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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红烧排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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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岁月如流,花开花落,几度春秋。转眼便已九月,算是入冬了。苏婉生长于闽地,自幼便没见过雪花,不想桑海冬天竟寒冷如斯,直冻得人面颊开裂,手足生疮。这里本没有后世那些花花绿绿的护肤品,即使有庄里的那些须眉浊物也不会留心。天下女子无不爱惜容貌,她也不能免俗,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一张脸恐怕要冻伤,她就纠结得要命。趁着天还不冷,赶紧上街去淘点过冬用品。
钱这种东西,只有花出去了才会觉得是自己的。苏婉抱着一堆的过冬用品,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摸摸钱袋,已经瘪了。接着就听到自己的胃咕噜一声,已经开始消化自身了。她苦笑一声,难道要我饿着肚子回去吗?还是在外面先吃一点吧。她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碗面条,可端到她眼前的只有半碗的量。这个奸商!我去消协告你!我要打12315!这时她才猛然想起,这个时代没有消协,没有12315,甚至没有王徽。想到王徽,她一时走神,忽忽又像是回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杏花,春雨,江南。福建的冬天本来就不冷,与他相伴的日子更是每天温暖如春。纵然他们的“早恋”曾经惊动过老师和家长,纵然他们最多只能手牵手过马路,纵然他们每天几乎都是在讨论功课中度过,纵然他们也曾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过闹过……往夕何夕,竟已隔世;今夕何夕,山迢水阔。犹忆当年,他们一起写的诗,一起填的词,一起读的书,一起看的日全食。阿徽,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要陪我看哈雷彗星的,可是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你?泪水划过脸颊,流进嘴里,带着一种淡淡的咸味。苏婉感觉到舌尖的味道,陡然一惊,才发现自己又哭得淅哩哗啦。
“苏姑娘,你也在这里啊。”一个还算比较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婉抬头看时,张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苏婉心里一声长叹:碰到这条狐狸就没好事,偏偏又让他看见我在哭,不知道又该怎么笑话我了。她向来不肯吃亏,脸上带笑,眼睛将张良上下打量一通,头脑把话想了一遍,这一心三用,倒是一点也不耽误。看到张良手里也抱着一堆护肤品,她灵机一动,这不正是修理这小子的良机吗?想到得意处,她不由笑生双靥。
“苏姑娘,你又哭又笑的,莫不是身体不舒服?”张良自负机智,但素知对苏婉这种人不适合用常理揣度,又看她笑得诡异,还是有一点心里发毛的感觉。苏婉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大男人买这些东西,觉得有些奇怪。是自己用,还是送给哪位姑娘?”张良失笑道:“小圣贤庄又不收女弟子,我自然是自己用的。”苏婉心中更喜,要是别人用的我还怕伤及无辜,是你用嘛,我就不客气了。
据苏婉所知,古代的化妆品大多含铅,所以她在买的时候特意问过成份,再根据自己所学,挑含铅少的买。不过估计当时人是不懂什么铅不铅的,就算是千古谋圣也一样。她笑嘻嘻的凑上前,道:“像这些东西可不敢乱用,不然对皮肤很伤的。”张良点头道:“这话在理,不过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苏婉笑道:“我倒是多少知道一点,要不要帮你选一选?”张良想你会这么好心?但放眼整个小圣贤庄估计也只有她懂了,于是很客气的请教:“那张良洗耳恭听了。”
