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青柳璃彩和神月凌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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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璃彩从来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意识到，那不可窥见的深渊里到底都藏了些什么。
同预计的一样，在宜野座同自己谈过之后没多久，终端机就收到了来自禾生局长的会面要求。青柳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部靠在了神月的身上，她觉得自己有些疲劳了，这种疲劳不是来自作为监视官身体上的，而是作为一个健全的人，从心理上的疲惫。
“凌吾，看来事情好像还没有完呢。怎么办？”
“当初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么？在我们俩共同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神月凌吾任由青柳躺在自己身上发牢骚，“你不会后悔的，不是么？”他轻声的反问到，不符合年龄的声音听上去更像一个邻家弟弟。
“唔，”青柳用手捂着脸，埋头接着说道，“把你拖下水真是抱歉了。”
“璃彩。不能这样说哦，应该是，被迫让你介入这样的‘黑暗’是执行官的渎职呢。”神月继续安慰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此刻，青柳璃彩对于神月凌吾而言，并不是什么必须划清界限的上级长官，而是一个——女人。
“好了好了，不说了！”青柳璃彩突然一下站起了身，又重新恢复到那个那个判断冷静的监视官的样子，她的面容带着威不可侵的凛然，她严肃的看着自己的下属：“再多想也没用了。那么，我先走了。”说着，便迈着神月听了多年的步伐节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可恶！”神月目送着青柳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嘴角狠狠突出的咒骂也终于消散在空中——没有被，那个人听到。
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是件相当无聊的事情，尤其是当你明明可以走动却不能走动的时候。
四非玄彩无聊的看着天花板想到，完全投影的室内连天花板和墙角都没有放过，比起惨白一片来说当然要好了很多，不过投影之下的东西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刚刚从实验室踏出来的自己连沮丧的心情都没有了呢，果然不管是到哪里，结果都一样，最坏最糟糕的结果。
更生治疗中心么？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名词，如果是那里是巨大的监狱的话，那四非玄彩就只能慢慢的在那里彻底腐坏，到最后连形状都无法维持了。
走狗么，真是个同样让人无法笑着说出口的词呢，以毒攻毒，以恶制恶，虽然古老而原始，却出奇的有效。或许刚才对青年说的话也并不完全是玩笑吧，已经快要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的自己，怎么能奢求更多呢。
但是啊，那唯一的不甘心有该怎么样？是的，对于四非玄彩而言，四非白纯仅仅是像档案记录上写着的那样，仅仅是失踪了而已，绝对不是什么消失了。
四非玄彩并不清楚，在自己的父母也同样被宣告死亡之后，自己的监护权问题该怎么处理。如果色相正常却确定没有人愿意收养自己的话，自己大概会被送到相关的福利设施里去，直到自己再次被系统认定之后，才能出来吧。
姐姐曾经告诉过自己，学校的老师中，就有这样的情况。遗憾的是，现在的自己，是个色相浑浊的烫手山芋，扔谁扔都不想要。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而且好笑的对象还是自己，好不容易打破了一座牢笼之后，到头来，却发现，外面的世界依旧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等待自己的，不过是另外一座牢笼。
那天下午，当宜野座带着青柳璃彩和神月凌吾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露出讽刺笑容独自坐在病床上的少女。
宜野座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借此让床上的人重新拉回了注意力。“四非小姐？”他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像是忍着不悦一样，开口叫道。
“啊，宜野座监视官啊。上午縢秀星执行官已经通知过我了，请问我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处理么？”她古怪的称呼方式，让跟在宜野座后面也进了房间的青柳璃彩皱了皱眉头，她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宜野座没有理会四非玄彩异常的称呼方式而是稍微移动了下脚步，让出了自己身后的两位同行者。
