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SD〗Close to me》一北yuno

3、

　　“听着，伙计，这可能有点儿疯狂，”Sam放慢语速，边说边掂量着自己的开场白，“当然我们的生活中从来不缺这种事……我是说，你的生活。”

　　年轻的Sam没有任何松动，“说下去。”

　　“我就是你，”Sam清晰冷静地说着，“五年后的你，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过去，并且是以这种方式——灵体，我觉得，到现在为止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看见我或感知到我，包括Dean。”

　　年轻的Sam目光瞬了瞬，打量着对面那更加强壮和成熟的“自己”，“证明给我看，你说的话。”

　　Sam轻叹了口气，拉高左侧的衣服露出腰肋，在他的腰侧有着一道沿肋骨方向平行的细长疤痕，很淡，“12岁，我们发现了一个捣蛋鬼，在学校的储藏室，那是我们第一次完全靠自己搞定一次猎鬼，没告诉任何人，Dean问起时我们说这是一场小纠纷导致的干架留下的，当然他不相信，但我们始终没说。”

　　年轻的Sam面沉如水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收了枪，从床边拎起牛仔裤套上，同时确定了一下Dean依旧睡得很沉。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Sam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整理停当，重新转过身时他将枪别回了后腰，“你有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Sam停顿了一下，感到自己的胃因这问题而下沉——这些回忆片段的切换让他完全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他甚至根本还没有去专注于寻找线索，“我就只是离开旅馆去买东西，该死，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年轻的Sam微微蹙眉，片刻的沉默过后示意了一下门的方向——他们最好换个地方处理这件事——关门之前他看了一眼屋内，眼中闪过的内容即使Sam不去看也一清二楚。

　　他们回到隔壁，年轻的Sam打开电脑查找着资料，Sam站在旁边检视着屏幕中的内容，然而五分钟过后他就打破了沉默，“所以，Dean……”

　　“不，”年轻的Sam依然目视着屏幕滑动着鼠标，“我不想和我自己谈论这个问题。”

　　“……Okay.”Sam耸耸肩，他清楚他一直很固执，不过年轻时的他各方面都飙着某种极端值，除却物质上的。

　　“所以当时你没有察觉到气温骤降，电磁干扰和硫磺味儿？”

　　“对，不是鬼魂，”Sam答道，“顺便，也不会是巨灵或者Trickster，我们碰到过，我是说，你以后会碰到，从手法上可以排除它们，而巫师也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年轻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考量着其他的可能性，掂量着问，“那么在这些发生之前，你在干什么？或者，干了什么？”

　　Sam陷入沉思，他想起他走出旅馆前后发生过的一切，想起每一点细节和情绪，而意识到这些让他的心猛地一沉，“我想过……”

　　“什么？”年轻的他转过头投来疑问的目光。

　　“我想过……”Sam吞咽了一下，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我想过，如果我能，如果我能改变，如果我可以改变过去，用另外一种方式成长，更贴近他的，更积极的，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会不会不一样……”

　　年轻的Sam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什么，而那没法让他不在意，“你是说Dean，”他说得很笃定，“……听着，我本来不想知道，也不想去问，因为那会干扰我，但是现在……你说你住在旅馆，你说我们处理过巨灵、Trickster和巫师，你说你在出事之前还在想着那些……我依然是个猎人，对吗？而Dean出了什么事，对吗？你让他出事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Sam沉了口气，“你搞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应该去了斯坦福而脱离了这种生活但未来却好像一如从前，而我看到你时想到的就是这个……”他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自己，年轻的、迅速成长的、眼中有不同闪光的，他自己。一切还都没有发生，他还没有离开Dean，还没有遇到Jessica，她还在与他无染的某个地方自由地呼吸和生活，他还没有死过，而Dean也还没有为了他去亲吻某个恶魔婊子……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没有发生，还没有。他想的不就是这个么？改变过去，从而改变未来，尽可能地去修补那些死亡和伤痛，让一切走上不同轨道，远离那些痛苦的更平和的轨道？

