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萌妖夭

11、 Vampire Chapter 7

　　你，熟悉自己吗？
　　或者说，空无一人的换衣间。你对着镜子穿衣服，那个被镜面反射出来的，里面的人你不会觉得陌生？
　　做一个假设。
　　如果，名字只是代称。那么剔除名字之后的本体，那个人是谁？你还能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告诉自己——他是我
　　而，我是谁吗？

　　夜晚，总是把人拉入无情的深渊。
　　有头叫做梦魇的怪兽，它张开血盆大口。流着粘稠的、浑浊的口水向每一个容易受到惊吓的你逼近。而，弱小、胆怯、迷茫的你，又能做些什么……

　　鹿晗抱膝坐在地上。
　　天还没暗下来，他却被笼罩在身后呢绒链子所烘托出来的那种阴郁氛围里。屋子关着门，窗子也锁的死死的。让气流停滞在这一小圈范围里，动也不能动。
　　他不敢睡，怕再次回到那个被封印的记忆里去。怕，被摧毁在那段记忆中，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咔哒’。
　　楼下是开门的声音。
　　鹿晗想都没想，黑着灯就顺着楼梯跑下去。刚想发作的喉咙还在肿胀着，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发不出一个音来。
　　客厅里。
　　沙发上背对着他坐着个小孩子。很乖巧的坐着不发一言，小小的脑袋在沙发背露出一半。即使是后脑勺，鹿晗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是小时候的自己。

　　此刻。
　　鹿晗觉得自己临近崩溃，这个幻境要把他逼疯了。它无孔不入、肆意咬噬着他残破不堪、被剥夺的记忆。
　　克制不住地挥拳过去。
　　小鹿晗像粉末一样被巨大的冲击力击碎，轮廓渐渐地消失变成尘埃。片刻过后，他再次慢慢组合……依旧乖巧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

　　“啊——！都走开！”
　　鹿晗低吼着，瞳孔模糊了焦距。他浑身颤抖着，和被梦魇缠身在梦中纠结祈求醒来的孩子一样，无力。
　　“鹿晗。”
　　抬起眼，他看到了另一个男孩。那是比他大一些的孩子，脸上胖嘟嘟的，斜跨着书包迈大步的冲着跑过来。
　　他就是刚才‘开门’的人，没错。
　　大叫着鹿晗的名字，却跑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孩子。小鹿晗呆呆的看着他，没有一点反应。
　　小男孩面对着鹿晗坐着，鹿晗看清了他的五官。即使是缩小了几倍，脸上多出了很多肉，但鹿晗依旧能辨认出这张脸的主人。
　　世界上并不存在相互重叠的两个人。
　　——他是张艺兴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小张艺兴表情有些纠结，他拉着小鹿晗的手在他脸上抹了把“说好的三点，你看现在都五点了。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对不起。”
　　小鹿晗眨着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鹿晗也绕到沙发那边，坐在小张艺兴身边。这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小鹿晗看了自己一眼，眼睛突然睁得大了一些。
　　“在看什么呢？”
　　小张艺兴把他的脸摆正，可小鹿晗又很快去看向鹿晗坐着的方向。不偏不倚，直盯着鹿晗的眼睛看。
　　鹿晗能感觉到，他是看到了自己。
　　没错的。

　　小张艺兴往身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伸手，他拿过了鹿晗靠在背后的垫子抱在怀里。这一举动下了鹿晗一跳，他忙不迭地躲开。
　　之后才发现，他根本看不到自己。
　　“你叫鹿晗，你的名字。”小张艺兴一字一顿的说，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比划“我昨天告诉过你了，你还记得吧。”
　　小鹿晗看着鹿晗，慢吞吞的说：
　　“你叫鹿晗，你的名字。”
　　他慢慢的重复着，明亮的眸子看着鹿晗。仿佛是在告诉他，让他不要忘记。他已经错过了很多，而现在他要忍着疼，一点一点的捡拾回来。
　　“错了，错了。”小张艺兴去纠正他，胖乎乎的脸凑近他。挡住他看向鹿晗的那束视线，很认真的叫他再重复一遍“是你，是你的名字。”
　　小鹿晗点着头，往旁边错了错身子。
　　眼睛再次地盯着鹿晗看。
　　这是束令人很恐惧的眼神，小鹿晗的瞳孔虽然明亮却没有丝毫的温度，黑白分明的像是玻璃球，很难看的懂他眼底深处的所思所想。
　　唇齿间发着机械的音：
　　“是你……我的名字，鹿晗。”