苏婉微然笑道:“好说好说。”她顿了顿,又道:“你要想防冻呢,就选油多的;你要想美白呢,就选铅多的。不过最好是先涂铅粉再涂油,不然不吸收的。”“铅粉?”张良显然对这个重金属不了解,“那不是炼丹用的吗?”苏婉连连点头:“对啊,铅心汞水,所以铅啊汞啊都是好东西,既然能吃,自然更能往脸上涂啦。子房先生你底盘这么好,要是再白一点,全桑海的女子都要对你神魂颠倒呢!”她一脸真诚,心中笑得那叫一个high啊。什么铅心汞水,重金属会在体内累积的好不好?尤其会影响智商。叫你整天疑我防我算计我,我整死你!啊原来历史上张良身体不好是我害的啊……想到自己此举竟无意间切合了历史,她心里那一点歉疚便荡然无存了。
张良纵使聪明绝顶,又怎想得到这小女子竟忒的歹毒。苏婉这一招,没有十年八年是不会起效果的,可是十年八年后,又有谁会想到是她的毒计呢?不过张良终究不敢完全信任她,还是留了点心眼,打算回去先做个试验。他看苏婉的面条还剩着近一半,已经毫无热气,道:“苏姑娘,面凉了,不如我请客,到有间客栈如何?”苏婉笑道:“那劳你破费了。”
所谓吃自己的,以不饿为标准;吃朋友的,以吃饱为标准;吃领导的,以吃好为标准;至于吃张良的,大可以撑不死为标准。苏婉看过射雕,对黄蓉点菜印像颇深,心里盘算着这一顿我要是宰不掉你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就算白看这么多书了。
小圣贤庄是有间客栈的大客源,庖丁老板见了张良自是格外热情。张良请苏婉点菜,苏婉自是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堆最贵的,看得张良那个心痛啊,又不好意思说不请了,正在想办法。可能苏婉也觉得过份了一点,道:“就这些吧。”张良如临大赦,吁了一口气,喊道:“丁老板,就这些吧。”苏婉补充道:“少放盐!”
张良听得她说少放盐,问道:“苏姑娘,你是闽越族人么,我记得闽越人是不吃盐的。”苏婉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你才知道啊,嘴上却成了:“先生,您真博学。”
张良似乎对闽越文化颇为好奇,问道:“我记得书上说闽越人断发纹身,可是真的?”苏婉想我一个现代的闽越人怎么跟你解释,于是含含糊糊地道:“断发是不假,有些人是有纹身的。”张良又问了她些乡土风俗,就是为了查清她的底细。苏婉答得小心翼翼,就怕不觉露了口风。虽是初冬时节,她只觉背上都是汗,只不过是冷的罢了。好不容易菜上来了,苏婉也是如临大赦,埋头吃菜,躲过张良连珠炮似的发文,心道:你不去当狗仔队真是浪费人才了你。若是张良知道她心里所想,估计又要哭笑不得了。
张良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所谓酒后吐真言,要是把这小女子灌得七荤八素的,不愁她不招供。他正要招呼庖丁上酒,庖丁倒是主动送了一坛上来。张良点头答礼:“有劳了。”庖丁站在一旁满脸堆欢,两只手却不停的搓来搓去。张良看了奇怪:“丁老板,还有什么事吗?”庖丁就等他这一问呢,忙不迭的点头:“那个,是有点小事想麻烦一下张先生。我们店新推出一道菜,叫红烧排骨,想请先生帮忙写几句好听话,宣传宣传。”“好说好说。”张良一口答应,正在想词句,却听苏婉轻笑道:“这种事情何必劳烦子房先生大驾,我写就好了。”但听得清音朗朗,一首词已然成篇:“糖盐加醋,酱香四溢,脆皮包着红烧肉。望佳肴,口水流。风卷残云一阵后,满盆美味都入了口。饱,也要吃;饿,也要吃。”这正是当初两个班斗诗,她和王徽合写的《山坡羊红烧排骨》,虽然平仄不甚合律,但本是游戏文字,也没那么多讲究。
庖丁是个粗人,辨不得好坏,以目光向张良询问。张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随口赞了几句,庖丁顿时大喜,朗声道:“好诗好诗!两位今天的饭钱我请了!张良先生还要什么酒,都包在我老丁身上!”张良微笑道:“那就杜康好了。”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张良就是看准了杜康后劲十足,要狠狠灌她一通。苏婉一想就明白了,你还想跟我一个玩乙醇?要不要我给你合成个乙酸乙酯?不过人体条件好像合成不了哦。没关系,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推说自己体弱,不敢喝冷酒,要求加热。要知道,乙醇的沸点只有78℃,超过这个温度就会沸腾蒸发,最后剩下的其实就是水了。当然哪怕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加热也是有技术的,实际上很难做到把乙醇完全蒸出来,所以多少还是要有点真酒量才行。