“这是二系的青柳璃彩监视官和神月凌吾执行官，今天下午，是他们两位想要同你谈一谈。”青柳微微点了点头，“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四非玄彩也微笑着回答到。
“那么你们慢慢谈，别忘了你之前承诺的，青柳。”宜野座的表情让他显得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房间一样。
“放心！监视摄像头有好好的工作着。”被称作是神月凌吾的男性抢在先前那位女士之前开了口。在四非看来，这应该是个性格温和的男性，说实话，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也是公安局的执行官。同目前为止见过的另外一位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神月的抢白成功的让宜野座更加的不悦了，他努力的在自己的同僚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两位好自为知。”说着便往门口走去，末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青柳小姐和宜野座先生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感受到宜野座不悦的四非随口问了一句。
“算了算了，没什么，不要在意，别放在心上。”看着摔门而去的一系监视官，青柳对着神月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再说。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是厚生省公安局刑事二系的青柳璃彩，监视官；这边这位是我的下属，神月凌吾，执行官。”四非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
“不用这么严肃啦。”刚才的男声又插了进来。
“顺便一提，你姐姐，四非白纯的失踪案，就是我们二系负责的，而主要负责人，就是我。”青柳的下一句，马上引起了四非的明显反应，她一副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到青柳面前的样子。
“四非小姐，请不要太激动。这只是一次申请过的私人性质的谈话罢了。关于案件，我们不能说的太多。如果要进行问话调查什么的话，就要在更加正式的场合了。”将少女的反应看在眼里，青柳微笑着补充道。
“总之就是放轻松点啦。”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人不太能看的出真实年龄的执行官也跟着说道。
“那么，我们需要谈点什么呢？”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四非玄彩再度开口问道。尽管看上去好多了，但她的心里，仍然抑制不住的想要知道更多。
“没关系的，我就是想同你谈谈而已。”清理平静的说道。
“负责四非白纯失踪案的二系监视官青柳璃彩，负责四非白纯失踪案的二系监视官青柳璃彩，负责四非白纯失踪案的二系监视官……”在默念了无数次之后，四非玄彩突然抬头认真的看着面前女性的眼睛，完全不顾场合说道：“青柳小姐，如果我成为了执行官的话，能申请分配到二系么？”
这话一出，立刻让青柳来不及说出口的句子只得全部吞了回去。随口苦笑感叹道：“四非白纯，对你而言，是重要的姐姐吧。”
“不，不是重要的姐姐，而是——唯一的姐姐。”四非玄彩纠正道。
刚才的发言让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青柳璃彩有些把不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你确定你会成为执行官？毕竟，就算是潜在犯，在成为执行官，也还是需要系统的判定的。”终于没有抢青柳璃彩发言的神月用耐人寻味的口气说道，同縢不一样，面对四非玄彩的发言，他首先关注的，并不是未成年的问题，而是“成为执行官”这一想法的问题。
“你知道成为执行官意味着什么么？”尖锐的反问道。
“不知道。”干脆的回答，“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已经是潜在犯的我除了被关进更生治疗中心以外，还有其他的方法么？我的姐姐，四非白纯她，失踪了啊，没有任何消息！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四非玄彩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她甚至朝着就算长着一张娃娃脸年龄也一定比自己大的神月吼了过去。
比之前更为尴尬的沉默在室内扩散开来——
神月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少女，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剑，毫不留情的刺向了少女的身体深处。
“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她，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的可能性。”冷酷的，不带有任何感情的音调。