　　然而当他看着自己年轻的眼睛，一切忽然变得并不确定，他忽然不能确定改变是否能够成功，而即使成功又是否真能带来更好的未来。

　　最终他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查一下，看看什么有能力窥探人们心中的渴望，关于从现实出发想要改变过去的愿望，并且有能力实现这种穿越。”

　　年轻的Sam移开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他变得安静而专注，每当他提出问题又深知答案并不是他希望得到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沉默而蕴藏力量。

　　十五分钟之后，他拍了一下桌子，将屏幕转向站在他旁边的自己，“我想我们有答案了。”

　　Sam皱着眉盯着那古老的图腾，“……记忆女神？”

　　“不，记述者。”年轻的他更正道，“记忆女神的左右手，她负责持有女神的记忆之书，记述所有在案之人的记忆，那些记忆也是她们的能量源，她们会定时随机吸取一些作为补给，这就是为什么人们的记忆或多或少总有疏漏。”

　　“所以怎么？记忆女神的小跟班把我扔进了自己的记忆，恐怕不单单为了吸取它们吧。”Sam细细研究着那图腾中散落的古老文字，而后嘶声低咒，“哦，该死……”

　　“是啊，”年轻的Sam转回电脑，按了按眉心，“看来这个小跟班有些不知餍足，她知道什么比记忆的能量更诱人——她想要你的灵魂，而只要把你扔进回忆走不出去，你的灵魂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很好，”Sam哼了一声，“怎么干掉她。”

　　“恐怕不行。”

　　“什么？”

　　年轻的Sam合上电脑，冲他摇了摇头，“记述者可以被召唤，通过一种古早的束缚术，然后可以用沾着圣徒之血的象牙干掉她。但所有这一切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正确的时空，也就是说，如果你回不去，你就杀不死她，而如果你不能杀死她，你就永远回不去，死循环。”

　　“太棒了。”Sam抽动着嘴角说。

　　“或者我们可以想个办法把消息传过去，让正确时空里的人来做这件事，你当时和谁在一起？”年轻的Sam平静地看着他，几乎没什么波动地补出回答，“Dean？”

　　“不行……”Sam苦笑着摇头，“不，他做不了这个，他……他受了伤，很严重，几乎没办法自己行动。”

　　“很高兴知道你把他照顾得那么好。”年轻的Sam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你以为这一切是因为什么？”Sam几乎是咬着他的话尾就立刻脱口反驳，“你还没经历过更多所以你根本不懂，你理应不懂！所以你前二十年人生所做的就是逃避，离开他离开他和离开他！你以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无足轻重的？你以为都是老爸造成的而你也丢下了他！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后悔为什么会该死地想改变过去？他不该自己一个人，因为那会让他把自己也丢了！”

　　长久的沉默，直到他脱力地惨笑了一下，“是的……不是这样，我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最终还是会走，就像我们最终还是会回来。没人能改变这个……即使你现在就冲到隔壁叫醒他说你不会离开他，他也会把你踢去斯坦福。没人能改变这个。很多事从我们出生就注定了，改变过去什么的全都是些自欺欺人的胡扯。我以为他不该承受那些，可是更多的时候我以为的东西都只会让他承受更多……所以，算了，至少我看到了些以前看不到的，就这样吧。”

　　“你不会坐着等死的。”对面的自己淡淡地说。

　　“我不会，我得回去，我不能放着他不管，”Sam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就只是……嘿，当做时空旅行的小优势，我至少能改变一点小小的细节不是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什么？”

　　“2002年的1月24日，那天晚上你会接到他的电话，”Sam轻轻地说着，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郑重，“别被你周围的喧闹搞乱脑袋，别去问他过得好不好，别信他说的，他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多的自在和快乐，只有一件独自解决的案子和一身疲惫……听着，就在斯坦福外的一个街区，就那么短的距离，去找到他，哪怕只在他面前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曾在电话之后对你道别，而你就在那一瞬间不自知地失去过他。”

　　“就只是……记着，别让我们失去他，不管多短暂，拜托，一定要……”

　　刺眼的白光像尖锐的利刃一样从四面八方将他裹紧，那一瞬间他什么都看不到，所有的感知像是在拥抱太阳一样被焚烧殆尽，终于化成一片空茫。只是远远的，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急迫的，熟悉的，片刻不停的。