这场酒喝得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结果是苏婉一个人喝趴了张良和庖丁两个。庖丁仰面躺倒鼾声大作,张良却伏在案上恸哭不止,口中却还喃喃念着一首诗:“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英雄便该凌迟死,悲愤垂泪苦无语。我自横刀向天叫,忠义孤臣枉痴心。安得大千复浑顿,莫教我辈知天命!”(注:这首诗出自孙晓的《英雄志》,我只是借用,万不敢掠美。)他一向温文儒雅,不想酒醉之后,竟也是一副苦大仇深愤世嫉俗的模样,看来他平时掩饰得真的很好。至于苏婉,虽然尚保持头脑一线清明,不至于醉倒,却也浑身难受至极,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也不能再灌这黄汤了。
秦王宫内,也有个人喝得烂醉,嘴里却含含糊糊的唱着周杰伦的青花瓷,然后时不时的喊几句阿婉。宫内众人对始皇帝陛下这种疯疯癫癫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了。接着陛下照例会念一大通“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或者“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再或者“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之类的。一个小内侍不解,问另一个资深内侍:“陛下为什么每次一喝酒就成这样?”那资深内侍看没有外人,道:“小赵啊,你要是多待几年就习惯了。据说二十多年前陛下龙体微恙,好了以后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说话做事经常让人想不明白。尤其是喝了酒以后,经常会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什么他叫王徽,他女朋友叫苏婉,然后又是什么穿越什么魔方的。”那资深内侍突然顿住,又看看四周,低声道:“小赵,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讲。其实陛下喝的根本就不是酒,是水,他在装醉。”话音方落,一个酒壶就砸到他脚边,抬头看时,赫然便是一脸怒气的皇帝陛下。那资深内侍吓得去了三魂走了七魄,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的以头抢地,口中不停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王徽冷然道:“饶命?哪有那么便宜?朕饿了,煮碗面条上来,老规矩,不许放盐,要是带一点咸味,你把全咸阳的盐都吃下去!”那资深内侍没想到原来处罚这么轻,欢天喜地的去了。
王徽又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小内侍:“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内侍忙答应道:“奴才叫赵高。”“赵高?”王徽上下打量他一阵,心中冷笑:原来那个指鹿为马的就长这模样。我叫你指鹿为马,今天落在我手上,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徽正在混合肚子里的坏水,忽有一贴身侍卫送上一封紧急军情。他背过身子看时,原来是北方的匈奴秣马砺兵,看来要有所动作了。以前学《过秦论》的时候,记得其中有一句“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蕃蓠,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可见秦与匈奴一战势不可免,而且非蒙恬不行。他正要下令调派蒙恬去北方备战,忽地心念一动,想起以前学过,就是因为扶苏和蒙恬都去北方驻守长城,才会给赵高可乘之机,秦朝才会这么短命。对于大秦,外患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内忧啊!王徽把心一横,我叫你假传圣旨!扶苏虽然迂腐了点,总比胡亥叫我看得顺眼,我先弄死你们两个再说。他心中主意打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说明日早朝再议。
次日早朝,王徽力排众议,令蒙恬送幼子胡亥到匈奴为质,并令内侍赵高随行,照顾胡亥公子。群臣哗然,但陛下心意已决,于是就这么定了。王徽又悄悄给蒙恬一道密旨,告诉他只要时机成熟,不必管胡亥死活,尽管把匈奴杀得淅哩哗啦。蒙恬领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