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单项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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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的办公楼的最顶层，有一间偌大的办公室，那是整个公安局的圣域——局长执务室，唯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够来到这里。巨大的墙面投影和基本没有什么陈设的室内让人一走进去就忍不住为整个房间所散发出的气势所折服。成套的红木办公家具放置在距离墙面投影仪不远的地方，坐在那里的，就是整个公安局的最高权利代表，局长禾生壤宗。就年龄上来说是个已经上了五十岁的女人了，但透过眼镜镜片所接触到的目光，却让人毫不怀疑，那宛如即将下手捕获猎物的雄鹰一样的身姿。那是和宜野座使用的全框金属眼镜不一样的半框眼镜，而然这眼镜却并不是装饰一样的东西，而是让人发自内心的感觉，这东西就该存在与那里一样。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宜野座伸元监视官则是全神贯注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不管是多少次进这间办公室，那压迫的让人无法呼吸的气势也是没法习惯的。
小型显示器显示的是，神秘少女，四非玄彩的资料，履历部分的大面积空白以及个人信息的极度缺乏，让禾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四非……四非……”一边重复着这个稀有的姓氏，一边快速用手指浏览着显示器的资料，“个人的相关信息登陆入库没有？”禾生开口问到。
“暂时还没有，因为对于四非玄彩的处理，还有待商榷，所以目前暂时没有进行类似的工作。”就算是引入Sibyl System的日本，没有被系统所记录和恩惠的人还是多了去，他们像是终日生活在黑暗中一样，从出生到死亡，除了他们的同类，没有人能够记录或是证明他们的存在了。
“有空叫唐之杜做了吧，就记载四非贤一和四非爱子的分支下就可以了。”
“这样做不……太……合适吧？”宜野座小心翼翼的问到。
“四非夫妇是在系统的指导下为这个社会作出了应有贡献的普通市民，虽然我个人两人意外死于火灾表示遗憾，但是，既然发现了没有记录在案的他们的血亲，我们就有义务为其登录。”局长的一番话乍一听极其合理，事实上，却是将整个事件的性质给彻底定性了。
“那医院里面的四非玄彩本人呢？”宜野座接着问到，“目前看来，她已经没有直接的监护人了，而对于其他的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恐怕也是不愿意成为一个潜在犯的监护人的。”
“你觉得她还需要真正意义上的监护人么？她的色相和犯罪指数，只能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在康复中心度过。所谓的监护人不过是名义上的，在财产和其他方面的接管更为方便一点的做法罢了。”局长又是一句话，将四非玄彩的命运也做了决定，好像局长是认为，四非玄彩的色相已经没有治疗恢复的可能性了。
“这样是不是太可怜了。”宜野座轻声感叹到。
“这是接受系统恩惠的我们，能对她作出的最大程度的帮助了。如果你判断有必要，可以让她先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能恢复当然是好。不过凭借已有的经验来看，那可能性微乎其微。”局长幽幽的说道。
“那么对于二系青柳璃彩监视官提出的见面申请该怎么处理？”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处理方案之后，宜野座继续请示道。
“那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直接对青柳监视官说明的。”禾生局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补充到，“如果她要提出私人性质的会面，就不用阻拦了，但是，整个过程必须全程置于监控下。”
“我知道了。”
四非玄彩呆呆的跟在了昨天在病房里见过的两个人的身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我刚刚已经请示过禾生局长了，她的意思想让你把身份登记给做了，剩下的再按程序走。”走在最前面的宜野座开口说道，坦白说，禾生局长的处理意见也已经是现阶段他所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了。
“于是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走在最后，被直接从病床上拖下来的四非玄彩有些虚弱的问到。
“实验室啦实验室，在那里你将接受检查，最后进行数据和资料的登陆，顺便一提，分析官的名字是唐之杜志恩。是个波涛汹涌的大美女哦，就是眼神太凶了。人家好怕怕哦。”跟在宜野座后面的縢嬉皮笑脸接着说道，“宜野先生啊，都说了我放弃我放弃，怎么还把我给拖出来了啊，不能因为我是新人就这样占用我的休息时间啊。果然还是小彩（*注释1）这样温顺的我比较喜欢。”
“谁是小彩啊！”愤愤不平的抗议道。
“咦？难道这个也不行，要不叫小玄，或者小玄彩？不对不对，你不是说了你不喜欢这个叫法么？要不然——”縢啪的一下拍了下手掌。“你喜欢‘大小姐’这个叫法？”
“你还是叫我小彩吧。”一被提到名字的问题，四非玄彩就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名字是用来使用的没错，不过对于一遍又一遍重复和诅咒没有什么区别的名字，她真的是能少听点就少听点。
