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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乱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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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风高云淡,蝉叫蛙鸣,丛树微唦。一曲终了,盈盈微笑着欠下身。
“涟漪姑娘的洞箫着实精彩,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及了。”桑丘拍手赞叹道。
“过奖过奖,少庄主如此夸奖奴家,真是不敢当。”
“涟漪姑娘太过谦虚了,良辰美景,赏心悦事,又有美酒,妙音相伴,属于人间一乐。”
我笑着应付,冷不防沉寂一旁的杨霄开口道:“涟漪姑娘似乎面善的很,不知你我是否曾经相识?”
我心里一惊,难道他认出我了?再细想,现下脸上贴着层人皮面具,任他火眼睛睛也未必瞧得出来,应该不是因为脸蛋的缘故。
“哟,这位小哥真是会说笑,想要结识奴家不必这么变着法的,呵呵。”我掩嘴笑,从衣缝中观察杨霄的表情。果然……没什么表情。还真是油烟不进阿。
“是在下逾越了,还请涟漪姑娘莫要在意,只是姑娘的神情、语态同我曾经的一位朋友甚为相似,一时间误会。”
“哦,原来如此,想必公子的这位朋友是位女子吧,看不出公子还是痴情之人。”我揶揄着,心里稍稍安定。
“咳,在下与她不过普通友人,非姑娘所想的那样。”哎呀呀!!瞧我看到了什么!!冷面杨霄居然有那么轻微的脸红!!!!难得啊!!好像看到了UFO一样!!
我正想捉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继续我的嘲人大业。晶茗从帘后走出,神情略带焦急,看到桑丘和杨霄,先向他们行了礼,这是我教出来的人,该有的规矩一个不少。然后匆忙来到我身侧,凑到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我一惊!心里百转千回,眼神示意晶茗退下,微笑着对桑丘和杨霄说:“真是抱歉,后堂出了些事情,不得不打扰两位公子的雅兴,奴家失陪了。”
桑丘摆摆手:“既然涟漪姑娘有要事在身,桑某也不便久留姑娘,姑娘且去忙吧。”
我颔首点头,俯身告退,临走前不忘望了一眼杨霄,正巧对上他的视线。
杨霄看着我的身影离去,久久回思,转头问身边仍旧在品酒的桑丘:“桑兄似乎和这家百花楼的老板娘颇为熟识?”
桑丘放下酒杯道:“说不上熟识,只是见过一两回,不过涟漪姑娘的大名可是全城皆知。”
“哦?此话怎讲?”杨霄倒了一杯酒凑到面前,细品。
“岭阳是座花都,各色各样的勾栏院都可在此见到。在这些花楼中唯有百花楼一家独具特色。杨兄可知为何?”
“愿闻其详。”
“百花楼建楼至今也有八年之久,不过却始终屹立不倒,成为岭阳的一块招牌,原因在于他们独特的布局以及生产的美酒,百花楼出产的酒均有百花楼酿造,只此一家,别无他求。另外在楼内还设有千金赌局,可谓独树一帜。更让众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家花楼老板的神秘身份。”说完,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哦?照此说来,适才的这位涟漪姑娘并非此楼的真正老板?”
“是,至今,都未有人打听到楼内老板的真面目。”桑丘摇头,享受的再斟一杯酒。
“这倒是稀奇事,不过看这涟漪姑娘也非普通角色?”
“呵,这是自然,岭阳内无人不知百花楼涟漪的锋利手段,这偌大一家百花楼可不仅仅看起来这么简单。”
“嗯?桑兄为何这么说?”杨霄挑眉,似乎不以为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树大过于招风 ,自然引来了好事之人。”
“原来如此……”杨霄口中念念有词,“桑兄说,这百花楼建了八年之久?”
“是,确实是八年之前建成的。”
“八年……”
我急急得走在长廊上,身后晶茗紧跟我的脚步。
“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我问。
“刚到不久,晶茗一得到消息就来通知姑娘了。”晶茗道。
晶茗是楼内为数不多知道我身份的人之一。
“慕公子知道了?”
“是,一路上正巧碰到公子,便将消息告诉他了。”
“恩,你去找涟漪姐到黯堂,说我有要事商量。”
“是,小姐,晶茗这就去。”
我来到黯堂的时候,慕连弋早已等候在那。
“你看,这是飞鸽传书来的信。”幕连弋递给我米黄色的信纸。
我接过一看,脸色越加凝重,眉头深锁。
“你打算怎么办?”幕连弋问。
“十五万大军随时待命……看来归林是铁定心思要攻占绵城了?朝廷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转头问幕连弋。
“消息刚到,再者大军驻扎需要时间,估计还没传到王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似乎有一个人已提早防备了。”
我转身,看向他,“除了我们,还有谁能这么得知这个消息?”
