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萌妖夭

15、Vampire Chapter 10（上）

　　远郊的某栋别墅。
　　窗外阳光渐渐减去，雨水携着花园中泥土的味道从微敞开的窗缝里透进来，浸湿了帘子，斑斑驳驳。
　　风很大，纱帘被刮的哗啦作响。

　　屋子里。
　　鹿晗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被子盖得很严只有脑袋露在外面。长长的睫毛不时地忽闪一下，像是被梦魇突然夺去糖果的孩子。
　　被子的一角儿落在地上，淡紫色的被面轻轻包裹着这具年轻的躯体。
　　鹿晗似乎是被那种‘吱嘎’的声响吵醒了，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前，视线在慢慢地聚集着，周围景物开始从游离变得缓慢变成质点。
　　头有些痛。
　　这痛提醒了他，昨晚他是喝过酒的。

　　揉了揉疼痛的脑袋，一把扯开了被子。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惊讶的连动都不敢动，因为……那被子被掀起的瞬间，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再熟悉不过的人。

　　床的另一侧。
　　蜷缩着个很白皙的少年，棕褐的头发蓬乱地遮住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他依旧穿着昨晚在酒吧里那件衣服，领子毫不避讳地敞开着，脖颈上的十字架横躺在他平直的锁骨上，微微能倒映出一旁石化的鹿晗。
　　世勋缩成一团，手脚都白白的，能清晰地看到血管的青色，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睫毛都不曾眨一下。
　　风从外面灌进来，鹿晗赶紧手忙脚乱地去关窗。生怕声音会吵醒了此时熟睡的少年，也许是怕他受冻，也许是怕他睡得不安稳……也许
　　——也许
　　鹿晗悄悄地爬上床，为他盖上被子。
　　——也许，只是想和他这样单独多呆一会儿

　　两具慢慢靠近的身体，鹿晗满脸带着笑意地凑上去。身下世勋睡得很安稳，睫毛都不曾眨一下，手指温柔地搭在枕头的边缘。他的脸庞投下小小的阴影，还有那很轻不易被察觉到的心跳……
　　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鹿晗，现在的一切不是梦。
　　世勋就这样睡在自己身边。
　　安稳地，静静地。

　　慢慢地伸出手指，鹿晗轻碰了下世勋白皙的侧脸。他的脸很软，摸在上面滑滑的。鹿晗真不愿意承认，眼前的少年就这么带着这样婴儿般的脸活了几个世纪。
　　“你真的活了这么久吗？”
　　手指不自觉地上移。
　　轻轻地滑过他的眉角，似乎世勋也能模糊地感受到这种触碰。头微动了下，继续安静地熟睡着。
　　“孤单的……”
　　鹿晗轻叹着气，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迫使他垂下了睫毛，胳膊收回来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像一座雕塑。
　　没错，世勋是孤单的。
　　他拥有常人所不及的高贵血统，可代价却是永恒的孤单。这样的交换，似乎很光鲜，可这魔咒似的东西却是他从出生就被设定好的节奏，不容他反抗。
　　“我……”鹿晗隔了很久才再次抬起眼眸，瞳孔中央亮亮的“会与你约定，直到自己生命终结的那天。”
　　鹿晗俯下身，轻轻地吻在世勋侧脸上。
　　吻很轻。
　　却留恋着不舍得从他脸颊上离开。鹿晗单手撑着床，唇片柔软地覆盖住对方嘴角的那片肌肤。温热地倾注下他的所有。
　　——我爱你

　　……
　　鹿晗洗漱完毕后，就关上门独自去楼下去做一些早饭。可惜，奶茶粉都用完了，他只好用咖啡代替。
　　站在咖啡机前，他有些走神。眼睛盯着那些一点点变成棕褐色的咖啡豆。声音有些大，他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卧室门关的很严，应该不会吵到世勋。
　　这才放下心来。
　　视线再次聚集在咖啡机，透明的容器已然变得浑浊一片。巨大的响声听起来有些慎人，就像是疯狂的机器用力地咬碎骨头。
　　忙摁停了它。
　　咖啡机停止工作，只有咖啡豆还借着惯性贴着玻璃壁转着圈儿。那种令人寒噤的怪声也停止了，身边空寂的很。
　　不，准确的是他身边的空间都空寂的很！