“遵命，大小姐。”吹着口哨的縢笑嘻嘻的说道。
“都说了不要叫我大小姐了。”四非玄彩继续不满抗议到，“我不是什么大小姐，如果四非家还有大小姐的存在，也一定指的不是我，是姐姐。而我，不是姐姐。”后面那句声音很低，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都给我严肃点，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听着两人关于叫法的争论，忍无可忍的宜野座终于开口制止到，“这里是公安局的办公区，不是什么医院的个人病房或者执行官的宿舍！”
“宜野先生还是真是无情啊。”感叹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三人最终停在了一间装有厚重金属门的房间前，“縢，在她检查完之前，你都要给我盯着她。”宜野座毫不留情的命令道。
“呃，为什么是我？我不是说我已经放弃了么？”青年不满的抱怨到。
“四非玄彩的相关案件现在还是由一系负责的，而且禾生局长已经对这个案子的后续处理作出了安排，请问你对此还有什么不满？”皱着眉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縢，宜野座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没有，不敢。”
就在这个时候，从办公室门口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一头金色的头发配上红色的职业套装，外加一件披着的白大褂，踩着高跟鞋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既然都来了还在门口给我叽叽咕咕干什么。难道非要我亲自出来接你们你们才肯进来么？嗯？”
“唐之杜，她就麻烦你了。”宜野座指了指站的最远的四非玄彩。
“OK，没问题，局长的安排我也听说了，我这边把信息资料的检索做完就是了的。”金发美女满不在乎的回答道，一边踩着高跟鞋啪啪啪的朝四非玄彩走去，没等四非玄彩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揪在了四非玄彩的脸上。
“哎呀呀，这脸色也太苍白了一些吧，来来来，姐姐来教你怎么勾引男人。保证可以让他们销魂哦。”唐之杜对着宜野座抛了个眉眼，便旁若无人一般的就开始对着四非玄彩动手动脚。
“那个……唐之杜小姐……”或许四非玄彩的脸色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不过那也不过是唐之杜的指甲印造成的痕迹。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女生时间了，你们这些臭男人都可以给我滚远点了。”金发美女叼着烟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四非玄彩露在病号服外的手腕往里走顺便毫不留情的重重关上了门。
室内有些昏暗，无数显示屏上荧光成了这个空间的主要光源，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更加的深不可测了。“啊拉拉，终于安静了，接下来，就该让姐姐我，好！好！的！检！查！一下你多的身体了，我的小可爱！”朝着端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不安的少女走了过去，金发美女的样子简直就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大灰狼。
“唐之杜小姐。”靠着显示屏的微光，可以看到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从袖口露出的手腕有些纤细，肉眼可见的青色血管，显而易见的病态。
“嗯？有点紧张？没有做过类似的信息登陆？”明明是安慰的话语，从名叫唐之杜的金发美女嘴中吐出来就多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是……是这样的，毕竟我在这之前一直是呆在家里的，也没出过门。”像是适应了屋内的环境一样，四非玄彩也开始微笑着回答道。
“说起来，你的发色是怎么回事？”唐之杜单手捋了捋自己飘在耳边的短发，随口的问到。另外一只手却一刻也不停的调出了四非白纯的资料，对比了下面前的人和照片上的人。
的确很像，已经到了可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的程度了，这样的两个人，任谁也不会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一点，照片上的女孩带着浅浅的微笑，是那种标准的证件照式的微笑，乌黑的头发整理的梳了起来。而屋内坐着的那个，发色则稍微有些偏灰，缺乏光泽的样子，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的情况。这使得她看上去更像年长的姐姐。
四非玄彩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叹气的说道，“这个么？我也不太清楚，据姐姐说是因为长期缺乏自然光照的结果，所以就变成现在这个奇怪的样子了。”
“长期缺乏自然光？这可真是……”唐之杜低声感叹到，手指却没有停的在敲击着键盘。
“呼——”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唐之杜转了转自己椅子的方向，认真的看着不远处的四非玄彩。“局长的意思我大概是知道的，直接帮你重新建立一份个人档案登入数据库。跟你商量下，无关紧要的部分我能直接照搬四非白纯的么，能省点事为什么不省点事。”