　　小张艺兴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欢欣鼓舞地点了点头。而面对着他的小鹿晗只是安静的坐在他对面，没有表情。
　　“你有很幸福的过往，也有很幸福的将来。”小张艺兴拍了拍自己胸脯，胖嘟嘟的脸蛋让他看起来很滑稽，。不过他显然隐瞒了什么，面对小鹿晗的眼睛，他微微偏转了视线“你还有个可爱的妹妹，她叫西娅。”
　　这次小鹿晗没有看自己，而是像个娃娃一样看着小张艺兴，嘴巴微张着。好像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会相信的样子。
　　眼眸里亮晶晶。
　　他的身上还有伤口，伤口还在结着痂。即使被衣服挡着还是能看出他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浑身带着伤。
　　小鹿晗不记得自己的痛，不记得自己即使是几小时前所发生的事情。他选择相信身前这个胖乎乎的男孩儿，因为……他告诉自己……可以相信他。
　　——他开口，所以他便信
　　“我是张艺兴，我会带你找妹妹的。”
　　小张艺兴想小鹿晗肩膀上拍了下，就要落下的瞬间他迟疑着停下了手，举在半空定了会儿。
　　显然，他知道小鹿晗身上的伤。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鹿晗看着这分不清是幻境还是梦的场景。这就是张艺兴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吗？他千方百计只为了保护这个作为血族猎人的鹿晗，而不是他本身。
　　扯开嘴角。
　　心痛的厉害。活在别人预设好的人生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抽离身体的一切，只留十岁灵魂的躯壳又有什么意义？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忘掉了自己。
　　他无法选择，甚至连否定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他就被判了监禁，监禁在这个被张艺兴塑造的牢笼里，而更可悲的是……
　　——监禁，时间是无期。

　　咔哒。
　　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次，门真的开了，阳光一下子全都涌进客厅。门口，逆光的地方站着个疲倦的少年，他面对着鹿晗站着，身后拉着超大的旅行箱。
　　他冲着鹿晗挥了挥手。
　　钥匙在手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鹿晗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头。
　　那些陈旧的记忆变得烟消云散，小张艺兴的手还在拉着小鹿晗的。然后两人一同在阳光中幻化……慢慢地变得透明，粉碎成透明的一颗一颗的小尘埃。
　　最后一秒，鹿晗看到了他。
　　不，准确的说——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在轻轻的微笑。嘴角带着笑意，冲着自己挤了挤眼睛。
　　果然，他们的曾经是属于彼此的。
　　仅有的真诚。

　　门口，风尘仆仆的人走进来。
　　鹿晗不曾改变过呼吸的频率，拳头握的紧紧的。多讽刺，在他知道自己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之前，他还是这么地盼望他的到来。
　　而现在，全变了。
　　“嗨，我回来了。”
　　张艺兴拉着箱子的步伐停下来，面前是有别于胖嘟嘟的那张脸。他变得帅气、迷人、唇边的酒窝浅浅地挂在上面。
　　“……”
　　鹿晗一点点地张开嘴，每个字都变的艰难。他不是个坚强的人，懦弱而无法独活。他无法开心的活在完全被摧毁的世界里，一秒都不能。
　　轻轻地抬起眼睛。
　　被扯破的空气，气流胡乱地撞在两人之间。
　　鹿晗看着他，慢慢地缩短距离：
　　“这么多年，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
　　“……”
　　“你为什么……不去死！！”