　　“……Sam……Sammy！醒醒，该死的……醒过来……Sam！”

　　他觉得他的脑袋里一片混沌，整个世界像是在不停旋转，直到一束光芒割裂那些翻滚的云雾，照射进他的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他终于看清是什么和光芒一起投射进他的眼底，“……Dean……？”

　　听到他的声音而明显镇定了些的人占据着他全部的视线，Sam花了一点时间感受自己的现状，直到找回整个身体的所有感知。与此同时他看着跪坐在他身边的Dean，眼眶因焦急而泛红，双手沾满了鲜血，而这一认知让Sam心脏一紧，猛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一把按住Dean的肩膀检视着他的状况，“天，Dean，你做了什么……？”

　　“放松，伙计，”Dean冲他笑了一下，“这不是我的血。你知道，干掉一个女神的小婊子总要用点儿什么特别的东西。Bobby查到的，但他离得太远，怕来不及就把这些加急快递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你看，现在都已经搞定了。”

　　Sam有一瞬的失语，而Dean还在继续说，“不是我说，伙计，怎么你买个东西都能中招？一进门就突然倒地，连呼吸都没有了，这可一点儿都不有趣。”

　　“我……”Sam吞咽下一口茫然，“我失去意识了多久？”

　　“三天半，我都怀疑你要长尸斑了。”Dean拍着他的胳膊开着玩笑，满手的血全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Sam没管这个，他只是抬起手轻轻碰触Dean的脸，真实可感的，他们两个都是。像是所有悬着的紧张瞬间被放下了，Sam缓了口气一把将Dean箍进怀里，“老天……太久了……我甚至以为我回不来，我甚至以为我找不到你了……”

　　Dean任由他抱着，一手绕过他轻轻摩挲着他的背，“你当然找得到我，从很久之前这就是你的拿手绝活了不是吗。”

　　“什么？”Sam埋头在他的颈窝里汲取着他的体温和味道，声音变得蒙蒙的。

　　“嘿，是谁当年突然从学校跑出来像个定位导弹似的出现在我车旁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你就只是说生日快乐什么的，我以为学校里的小妞儿们能让你变得更爷们儿点儿，没想到她们竟然把你同化了。”Dean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很近的地方，温暖而透着笑意的。

　　“谢天谢地……”Sam沉沉地舒了口气，也许他曾失去过Dean很多次，知或不知的，但即使这个数字只减去一，也足够让他感谢他所知的一切，让他可以不放手，可以更贴近。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但与此同时他发觉Dean在他怀中不甚明显地微微抽动了一下。而这猛然扯动了他的神经，让他触电般放开了手，“该死，我差点忘了……你见鬼的不应该能办到的，你忘了你伤得有多重了？”

　　“你看，显然没那么夸张。”Dean耸了耸肩，而他没有动，自从Sam醒过来他就一直维持着现状没动过。

　　Sam眯起眼睛，直到Dean在他的目光中软化下来。

　　“好吧，也许是有点儿，不过你可以考虑先把我拉起来然后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Sam叹了口气，眼底的心疼就淌了出来，他起身将Dean抱起来放回床上，并且单方面屏蔽了来自对方的不满的低咒，从浴室拿了湿毛巾来帮他擦拭血迹。他想，他们不会谈关于他回到过去看到了什么和做了什么的问题，绝不会，因为比之现在，一切过去都没有意义。

　　Sam并没花多少力气去说服Dean就轻易地和他占用了同一张床，当他小心翼翼地避免弄疼他的伤口而将他揽进怀里时，Dean难得配合地贴近了他，并用一种带着困倦的声线轻声说着，“就在刚才，你还只是一具尸体……”

　　从来都是这样，分离不会让谁更难承受，因为每一次他们都背负着同样的煎熬。

　　Sam在黑暗中低下头寻找他的嘴唇细细亲吻，轻声说着一切都已经过去。

　　一切都已经过去。

　　陷入睡眠之前Sam在想，也许他的生命中有过太多太多的遗憾，不可更改，无法修复，但毫无疑问的，此时此刻他所拥有的最重要的就在他的怀里，如此贴近。

　　而这就是唯一。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