四非玄彩抬了抬头，看着因为唐之杜操作而调出来的资料，上面她知道的姐姐，她认识的姐姐，她熟悉的姐姐，也有她不认识的姐姐，陌生的姐姐，完全不了解的姐姐。尽管一再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主屏幕右上角那鲜红的“下落不明”四个字，但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证明自己存在过，就条件反射般的对那几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抵触情绪。偏了偏头，移开了视线。
“没问题。”
“小可爱想姐姐了么？没事没事，赶快投入姐姐我的怀抱里，让我好！好！的！疼爱你一番！”唐之杜还在进行资料的录入和复制工作，却专门腾出了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穿着黑丝袜的大腿，“别那么害羞嘛，本来局里面臭男人就多，原来还有个大！色！狼！好不容易临时来了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不好好疼爱下怎么说的过去！”
“噗！”玄彩终于忍不住彻底笑出来了，“啊，对不起，唐之杜小姐，是我失态了。”一边摆摆手，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能让我笑够了再说好么？”
“哈？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么？”唐之杜看着冒着头拼命让自己显的不那么失态的四非玄彩疑惑的问到。
“笑够了么，好了话我们就继续吧。”唐之杜起身去倒了杯咖啡，将杯子递到了四非的眼前，还拿了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不好所以，对我们这些时不时就要加班的家伙来说，办公室里就只有这个了。就麻烦你将就一下了，大小姐。”最后一句明显是调侃了，一瞬间，四非玄彩甚至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姐姐了。
“嗯，没问题的。”接过还有些温度的白色咖啡杯，四非玄彩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小心翼翼的感受着那一丝温度。
“啊啦？冷了么？”注意到四非的小动作，唐之杜转身就想要往换气扇的方向走去。
“不，不是这样的。”四非玄彩抓住了唐之杜的一只手，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我只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同人交谈的机会。”
“我可以认为小可爱你这是在极力挽留我么？”嘴上说着毫不在意的句子，心里却猛然回过神来。是啊，她怎么就忘了，眼前的少女是同自己一样，色相浑浊，犯罪系数超标的潜在犯啊。如果说已经成年了并且成为分析官的自己还有机会再接触一些同类的话，那么这个孩子，大概在Sibyl System的判定下来之后，就会被送到更生治疗中心去吧。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呢？想到这里的唐之杜不禁苦笑了一下，然后伸手一把将沙发上坐着的四非玄彩给揽进了自己的双峰之间。
“嘛嘛，就当是唐之杜志恩姐姐的特别服务好了。”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去安慰少女的唐之杜，只能这样紧紧的抱着她，这是此刻，她所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少女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抬头问了一句，“呐，唐之杜小姐，这个实验室的计算机可以在不借助任何网络和Sibyl System的前提下进行色相的诊断和犯罪系数的测定么？”
不过是个数据资料的检测和登□□非玄彩却在唐之杜的实验室里面呆了整整呆了一个上午，要不是她那敏感的身份和复杂的情况，縢秀星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刚上任的自己处理的第一个案子水就这么深。
他不得不承认，在案发现场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被一种同类的气息所吸引。说什么当执行官的第一天就幸运好的碰上美女什么的，骗骗别人还行，这种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骗得过被系统判定为是猎犬的自己呢。那个叫四非玄彩的女孩，就算是被自己用支配者指着，也面不改色，对于猎犬的鼻子来说，这也已经是足够明显的信息了。录入个人信息就意味着接受Sibyl System的支配和管辖，不过按照现在的游戏规则来看，她同自己的唯一区别就是，她会被自己这样的系统走狗送进更生治疗中心，而不是被从血缘上不得不承认的名为父亲的存在。
自己的家里和冰冷的更生治疗中心，如果一定要选择一座牢笼的话，为什么要选择放弃唯一的归所。尽管他完全可以想象，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四非玄彩又上下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病号服没有任何问题，自己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之后，默默的走出了实验室的大门。那个那天在病房里用枪指着自己的执行官，正百无聊奈的靠在墙上打游戏机。