　　门还在敞开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撕扯着两个少年彼此间的隔阂。张艺兴拉着箱子的手指颤了下，他已然记不清了两人以多久没看到眼前的他。
　　因为一句话，他直奔到美国。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自己呢……等到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幼稚的就像个孩子，冲动而彷徨。站在抉择的路口，明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最重视的人伸手推下悬崖，却依然毅然决然的选择——陪着他。
　　张艺兴想说话，张开的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手指又重新紧紧地握住拉杆，掌心痛的要命。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
　　鹿晗面对面他站着，瞳孔里攒进的全是他的样子。一个月不见，张艺兴却瘦了很多，脸颊上的肉少的可怜。只剩下颌骨撑着他原本的脸型，保留着他原本的几分样子。
　　“我们谈谈吧。”
　　当鹿晗感觉到手腕被张艺兴温热的手掌握住，才发现自己已然想要挣扎着逃离这里。半错着身，他的手腕被不轻不重地握住。
　　有没有一刻的心软？
　　除了鹿晗自己，没人能给你答案。
　　用力地甩开他的手，鹿晗在他身边停留了半秒。那声音像是从无尽地狱中发出的一般冰冷，是锁链拖拉在地板上的划痕，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张艺兴的胸膜，突突地冒出血来。
　　张艺兴听到他说：
　　——给我的人生，谢谢你

　　********
　　当张艺兴意识到应该去拦住鹿晗的时候，鹿晗早就消失在街面上了。大街上空荡荡的，
　　跑到大街上去拦计程车，在司机探出头来问他去哪的时候他却愣住了。他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街面霓虹像篝火般的，从远处慢慢蔓延过来。一簇一簇地撩燃了黑夜降下来带给的压迫。抬头，他看到天边太阳还未真正落下，已然有残缺的月亮泛着清凉的光藏在一边，不言不语，就这样停滞着。
　　就像。
　　此时的自己。

　　……
　　鹿晗从家里出来连钱都没带，从出租车下来只好把表抵押给司机。没地方可以去，也没人可以诉说。
　　独自走在纽约的街头，等待着天慢慢的黑下来。天黑的速度要超出他的预料，只是游荡在街面上，掠过几个橱窗的功夫，天空就像是罩上了黑色幕布，粘稠地笼罩在人们的头顶。
　　与之代替的，是愈发灿烂的霓虹。
　　手脚并成一顺，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个提线木偶。滑稽、好笑……可怜。
　　“额。”
　　鹿晗突然哈低了腰，大腿的外侧没来由的痛了下，感觉像是被浇了满满一壶的开水，皮肉翻开的疼痛。
　　手捂在裤腿上，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兜里搁了他。掏出来，手指扯着长长的皮绳，下面坠着的坠子在霓虹下慢慢地荡着弧度。
　　干笑着。
　　明明扔了它，可它又出现在了自己口袋里。多么的真挚、诚恳，他出现在鹿晗生命中，永远不去背弃你，质疑你。
　　他恨这种感觉，想要逃开。他不想再用鹿晗这个名字，不想再接受命运如此荒诞的安排。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被动的，被动的出生，被动的去迎接陌生的父母，被动的受着命理的安排，最后在被动的离开这个世界。
　　他受够了，再也不想撑下去了。
　　真的。
　　可最终，举起的手还是放下了。手指紧紧地握紧项链的轮廓，指尖映衬着世界的霓虹，是那么的耀眼。
　　——他，躲不过

　　鹿晗不知道为什么项链会再次伤到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这种味道冲击着他的鼻息。
　　随着这股味道追过去。
　　像是气急败坏的像是去抓犯错误的孩子。这是种说不清的冲动，自从上次醒来，他就对各种味道变得很敏感，甚至能闻到相隔一段距离的别墅里燃起的煤气。
　　他知道那股血腥飘来的方向，迈开的步子鹿晗穿梭在高楼霓虹之间。加速的奔跑将这些色彩融化成光带，萦绕在他瞳孔周围。
　　近了……近了

