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萌妖夭

17、Vampire Chapter 11

　　密闭阴暗的空间，Kris和Lay并排站着。
　　两人影子定格在石板地面上，一动不动就像是镶嵌在冰凉灰暗的光影之中。Kris抿紧嘴唇，眼神掠过墓室每个角落。
　　这里还是原本的样子，暗淡无光没有一扇窗子。一眼望去还是那两只棺椁静躺在地面上，左边的那个盖子敞开着，里面空着。
　　Kris走过去，站停在那里很久。
　　这里原先的主人，克里斯·世勋。Kris眼眶有些湿润，他原先的高大，只会显得更为单薄，薄如蝉翼地笼罩在棕红色木头上。眼球湿润地转动在眉骨下方深凹的眼窝中。
　　睫毛慢慢的眨。

　　停了许久，他没做声只是回头看了眼Lay。而下一秒，又把眼神扭回去放空在墓室里唯一的那张桌子，上面布陈的酒杯上。
　　Lay看的懂他。
　　Kris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高大。他的善良，他的温暖，被他牢牢的裹在自己织成的那只茧里面，却不料时间久了，那只茧却变成会伤会痛的痂。
　　人们惧怕他的强大，却遗忘了他的孤注。惧怕他的权威，却遗忘了他也是祈求得到爱，得到亲情的男人。
　　他是可悲的，他得到了一切他想要放弃的，却失去了唯一最重视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把弟弟留在身边，而已。
　　说的俗气一些，不过是因为爱。
　　时间久了，那些渴求变成了他的一切，类似皮肤之类的东西。深深地连结着他的血脉，哪怕是有丝毫的触碰，就会送上鲜血淋漓的大戏。
　　所以……
　　为了不会痛，选择淡漠。

　　Lay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这样去理解他。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无论自己承认与否，他离不开Kris。自从Kris血液流过自己喉咙的那个时刻。
　　他便选择了这条路：
　　——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其实还有个原因，只是他从来都不愿意去承认。而那个原因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刻都要爆炸在心脏……不去想是怕点燃那根看似无形的导火索，之后‘轰隆’一声爆炸，把自己彻底击败。
　　炸弹似的原因，貌似是……
　　——喜欢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很微妙的好感。现在的Kris对Lay来说是种诱惑，他眼中的Kris无论是一个动作还是淡漠的眼神，他的心都会因为他而牵动。
　　是血液相融吗？！

　　Lay摇着头，望向别处。他贴紧了墙面，手指摸着墙壁那亘古不变的冰凉。似乎，这样能让他舒服一些。
　　他遏制着不断碰撞的脑细胞，听着它们在脑袋里‘兹兹’冒出火星的声音。火星蔓延着硝烟的味道。似乎他的每个感官，都在强迫他去接受那个濒临揭开的事实。
　　那颗炸弹真的——要引爆了吗？

　　橘色小灯下，西娅的尸体呈现的是那种青白色。血管清晰地浮现在她白皙的几近透明的皮肤下。很细，微蓝色。
　　Kris站在她的棺椁外，深深地俯下身去。
　　棺内没有丝毫的腐尸的味道，全是仰仗有种类似于草药的东西垫在她身下。团团浅绿色植株从她海藻般的微卷长发下方露出它嚣张藤蔓，也是着藤蔓上的叶片保护着她亘古长眠于此。
　　“我知道……你在等。”
　　Kris优雅地低语在她耳边，半响才站起身来。走到那张陈旧的同古董般的木桌前，拿起一只杯子。嘴角诡异的一笑，走到Lay面前。直到脚步停留，那抹笑依旧这么挂在他鬼斧神工般的面颊上。
　　没有多余的话，他咬开了手腕。
　　血液突突地往外冒着，血浆混合着石室的潮气一同流进玻璃杯里面。粘稠、腥甜。伤口愈合的很快，从血液流淌出来到最后平复成光洁的肌肤只有短短十秒钟，新鲜的血浆也只是铺平了杯底而已。
　　就当Kris想要再次割破血管的时候，Lay拦住了他。
　　Lay抬起眸子看着他，眼眸中有种像琉璃一般微妙幽转的光。他颤抖了下，又坚定下眸子，抬起眼看着Kris：“不用了，够了。”
　　Kris依旧是那抹诡异的笑，他玩弄地靠近了Lay。手指轻而易举地扬起他的下颌，长的离谱的睫毛在很慢地做着扑扇动作。
　　“你说谎……”Kris是世间最俊俏的宠儿，即使弟弟世勋曾经同他一起享有这种美誉，但最后的终极赢家依旧是他Kris的，谁都取替不了“你喜欢我的血，你想要……想要更多的。”
　　Kris眼神中像是有翻滚不息的海洋，透彻的蓝色眼眸盯着Lay即将崩塌的防线。
　　没错，他说的对。
　　Kris是伪装好的沼泽，它泥泞不堪。抱着必死的心纵身一跃，可却被禁锢在里面，丝毫得不到动弹。
　　越陷越深……却心甘情愿。

