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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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关心自己的哥哥是好事，可是当他这也不许你去做、那也不许你去做的时候，真的超没自由啊。
被兰陵王殿下痛骂一顿，斥责以身犯险、拿性命不当回事，然后被暂时软禁在洛阳城内的敬敏公主，真是十分之无奈。
不过从第一日守城的上城楼督战，到后来谋划战局、安置太子尸体、与祖珽斗智斗勇，一系列的事情下来，高薇本来就很弱的身体确实快要撑不住，这些日子她被自家哥哥大人禁足，每天除了喝药和吃饭，就是睡觉养神，倒也不错。
当杨雪舞来求见的时候，看见的正是高薇卧在躺椅上，正在树阴下面午睡的场景，两名侍女尽职尽责地守在她身边，还有一个抱剑的男子隐在不远处的阴影中，杨雪舞认得，那人正是一直跟着高薇的阿曜。
高薇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无害，长长的睫毛垂落，像两把刷子，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
杨雪舞慢慢朝她走过去，从这个角度，她惊讶地发现，原来高薇的侧脸并不十分柔美，有两份的坚硬弧度，看起来竟然和高长恭很像很像。
不愧是，孪生的兄妹呢。
杨雪舞看着高薇的侧脸，一时间竟然看痴了，仿佛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侍女轻轻附在高薇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高薇缓缓睁眼，侧过头来，打量了一眼杨雪舞。就这样一眼，杨雪舞已立即从沉思中回神，只因高薇的眼睛和四爷很像，但是眼神却大大的不一样。四爷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永远是那么温柔和煦，但是高薇的目光，淡淡的，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冷，好像能够刺透人心，有种刻骨的寒。
杨雪舞想不明白，为什么高薇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竟然会有比她堪称“战神”的哥哥，更令人惧怕的眼睛。
“你是来……向我告别的？”高薇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眸子里有冷冷的光芒划过，紧接着轻轻垂眸，掩下眸中神色，她朝自己轻轻笑道：“你竟要走，倒是令人意外。”
杨雪舞捏了捏飘扬的衣带，神色有几分不安：“你都知道了……其实，我也并不想，但我担心……我怕……”
“怕什么？担心什么？”高薇懒懒地躺在椅子上，不再看她：“你担心我哥哥像预言那般死去？还是担心我哥哥喜欢的是一个叫郑妃的人，而非是你？呵呵……杨雪舞，你的胆子可真小啊，也罢，此次回京，群臣见哥哥战功卓著，无人能及，太子又已死，朝堂势力势必重新洗牌，不知道有多少老家伙想把自己的女儿和孙女往兰陵王府塞，你不去倒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嘛。”她轻轻地笑起来，语气里毫不掩饰她的鄙夷。
杨雪舞紧紧地捏住衣带，死死咬着下唇，咬得泛白，几乎要咬出血来。她摇着头，压抑道：“你不知道，天命不可违，预言，那是预言啊……我、我不得不……”
“所以说你胆子小。原本我想着，爱着我哥哥的女人多了去了，也唯有你肯为了他的毒，舍身冒险跑去找宇文邕，我哥哥似乎也对你不一般，若你能陪在他身边，倒也不错。可你要是一直担心这担心那，畏畏缩缩，止步不前，也配不上我哥哥，”高薇语气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淡，“至于天命？呵呵，预言是预言，天命是天命，当你做出无数努力，最后收获的那个结果，那才是命。至于预言，不过是一时窥得的天机，而天机，随时都在变。”
“不过一介凡人，每日念着预言，时时刻刻妄想窥破天机，一时窥破，却又不敢打破，只敢循规蹈矩，可笑。”
说完这话，高薇复又闭上了眼睛，之后无论杨雪舞再说什么、做出任何辩解，她都不再说话，直到杨雪舞落落寡欢地告辞，高薇也没有睁开眼，好像完全已经睡着了一样。
杨雪舞离开的时候，心情复杂，表情也很沉重，走到院子的拱门前，见前头有人，抬头一看，竟然是四爷，他卸了盔甲，一身白色长袍，静静地负手站在一棵树下，也不知站了多久。
杨雪舞怔怔望着他：“四爷……”
“不必说了，”高长恭神色间有着淡淡的疏离，“雪舞姑娘自是来去自由，一切随心意便可，谁也不会阻拦，尽可放心。”
“你……”杨雪舞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站在这里……原来已经这么久，久到连她和公主最初的谈话都听见了吗？
“若无事，雪舞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前些日子督战辛苦姑娘了。”高长恭的语气和神情都让杨雪舞觉得客气而陌生，她心中一痛，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了一样，原本坚定要离开他的念头也立即动摇，她急急上前想要拉住他的袖子，匆匆辩解：“四爷我不是……”
“不是什么？”高长恭轻轻避开她的手，抬脚往院子里走去，面上的微笑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雪舞姑娘若无事，高某要先进去看看妹妹，就不陪你了。”