“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少女的句子中，没有任何让人信服的证据存在，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又不得不让人去相信。
突然，神月笑了，既不是微笑也不是大笑，说不上嘲笑更谈不上冷笑，他脸上的表情如果的确可以被称为是“笑”的话，那么，也一定是充满了各种情感的混合表现。
“希望你，有朝一日，不会被那深渊的黑暗，给吓跑了呢。”带着那样的表情，他用意味不明的语调说道。
“呵，深渊的黑暗，如果我本身就是那黑暗呢？”四非玄彩也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子，毫不畏惧。一旁的青柳看着对峙中的两人，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少女脸上的表情了。
“不谈执行官什么的了，我们能谈谈别的什么么，比如，你姐姐什么的。”思考了一小会，青柳才开口说道。
“无所谓，你们想知道什么。先说清楚啊，有些事情，就算全部问我，我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的。”撤回了同神月的对视，才一会功夫，四非玄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连措辞和语气都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啊，四非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四非的反应，青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急忙开口解释道。
“那是什么意思，说是什么二系负责，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想要找到吧，我姐姐她。”四非玄彩的样子，就像是个胡乱发脾气的小孩，对着家长大声的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对你刚才的话，我个人并不完全否认。”沉默了一小会，青柳突然闭着眼睛说道。
“璃彩！”一旁的神月终于喊出了声，并且拉住了她的手。
手被抓着的青柳并没有挣扎，她维持了这个动作一会，才重新睁开了眼睛。低着头，看着自己和神月的手。
“对不起，我失言了。刚才的话，就当是我随口说的，忘了吧。”青柳用有些疲倦的嗓音说道。“没能找到你的姐姐，我对此表示遗憾。”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听得到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像是听到什么宣判一样，四非玄彩偏过了头，让对面的两人无法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谁也没有在说话。也不是到过了过久，四非玄彩终于将脸转了过来。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信。她是我姐姐，她说过，她会保护我的。”少女的脸上有种坚不可坚不可摧的表情，让看到这表情的另外两人，心中的天枰又偏了一点。
“随你好了，反正，如果你真的成为执行官了的话，别怪事先没人提醒你就是了。”看着四非玄彩坚定的表情，神月还是忍不住在后面补了一句。
“谢谢，我会记得的。”从谈话开始到现在，病床上的少女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总觉得，我们好像告诉你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青柳也放下心情感叹到。
“哪里哪里，这真的只是一次私人性质的谈话而已，不涉及任何案件相关。”四非玄彩愉快的说道，她觉得自己轻松多了，不再是被动的等待系统的宣判，而是想办法凭借自己现有的去争取，凭借白纯她，留着自己的东西。
四非白纯一定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不管何时何地，四非玄彩都如此坚信着。
“今天的谈话如果被宜野座知道了话，大概又会向局长提出报告了吧。居然默认未成年人想成为执行官的想法。”走出了病房，青柳对着跟在后面的神月说道。
“我想，禾生局长大概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吧，毕竟那监视器不是摆着好看的。”神月毫不在意的接口道，“虽然，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看不出除了色相以外的任何问题——我的确是反复看过她的了。不过，毕竟她是姓四非的啊，是那个四非白纯的妹妹啊。”
“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看法同你一样，宜野座他们负责的那个案子，你听说了吧，要以‘失火’来结案。”
“又和上次一样么，幸好这个案子不是二系负责，不管怎么说，我可吃不消第二次啊。”是的，那个案子太明显，放在公安局所有的执行官那里看来结果都一样，那绝不可能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失火’……
“别乱说话，那就是失火案。据宜野座说，报告他已经写的差不多了。”青柳用训斥的语调说道。
“啊啊。”神月无奈的停住了话头，“说回来，我们手里的失踪案又该怎么办呢？”
“放那里。反正会有人操心的。”青柳一边跨进电梯一边说道。