“可恶，又输了。每次都没法通过这里！”低声的抱怨从嘴角吐了出来，在走廊上显得很突兀。
“縢执行官？”轻声开口喊了一声正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青年。
“啊，终于弄完了啊，真是的，在搞什么名堂，弄了这么久。那么我们回去吧。”并没有被抓现行时的慌张，青年很自然的一边开口说道一边将白色的掌机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里，那熟练程度，就好像已经做过无数回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四非玄彩带着歉意的说道。
“没事，遗憾的是，我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权利。作为新人的我在没有案件的时候就被暂时指派过来盯着你罢了。当然，也有人随时盯着我们就是了。”縢自嘲的说道。
“……”
两人安静的进了电梯，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一直在往下降的数字，没有人说话，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穿着便服的青年，不远处还有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女。
“从有记录开始的第一次，色相就如此浑浊了。呐，果然接下来，我只能被继续的关起来了吧，在没有姐姐的地方。”声音虽然小，在狭窄的空间里也足够让人听清了。
“啊。”无情的宣判，“就事实来说的确是这样的，除非，你能让奇迹发生。”看不见脸上表情的青年低声回答道，语气有些无奈，却又有说不出的苦涩，“不过啊，你还是不要期望那样的奇迹比较好，因为——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去证明，奇迹——根本不会发生。”
“……”的确是不可能的，这不是早已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么，从自己有意识开始，就不断被强调和证明，奇迹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四非玄彩的身上。
“啊，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逃跑，只身一人逃跑到Sibyl System看不见的地方，且不说你是不是做得到，你那渴望被承认的愿望就这样被弃之不顾了么？”电梯运转时的轻微机械声，混合着青年可以压低了的嗓音，像一把钝器，慢慢的刺入了少女的身体。
不是没有羡慕过那个可以自由在阳光下行走的姐姐，不是没有嫉妒过那个可以得到所有人目光的姐姐，不是没有讨厌过那个夺走自己一切的姐姐。但那终究是自己的姐姐啊，从那个受精卵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分裂成两部分的时候，四非玄彩和四非白纯就不会是一个人了，比父母更亲密的关系，是她虽然厌恶却也不得不承认的关系啊。
四非白纯承认了四非玄彩是自己的妹妹，从那一刻起，四非玄彩才真的存在于世了，作为妹妹的存在。
“是呢，那是不可能的，失去了姐姐的我，已经沦落到需要靠这个可笑的系统来证明自己存在的地步了啊。”尽管这种证明，从最开始，就注定是要被舍弃的。
“叮。”清脆的铃声让两人同时回过神来，“到了。”随口说着的縢秀星就这样背对着四非玄彩，走出了电梯。“啊，等等。”小跑了两步才避免被门夹着的四非玄彩赶紧跟上了青年的步子，不慌不忙的朝自己的病房走去。
事实上，四非的身体早已经被证明并没有太多的受到火灾影响的样子，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更多的是她自己本身的问题。除掉身体健康方面的问题，剩下的麻烦，不过是如何处理和安置她这种程度上的罢了。而根据禾生局长的指示，这些事情也在挨个解决中，如果根据一般的程序来看的话，要不了多久，她就该被送到更生治疗中心了，就像刚才说的那样。
“下午的话，宜野可能会来一趟。”靠在门边没有进屋的腾秀星用公式化的口味说道，“除了身份认证的问题，你还有其他的麻烦没有解决。”
“我知道了。”顺从的爬上了床，打开了投影开关，室内顿时明亮了起来，一边拉着被子想要替自己盖好，一边偏着头看着门口的青年。
“其实我还有一种选择，不是么？成为系统的走狗什么的，怎么想也比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里要好吧。我没说错吧，执行官，縢秀星先生。”最后几个音，忍不住的往上翘，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叫他的名字，却用的是如此俏皮可爱的音调，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就是个玩笑而已。
“乱说什么呢，我可从来没听说厚生省公安局成了不经世事的大小姐们的保姆呢，更何况，你还未成年！”使劲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縢秀星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病房。
*注释1：称呼的问题，发音还是做SAICHAN处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单项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