　　“嘿——！”
　　鹿晗一把扳过前面陌生的背影，他的手还停留在对方肩膀上。视线停在对方掌心那道很深的划伤上，血一点点地从皮肉之下渗出来。
　　不断涌出的血液，更像是殷染过宣纸的朱砂颜料。
　　那人右手还拿着半开封的食品罐。铁皮外翻着轮廓粗糙地在夜色之中闪着冷涩的光。
　　“有事吗，伙计？”
　　那人晾着手掌满不在乎地用餐巾纸擦干净。留着浓烈血腥的纸团被他随意地丢向垃圾桶。纸团被一声不吭，准确地投到黑漆漆的筐子里。
　　全程。
　　鹿晗都用他棕褐色的瞳孔看着这年轻男人。
　　他很强壮，个子很高。湖蓝色的瞳孔稍带着些许的血丝，无意间出卖了他的疲倦。几秒钟的对视，鹿晗慢慢地放下了手，扯开嘴角笑了下。
　　“你要回家？”鹿晗问。
　　“难道我拿着罐子是要去酒吧找女孩儿喝一杯？”那男人也笑了，他笑的幅度很大，甚至能看到他露出的很红色牙龈“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是真的吗？
　　那股血腥对他的冲击显然没有星点的减弱，反而是种更外强烈的预示感。鹿晗看着对方湖蓝色的瞳孔，他冲着自己眨了下，所以他说下了下半句话。
　　“你最好走左边那条街。”
　　年轻男人半低着头，审视地看着鹿晗。他装作很认真在思考的样子，这点鹿晗很轻易的就能感觉到。他依旧会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根本就不会在乎一个路人的……所谓的‘忠告’。
　　“我为什么相信你？”男人眼睛眯的狭长。
　　鹿晗被问愣了。
　　透过男人的肩膀，他将视线放到游走的人群中去，右边的街道繁华而聒噪，左边的亦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但预感却是强烈的。
　　片刻过后，男人继续说：“我从来都不信命运这类说法，再会吧伙计。”
　　随即，他招手上了辆计程车。它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消失在了右边那条街的方向，亮着的尾灯好像是黑夜为他招魂的光。
　　那光芒，是如此的煞白扎眼。

　　********
　　“先生，去哪？”
　　张艺兴招手拦下计程车，一头钻进去。天完全黑下来，车灯投射出的两束光线像是海底的探照灯，不断的有小虫子撞上去，乱糟糟的一团。
　　“啊——”张艺兴想了想，脱口而出“市中心。”

　　车慢慢地开动，引擎‘轰轰’的声音惹的人心烦。张艺兴掏出手机不停地给鹿晗打电话，可对方显示的永远都是——不在服务区。‘啪嗒’一声，手机被他扔在腿上，胳膊肘抵在车门上，无从选择的冲着外面仁慈的黑夜望去。
　　“先生是日本人吗？”
　　路上太无聊了，司机随手开了移动电台。很明朗的访谈节目，司机学着里面的搞笑艺人的语调，问一旁安静的和塑像没什么区别的张艺兴。
　　“不是，我是中国人。”
　　张艺兴看了眼他，丝毫没有心情参与到这无聊的对话中来，可他还是保持着友善的随和语气。
　　司机见他很冷漠，也识相的闭上了嘴。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路灯多了些的地方。团团的光晕像是雨中撑起的小蘑菇，从天而降笼罩住仅剩的丝丝温存。
　　‘刺啦……刺啦’
　　电台像是受到了干扰，不断地有杂音窜出来。开始还能听到访谈的对话，最后竟然却被这样的杂音覆盖住。
　　司机伸手扭了下，却不见好转。每个电台都被类似于电磁波的东西干扰到了，全是小时候电视里‘雪花’的声响。
　　手掌猛地机器上拍了拍，司机半低下头去看上面的显示。恰好这时，张艺兴不经意地撇过头，目光略到前挡风玻璃里中的路面。
　　还有半个车身的位置，站着个穿风衣的男人。直直地车灯晃着，却站在路面中央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车子，一点点地逼近。

　　“停车啊——！前面有人！！！”
　　司机近乎是下意识地踩下刹车，车巨大的惯性让两人措不及防地向前冲过去，安全带勒的张艺兴胸口生疼。慌乱之中，他瞪大眼睛，可他还是听到了‘嘭’的一声巨响。
　　显然司机也听到了，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扫在前灯可见的范围里，真的……有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我的上帝——！”司机尖叫着跑下车。
　　张艺兴握紧安全带，手扶在车门上正欲推门出去。动作去僵持住了，因为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司机的背影完全是僵硬掉的，同蜡像一般。