　　也许正是这份安静。
　　鹿晗才注意到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问题。他记得很清楚，昨晚他是独自去酒吧然后刚好碰到了世勋，记忆中他们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以前不能提到过的话题。
　　这些他都记得。
　　可是今早起来，他却发现自己睡在自己家里面，身边还有世勋。衣服没有换，甚至袖口上还有昨晚沾染上的烟草味道。
　　而这部分记忆。
　　他是完全被掏空的。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寻找甜食的蚂蚁一样，一齐地爬上他心里。抓挠不到，却是彻骨的难受，心里乱糟糟的，感觉生活仿佛再次跳出了他的掌控，撕扯着他的意识。
　　‘呜呜呜’
　　火上做着的壶开了，热气从壶嘴腾腾地冒起来。水从里面冒出来，一下子燃气炉里面蓝紫色的火苗窜的很高。
　　鹿晗手忙脚乱地去关火，水不断地喷出来。眼看就要把那蓝紫色的火苗扑灭，咬着牙狠下心变向那边伸过去手。
　　心里等待着那份预期的疼痛。
　　可惜，就在他靠近火苗的瞬间。一只大手将他拉到身后，只手关上了火。鹿晗看的很清楚，蓝色火苗缭绕在他手背上，顿时有种被灼烧的味道。
　　“啊——！”鹿晗大叫着，一把拉过世勋的胳膊盯着他的手背看了很久。却丝毫没见到被烫伤的痕迹，甚至连一点伤红都没有“有没有烫伤啊，伤到哪里了？”
　　世勋笑眯眯的，任凭鹿晗反复看着自己的手。那种被紧张的感觉简直爽到爆棚，被鹿晗手拉着手，即使受伤……
　　——也是，没关系的

　　“我没受伤，这些都上不到我啦。”
　　“真的？”鹿晗半信半疑。
　　“骗你干什么，”世勋四处寻找着什么，突然看到了一把放在水池边的刀。够过来，抬手想要往自己胳膊上划，鹿晗忙拦在他身前。眉毛都纠结到一起，惊诧地瞪着他。
　　“你要干嘛！”
　　“证明给你看，我不会受伤的。”世勋笑眯眯的，依旧。
　　鹿晗一把夺过刀，不由分说的。转过身，去弄咖啡喝。咖啡粉融入刚刚煮沸的净水，加上牛奶的调拌，一股股浓香四溢在鼻息间。
　　“我不用你证明……”鹿晗刻意地不去看他，也许是有点不自在。勺子在杯子里不停地搅出漩涡来“我会相信你的。”
　　——我会像你给予我信任那样的，相信你
　　世勋顿了下，慢慢地走上前。赤脚在地上，没有声音。他慢慢地靠近鹿晗，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小脑袋埋在鹿晗的肩窝，贴的很紧很紧。
　　鹿晗下意识地紧绷了下身体，手一松。

　　啪嗒。
　　勺子掉在杯子里，溅起一朵浅棕色水花。

　　紧贴着鹿晗后背，身体暖暖的。
　　世勋比鹿晗高很多，所以要弓着腰。即使这样，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对方。他用自己低沉而性感的声线说着：
　　“我不会再像昨晚那样了，不会再让你担心我。我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以后……不会再有事情对你隐瞒了，我保证。”
　　鹿晗听的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世勋呐……”
　　“嘘~”世勋趴在鹿晗背上，往他脖子上蹭了蹭。就像只撒娇的猫咪，头发柔软地扫在鹿晗脖子上“鹿……”
　　“……”
　　鹿晗没做声，只是微微地回了头。
　　世勋继续说，语调很慢很温柔：“我发现了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在你用树枝杀我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去恨你……而是……”
　　没有再说下去。
　　世勋爸鹿晗扭过身来，低着头看着他。他的瞳孔黑漆漆的，柔软而湿漉。此时他正用这样的双眸看着鹿晗。
　　鹿晗微仰着头，对准他的视线。
　　“而是……在想，我要去的那个世界不会有你了……会觉得很舍不得。”世勋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没有星点对鹿晗的怨恨“如果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情，我却还是……”
　　他的瞳孔在颤抖。
　　“让我独自去往那个世界，我希望你可以活很久……非常非常久，然后不要再想我。”
　　——只有你好，我才会安心
　　“所以，鹿请你和我约定……”世勋伸出手指，举在两人面前“只有你的约定，我才能有勇气陪你走下去。”
　　鹿晗向后退了一点，脚顶在橱柜上不能动弹。
　　“我……我不能与你约定。”
　　——我不能做到独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
　　世勋微笑着，露出他整齐而洁白的牙。拉过鹿晗的手，手指勾在一起。他继续说着：“如果是我，你会不会与我约定。”
　　“当然！”鹿晗脱口而出。
　　“这样就对了，所以我们约定。”世勋拇指用力地盖了章，然后拉过鹿晗脖颈，在他额头留下温热的吻“约定之吻，我会信守承诺的。”
　　鹿晗眼神有些发愣。
　　“所以，你也要做到。”
　　——好好的活着，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即使，未来的路……我不能陪你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