“你相信那个孩子？”
“我觉得我只能选择相信。”
“这话倒也不错，那么接下来干什么，璃彩。”
“回办公室，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慢点慢点。等我一下。”就在神月也差不多进入电梯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从来没有没有听过的声音顺着走廊传了过来，同时伴随着的，还有跑步的脚步声。
“麻烦那边的，等等！”正说着，就看见有人一头冲进了电梯。
“呼呼呼，终于赶上了，麻烦了。”青年抬起了头，对着电梯中的另外两人说道。青年的头发有些凌乱，怀里抱着一个纸箱，“不好意思，第一次值夜班，收拾东西就搞忘了时间。”
“你是，一系新来的那个执行官吧。”站在青柳不远处的神月微笑着说道，他本来想伸手的，不过看见青年手里抱着的箱子，还是果断放弃了握手的想法。
“嗯，我是前几天刚到任的一系执行官，縢秀星。话说两位是？”抱着东西的縢刚好站在了青柳和神月的中间。
“啊，我们是二系的。”神月接着说道，这下他那娃娃脸的威力就显示出来了，同縢站在一起，他完全不像是个入职多年的前辈，光看脸的话，说他是縢的同辈也完全没有问题。
“二系的青柳璃彩和神月凌吾，哦，别看神月君（*注释1）那个样子，他可是比我还入职的早。”青柳干脆的在縢面前揭了神月的底，果然同之前猜的差不多，一系来的新人是个有趣的家伙呢，这样的家伙居然被分配到了宜野座的手下，实在是太可惜了，青柳忍不住想到。
“顺便一提，你面前的青柳监视官，和你们一系宜野座监视官是一届的哦。”本来还想顶着那天生的娃娃脸再多在縢面前多装一段时间的神月也不慌不忙的揭了自己顶头上司的老底。
“青柳小姐和宜野先生是一届的？啊，完全看不出来呢！”縢惊讶的感叹到。
“狡啮慎也执行官，你已经见过了吧。事实上，当初他是同青柳他们一起分配到刑事课的，宜野座是一系，青柳是二系，狡啮是三系。然后狡啮因为一些事情而调到了一系，再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才降级到执行官的。”神月看上去对縢颇有好感，居然对着才刚见面的縢大抖刑事课人员的老底。
“神月君，你说的太多了。”青柳有些不满的打断他的话头。
“没事没事，我才来几天，对人事方面的事情不清楚的还有很多。”神月说的实在是太劲暴了，那个看起来根本就是凶猛野兽的小狡居然和宜野座是同期，还曾经是监视官。縢继续在心理感叹到，“那个，神月前辈，说起来，你们同小彩谈的怎么样了。”听到两人说自己是二系的，縢就大概猜到他们才去见了四非玄彩。
“不用叫那家伙‘前辈’，他只是碰巧比你早生了几年而已。”听着縢别扭的称呼，青柳轻松的说道。
“小彩？原来你那样叫那孩子么？也不错嘛。说起来，她还真是了不起啊，居然想为了她姐姐的案子而成为执行官。不过系统到底会不会看上她呢。”神月相当直观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不管再怎么逃避，所谓的执行官，都不过是不被这个社会所需要的潜在犯而已啊。
“为了姐姐么？原来她不想一直被关在治疗中心的理由是这个啊。”縢倒是从相关的资料中知道了，四非玄彩有个叫四非白纯的双胞胎姐姐，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然后也就仅仅是如此而已，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她那荒谬的想法，是为了姐姐。
青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然而，事实上，她姐姐的失踪案，恐怕比她身上的失火案，还要复杂。”这已经说的再明显不过，如果縢还听不出什么的话，那么也根本不会被系统选来做执行官了。他张了张口，做出一个疑问的口型，没有发声。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运气是如此的好，一来就碰到这样的案子。
“叮！”电梯铃响了，縢看了眼显示，不是自己要到的楼层，自己要到的楼层还有一层。
“啊，我们到了，神月君。”青柳反应迅速，并没有因为同縢的谈话而忘记自己的目的地。
“走啦！”神月背对着縢挥挥手，“对了，你小子会打麻将么？会的话，有空同老爹还有我来玩几圈好了。”他话刚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縢对此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也正因为如此，他没听到那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即便如此，老爹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居然也会打麻将，一系各位真是太能给他惊喜了啊。如此想着的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怀中纸箱里的东西，也不该是他这个年纪玩的。
电梯外。
“你又打算带坏新人么？凌吾。”青柳义正言辞的问道。
“哪里哪里，璃彩你想多了。我只是手痒了而已，而你偏偏又不方便陪我玩。”神月的声音很无赖。
*注释1：青柳对神月的称呼方式参见《没有名字的怪物》广播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青柳璃彩和神月凌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