　　“如果我一切都听你的，”Lay感受着Kris指尖的温度，喉结上下滚动着。然后说出这句话，他在尝试着掩饰自己的情感，可这种想要不断靠近的冲动要怎么遏制“你会放过我的兄弟吗”
　　Kris微笑道：“我的目标从来就是不是他。”
　　他摸着Lay的侧脸，指尖扫过眼角。羽毛般的轻巧，皮肤上留下他指尖向下的触碰。Kris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进自己胸膛的位置，在他耳边留下戏谑一句：
　　“那个人……是你。”
　　——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别人

　　Kris顺着台阶向外走着。
　　里面只有那盏橘色小灯和西娅被封印的身体躺在那里。空气像是静止的电影片段，Lay一帧帧地仰起头，顺着Kris背影的方向看去，那些嵌在石壁中的冷色壁灯勾勒着血族始祖伟岸的背影轮廓。
　　“找到我，就是想让我帮你创造忠仆吗？”
　　Lay冲着Kris的背影奋力地吼着，可惜Kris并不想理睬他只是转身消失在了石阶拐角，连脚步声都曾留下。
　　——对于你，我是这样的存在吗
　　心脏的地方，会很痛。是那种被钢针扎在跳动的心脏上，猛里地反复用力。Lay捂着胸口，似乎是与他相融的始祖的血液不允许他有这样的祈问。
　　Lay的目光渐渐沉寂下来。
　　转眼到放在棺盖上的那杯少得可怜的血液。上一秒还在，下一秒就已经被他一口倒进嘴里。指尖用力，杯子被他捏的粉碎。
　　竟也碎的，悄然无声的。

　　楼上。
　　Kris松了松领口，刚想迈步的腿被一个闪身出现的身影挡住了。
　　是TAO。
　　TAO站在Kris面前，他穿着黑色笔挺的制服，耳廓上坠着略显突兀的十字架装饰。他停在Kris面前，那只十字架便一晃一晃的，TAO的耳朵被微微地扯变了形。
　　“你说谎了。”
　　Kris抿着嘴唇，视线略向下地看着他。面容冷的像是结了冰的湖，看不到丝毫波澜。那双湖蓝色瞳孔，微微收缩着。
　　“……”
　　“刚才的你，明明说谎了。”
　　TAO的眼神Kris全部看到了，那双杏核状的眼眸里有难以掩饰的悲恸。他依旧佯装很坚强的样子，只是在Kris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败了阵。
　　“我的话还轮不到你来决断。”Kris冷冰冰地抛出一句。
　　TAO瞬间松懈下来的胳膊，耷拉在身体。他视线直呆呆的，就这么看着Kris从自己身边过去，肩膀撞到他的衣角。
　　衣服生硬的质感，似乎能把他的皮肤划透。受伤了，血却流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感受……最后TAO还是挣扎着撂下最后一句话。
　　“你是喜欢他，因为喜欢所以要占为己有留在身边不是嘛。”
　　Kris原本想要走开了，却因为这句绊住了脚。他猛地侧过头去，速度快的令人有些生畏，TAO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惜。
　　他仅仅是测过了头。
　　Kris停了半秒，眼睛眯起来。瞳孔像猫一般地聚合，缩成蓝色的针鼻。他声线流畅，依旧优雅地婉转一笑：
　　“即使……那又怎样？”
　　……

　　时间‘嘀嗒’‘嘀嗒’的过，在空气中碾成无法重合的零散片段。它们聚集着欢喜、悲伤、回忆与期待，它们肆意地翻飞在这栋旷野之中隐匿的欧式古堡中，渐渐被裹卷，变成了细碎的尘埃。
　　许久了，TAO还是在捂着眼睛。只是那不知明的透明液体，湿了指缝。
　　——当你知道了许多真实、虚假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多酸情。
　　你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想说。

　　********
　　“别怕，我在呢。”
　　另一边。
　　世勋将鹿晗紧紧护在身后，他的手心微潮。手臂肌肉绷紧地保护着自己身后这块不容侵犯的土地。
　　突如其来的黑暗，鹿晗什么都看不到。眼眶一阵涨疼，尤其是看到那块绿色的应急显示标识，瞳孔又是剧痛了下，愈发的看不到东西。
　　“我不怕。”

　　鹿晗不怕。
　　但并非是他清楚，如今保护他的人是可以为自己放弃生命的存在，而是他确信这次停电并未是个简单的意外。某些人或者组织他们所针对的不是他，而是正想要保护他的这个少年。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世勋