语罢，他就真的这样背过身子离去，杨雪舞看着他一袭白衣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突然涌出无与伦比的恐慌，提着裙子匆匆想要进去追他，却被两个守在拱门前的侍卫拦住，那二人面无表情地说到：“王爷与公主殿下叙话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外人在场，请姑娘速速离开。”
拜日益增长的精神力所赐，高薇的身子虽然孱弱得连练武都不行，可是耳力很好，那二人在院落外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当她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有人轻轻给自己盖上薄被的时候，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睁眼，望着面前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却又多几分阳刚之气的面庞，无奈道：“哥哥，你真是笨死了。”
“笨？”高长恭挑了挑眉，拂袖在她身边坐下，习惯性拉住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中：“高薇，这么晴朗的天气，你的手冷成这样，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清楚？居然还敢上洛阳守城督战，真是连小命都不要了。你还敢说我笨？”
高薇有点懊恼，挥挥手吩咐侍女和阿曜都下去，她这个哥哥，面对旁人，总是说话和和气气，见人做事都留三分情面，偏偏对自己，总是不假辞色，还附带毒舌属性，一点都不够温柔，而且超级不给她面子。
“哥哥，你知道我指的，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高蕾无奈，“你刚刚为什么把杨雪舞赶走，对她态度那么冷淡，人家真的会哭着跑回家，再也不来喜欢你的哦！”
高长恭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虽不知你们说的预言是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的，如果她为此远离我，之后能过得开开心心、幸福快乐，那我对她冷淡一点，又有什么呢？”
高薇怔了一怔，随即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指尖从高长恭的脸颊上抚过，近日因为操劳而疏于打理的面颊上冒出的小胡茬，微微扎手。凝视着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高薇轻轻叹了口气：“哥哥，你实在太温柔，也太不懂得怎么去争了，这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朝堂上那帮老家伙，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蛋，此次你回京，必定有人说你功高震主，怂恿陛下夺你兵权。死了一个太子高纬，就算把罪名全归到祖珽身上，那胡皇后之下依然围绕着一帮看你不顺眼的臣子，你这样不懂得去争，他日，说不定真会被那群只懂得内讧的老家伙算计到死。
看来，此次回京，不得不早早为某人铺条路了。哥哥的性子，留在朝廷一点也不合适。但是那人可不一样，心狠手辣，胸中格局也大，且对哥哥很好，除了稍稍年轻一点，别的无可挑剔，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储君人选了。
只盼皇帝叔叔不要在此事上与她作对才好。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见她微微眯眼，一派沉思的模样不说话，高长恭习惯性捏了捏她秀气挺翘的小鼻子，责备道：“要我说几遍，不许劳心动神，再胡思乱想、多管闲事，当心身子弱得没人敢娶你！若让天下人知道我兰陵王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妹妹，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口是心非，担心我就直说吧，非扯上嫁人做什么，”高薇吃吃地笑，“我身子这么弱，本来也没男人敢要我，而且你放心我嫁出去么，要是遇着一个恶婆婆，说不定没有一年，小命就给折腾掉了。”
“胡说八道，”高长恭蹙眉，沉下脸来，“跟死有关的，都不许说，你好好养着，自然会长命百岁！我兰陵王的妹妹，谁敢欺负？我的妹妹这么好，天底下的男儿哪个不争着抢着来娶你？”
这番话是真正让高薇的心里温暖起来，有个哥哥的感觉是这么好，高长恭给她的感觉和展云翔有些不一样，他更让人依赖。因此高薇只懒懒看着他笑：“那万一，一辈子也嫁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怎会嫁不出去，除非你不想嫁。”高长恭轻轻叹口气，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揽揽，小时候和娘生活在乡下，冬天没有柴禾取暖的时候，他和妹妹就是这样依偎着温暖对方的。如今多少年过去，他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轻轻环着这世上与他最亲的血亲，高长恭柔和了眉眼，也柔和了声音：“若不想嫁，就和哥哥一辈子在一起吧，我会一直护着你。”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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