吻里。他们在彼此的口中尝到疯狂的血腥味，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叫嚣着疼痛，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肯放开手。

　　隔壁Dean的房间一片寂静，Sam通过墙上的时钟精算着回忆里的一切。他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已经身在隔壁。

　　Dean在床上睡得很沉——当然，他根本是昏过去了——他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半颗脑袋，头发凌乱地支楞着，有些毛茸茸的。他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褪下那些厚重的伪装，退化出不合年龄的年轻稚嫩。

　　Sam忽然想，如果他从没离开过，事情又会怎么发展。

　　细小的开门声打断他的思维，循声侧目就看到他——那个年轻的他——穿着新换的T恤和短裤从浴室中走出来。

　　接下来的一切快得让他一时反应不及——年轻的他像是瞬间进入备战状态般绷紧了身体，动作迅速干脆地从书架的一层暗格里摸出备用的枪，拉开保险平举了手臂，枪口黝黑而纹丝不动。

　　“你是谁？或者，什么？”年轻的Sam压低着声音字字清晰地问。

　　Sam用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枪口正不容置疑地对着自己，这让他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看得到我？”

　　“在我开枪之前，回答问题。”年轻的他面沉如水，敏捷而警醒地横跨了一步，挡在了他和Dean之间。

　　该死——Sam想的是——如果他真能给这一切理出个头绪的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