“承王爷。”
“承王爷!”对阿!怎么把他给忘了,八年前的印城,不正是和承王爷有关吗?“你如何得知?”
“承王爷的母家是绵城人,虽是边关,却有不少王亲的祖籍在那。”
“原来如此。”我点头,这时,涟漪掀帘而入,见我和幕连弋面色不善,具是一惊。
“这是怎么了?两个人脸色这么黑。晶茗慌慌张张来找我,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出什么事了?”
我把信递给她,她看完,面色立刻沉下来,抬头看我:“你准备怎么办?”
“先传消息回王都,然后……”我顿一下,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下内容。口哨一吹,立刻有一只鸽子飞来。绑上字条,白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空中。
“你打算去一次绵城?”涟漪问。
我摇头,并非这么想。
“那是?”
“你想回王都?”幕连弋轻声问。
我点头,算算时间,也有八年没有见过我爹还有萦娘了,是时候回去看看。
幕连弋轻挑眉,没说什么,倒是涟漪有些担心:“都快打仗了,还会王都作什么?还是呆在这里的好,虽说王都有你家,不过比不上这里熟悉。”
我笑笑,不可否认,两年和八年,确实八年更久些。
“我不放心,”我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爹这么大的人还没你会照顾自己吗?”
我摇头,担心的不是这个。瑞王爷登基八年,表面看来相安无事,实则汹涌彭湃,不说这外患,单就朝政一事,每一天太平,承王爷争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是没这外患,倒也不大担心,可是一旦出了战事,承王爷手中握有当年南征时的二十万大军,我知道这一直是座上掌权者的心腹大患,谁乐意一天到晚有一个手拿利器的人站你床头边上。所幸这二十万大军多数在辛棱,驻扎王都的仅一万。这也是承王爷隐忍多年未发作的原因。可是,要是有了战事,那么承王爷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到时候,万一倒戈,那就……
原本这皇家争权夺势的烂糟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懒得管,反正谁胜谁败我都一样过我的青天大日子。可是我爹在王都阿,疼我的萦娘在王都阿,我小舅在王都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或者皮之不存,毛将安覆?这些到底我都懂得,虽然不是亲生,可我毕竟占据了这句身子,感情谈不上太深,却也不浅,两年的生活不是假的,就算他们有什么隐瞒了我,对我的好也不是假,于情于理我都该回去一趟。
“恩,我要回王都。明天就走”
涟漪还想劝什么,也仅仅撤撤嘴,叹口气。就像自己说的: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人,实则关心的最多。看了看幕连弋:“你也一定是要去的吧。我这就准备两个人的行囊。”
我诧异的看看幕连弋,不明白他去干什么?
幕连弋感受到我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笑,却有一点点地苦味:“在岭阳待太久了,也该四处走走。”
我摔了个大白眼给他,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不就是你扯着我不放,才呆在岭阳的吗?
涟漪看着我俩“眉来眼去”扑哧笑出声:“行了行了,两个大小孩,还不快去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远行。哦,别忘了撕下你的人皮面具,两个鸨妈一快出去,想吓死人?”
我摸摸脸上的皮,恩,是带太久了,还好加了沁馨兰,否则这么长时间皮肤老早坏死了。赶紧卸妆去喽。
一个箭步冲至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听说你新收了一位女子?家世如何?”
涟漪笑得妖艳:“我看人的眼光你还有怀疑?放心,家世清白,不过这脾气不怎么上台面,还得调焦一番,你就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了”
我低声呢喃:“也不尽然吧。”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涟漪姐最恨罪人质疑她的能力,能干女人都这样!“上回卖身葬母的白萝看着点,这丫头不是好缠得主。”
“白萝?我记得了,你快去歇着吧!一天下来够你呛得。”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这鸨妈真不是人当的,没把我一口气憋得厥过去 !”
涟漪哈哈笑:“知道我的不容易了!记得给我涨涨月俸阿!”
我作势拧她:“哼,银子的事儿面谈,大不了我吃亏点,再多帮帮你忙。”
涟漪揶揄的看我:“我看你是舍不得你的桑少庄主吧!”
“咳咳,两位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坐下慢慢深谈,反正夜还长。”幕连弋阴森森的声音幽幽的从背后传出,我和涟漪具是背后一寒,忙笑着打哈哈,乘机快跑。
咦?我好像什么没有说?是什么呢?奇怪,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是什么呢?…………
啊!我想起来了,今天遇到杨霄的事情还没和幕连弋说。算了算了,今天累死了!等明天吧!明天再说。
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