　　鹿晗想要安慰他，其实比起自己。他更担心的世勋，他不想让自己早上那个不好的预感成真，他很胆小、很懦弱。
　　怕，怕会失去身边的他。
　　鹿晗把手放在世勋揽回来的胳膊上，触碰的瞬间却有点愣住了。没错，他摸到的是个毫无温度的手臂，上面不断地有血管爆突在皮肤上。
　　世勋扭过头来，近乎是下意识的。他又飞快地用手捂住了脸，胳膊也撤了回来。全程没说一个字，但似乎每个动作，每个细节都在讲话。
　　世勋不愿意以这样一个怪物的样子去见他，他努力地回过神。不让他去看自己赤红的瞳孔，以及瞳孔中烈火般的金色波纹。

　　“我不怕，”鹿晗摆正他的脸，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世勋那双赤红色瞳孔闪耀着妖冶的色泽。鹿晗双手捧着他脸，他的双眼不再因为惊诧而抖动，而是眼眸湿润地看着世勋“我喜欢每个你，可又不是……”
　　鹿晗接下来的话被世勋堵了回去。
　　他没想到在没出一天的日子里，会第二次吻到他。而这次，是对方主动的。世勋轻揽着鹿晗脖颈，让他的头薇上扬着，之后他温润的唇角就这样温柔地贴过来，双唇间软腻的摩擦让鹿晗乱了阵脚，呼吸急促地轻踮起脚尖。
　　“也许，”世勋向后退开了一些，他的表情鹿晗看不清。可是语气听着有些笑的成分攒在里面，他眨着他红色的瞳孔说“这件事儿，应该回家做。”
　　鹿晗拽着裤脚，尴尬地咧了咧嘴：“哦……是哦。”

　　蔓延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太过甜蜜了，而此时正有根箭头只对着两人中央。躲在黑暗中的那个人，他张开双臂，拉满弓。
　　箭头一寸寸地缩短，箭杆在黑暗中却散发着金黄纹路。那些纹路是从那男子手臂上引导下来，沿着箭杆一丛丛地汇集到箭头中央。
　　而，那金色的图腾。
　　——是猎人的标志

　　黑暗中，那男子的箭头先是对准了鹿晗。最后放出去的时候，却是对准了世勋的方向，手指绷到最紧，然后猛地一送。
　　箭羽‘刷’地脱离弓的掌控，冲出去。冲着世勋的方向笔直地射出去，他的力道很稳，箭柄划出水平的线，像是被剪刀划破的宣纸 。
　　笔直，生硬。

　　世勋天生的警觉告诉自己危险正在逼近，他飞快地推开鹿晗。自己闪身到另一边去，伸出手截住了箭。
　　只是手指刚触碰到箭柄，就被灼伤了。世勋一下子扔掉了箭，指尖的伤口却不见痊愈，他惊奇地看着自己正在一寸寸向下烧伤的手，十指连心、钻心的痛。
　　世勋强忍着痛，抬起眸子去寻找鹿晗的影子。
　　可是越是寻找，瞳孔越是慌张。视线之内，他能看清一切，却找不到鹿晗的身影。他越是心悸，十指连心带来的感觉就是越痛。
　　“啊——！”世勋怒吼着，踢倒了商品架。上面的汤汁瓶罐胡乱地倒下来，洒落一地。

　　另一边。
　　当鹿晗被世勋用大力向后推的时候，他预料自己一定会摔倒。没想到却是被个很陌生的接住，他本想扭头去看，却被强行捂住嘴巴带离了这里。
　　那人的力气很大，就这样单手拖着鹿晗向外走去。
　　哪怕鹿晗做着挣扎，用力地用手去掰他的手。那男人也不曾放手，突如其来的明亮，鹿晗不知道自己被拖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灯光很刺眼，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而就在这时，他被放开了。
　　准确地说，在那男人迅速离开的同时塞给了他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
　　……

　　等了很久，鹿晗才能勉强适应着强光的照射。
　　他展开纸条，上面又很简单的一句话：
　　——照我说的做，赌资是西娅

　　鹿晗很久都没听到妹妹的名字，难免有些激动。这种感觉类似于，世界上所有人都把你遗忘了，却有人在你最失意的时候，叫出了你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听他的话，而他似乎没有退路了。那个被他视为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妹妹，他无法做出抉择。
　　——照我说的做，赌资是西娅
　　“你是谁？”鹿晗大声地问着，空当的仓库只有他的声音独自在里面徘徊。他突然想到了世勋，想到了世勋还在里面，那些人针对的是世勋没错“世勋……世勋你在哪儿？”

　　叮叮叮。
　　电话适时地想起来，来电显示是世勋。
　　刚一接听，里面便是世勋喘息的声音：“鹿，你在哪儿？有没有事？！”
　　听到是世勋的声音，鹿晗立刻就安了心。他笑着说自己没事儿，只是被人带到了一个不知道的仓库里面。然后世勋那边许久没作答，鹿晗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有没有受伤？”
　　听到世勋否定的答案，鹿晗挂了电话。
　　放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口袋里有另一张纸条。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淡紫色的纸条，鹿晗拿出来看了看，不知觉地那抹笑就浮上了嘴角。
　　这是世勋的字，他很熟悉：
　　——If you are willing, I will always love you. Would you like, I will never m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