　　地面。
　　司机僵硬地挺直脊背，半蹲着姿势没有动。他无法选择，也无法动弹。他温热的手还附在地上那男人的风衣上，眼珠紧张地瞪得老大。
　　那男人，哦不。
　　准确的说，是个很高的少年。他不慌不忙的坐起身，弹干净了后背的土，殷红的瞳孔在如墨侵染般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妖异。
　　少年凑近司机，张开嘴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句：
　　“你可以走了，今晚你丢了你的车。同样，你也会忘记你看到了什么。”
　　慢慢地拉开些距离，少年微笑道。
　　尖锐的牙齿抵在下唇边，微微压出一个小尖。
　　司机机械地站起身，向前走着，头也不曾回一下。步子坚定的就好像是要英勇就义的勇士。

　　车里。
　　张艺兴皱着眉，身边司机的位置。他的水杯还有未散去的温度，而现在他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挑起眼睛，看向裹紧风衣的高挑少年。
　　车外。
　　风衣少年冲着司机大声说了句：“用跑的。”
　　司机果然听话的大迈步地跑远，就算被石子绊倒了也是再爬起来重新向前跑……不知疲倦，没有终点。

　　……
　　张艺兴推门出来，他似乎明白过来这个始作俑者是谁了。他只身站在漆黑的夜幕中，灯光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毫无交集的。
　　风衣少年一步步地走过来，扬手摘掉了帽子。露出他原本就很魅惑的一张脸，鼻梁高挺。鼻梁之下，是他轻轻舔过的唇边，鲜红而娇艳。
　　“好久不见，Lay。”
　　少年眨着他赤红的瞳孔，伸手指了指他。蜷起胳膊在胸前，突然地伸展开，修长的五指‘唰’地向天空伸展开来：“你的到来，就像是一个……”
　　张艺兴不说话，抿紧双唇。
　　“Big Surprise！”
　　“闭嘴——！”
　　张艺兴向前逼近了一步，胸口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得不扶着车门。指尖紧跟着一阵剧痛，他看到自己的指尖正从肉里迅速地生长着，划破铁皮深深地扎进去。
　　“呜。”压抑着喉咙中的低吼和指尖的疼痛。
　　这种痛就好比是有人用镊子拼命地把你的指甲连血带肉的正片拔出来。“咳咳咳。”张艺兴低咳着，视线中有一晃而过的模糊。

　　“这样才像话。”少年满意地扬起嘴角，他微笑的眼眸中倒映出张艺兴那双金黄色的瞳孔，以及轻易咬破血族喉咙的尖锐獠牙。
　　“你期待着看到我这副样子吗？”张艺兴自顾自地笑了下，一下秒他收回所有的笑容，眼神变得阴冷而恐怖“趁你还活着的时候，世勋•克里斯。”
　　世勋挑起眉毛：“杀我，对你倒是个挑战。”
　　张艺兴向前扑过来，世勋却轻易地躲开，跳到路灯的顶端。手指在监控上抚摸着。地上，投下他长长的影子。
　　“哦，对了。我忘了你是混血儿，还有种称呼是什么来着……”世勋魅惑地一笑，比着唇语——杂种“哪个称呼你更喜欢？”
　　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张艺兴，他也顺着路灯迅速的爬上去。只是他爬到一半的时候，世勋已然从上面跳下来坐在车顶上。
　　张艺兴一拳砸碎了路灯最顶端的监控仪。
　　瞬间，无数的碎片同狐狸雨那般纷纷落下，掉在地上变成一块一块的，就像此时被世勋无情敲碎的心一样。
　　“如果鹿晗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该会怎么想？”世勋坐在车顶仰着头问张艺兴“哦对了，我忘了他已经给你下了判决书。”
　　世勋抿着嘴角，眼眸弯的很柔：“现在最没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你了呢……真是可悲。”
　　“我跟一个只会吸血的人没得可说。”张艺兴从灯上跳下来，平稳地站在地面上，他的瞳孔已然恢复了原本的黑色瞳仁。
　　世勋瞥了他一眼。
　　“我也是，我对一只狼也没有好感。”世勋叹了头气，样子特别像无奈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你留在这儿有多危险，我哥一直都在找你。他不会杀你，却会折磨你比死还难熬。”
　　张艺兴变得很警惕：“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世勋眼眸亮晶晶的，他浅笑着慢慢收起下颌。再次抬起眼来的时候，睫毛像扇面一般地向上忽闪着，他声线低沉却是暖暖的“我想与你作交换。”
　　“……”
　　“鹿晗，换我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