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砂》扫雪煮茶

3、第 3 章

　　打完电话我就开始后悔，这不是变相跟人说：帅哥，我是处理品，您看我可怜收下我吧。我以可以媲美超人的速度冲向前台结帐，一路上脸皮烧得火热。不过上天并不因为我的脸红就肯放过我。在我终于拦到出租车时，发现陈同学踱步而来，笑容如同四月花开。
　　我扬起手中的电影票，大叫：“时间要到了，快点快点。”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他的时候总会方寸大乱。比方现在，在电影院的小超市里挑小食品，我都不知道乱七八糟往篮子里扔了些什么。看着陈云思颇有些苦恼的拎着沉沉的篮子，我很不好意思的拣出一包开心果一包牛肉干说：“刚才想事情呢，就这两包。”然后抢先走到收银台付钱。陈云思拎来两瓶雪碧拦住我：“这里有让女人付钱的吗？我来。”
　　坐在黑暗里吃零食喝汽水是一大乐事。一想到以前无聊和狐狸一起看电影时大家跟饿鬼投胎一样抢着吃东西，哪有现在悠闲自在，吃喝的空当还能看看帅哥美女丰富一下精神文明，不禁对陈云思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男朋友的作用就是比哥们大，好处就是比哥们多啊。
　　和陈云思这样的温柔细心男人相处，生活就像加了巧克力的奶油蛋糕，让人很容易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东西。陈家爸爸和陈家妈妈都温和可亲，十分的好相处，每周六总会做一桌好菜招呼我多吃一点，吃得我原本不过九十斤的体重有突破一百大关的迹象，每次跟哥哥打电话总是满口陈爸爸怎么样怎么样陈妈妈如何如何，气得哥哥骂：“还没嫁呢心就向着别人家，改名叫陈雨算了。”
　　六月转眼就要过去，哥哥还不肯回来，倒是极力的叫我去他那里，顺便给他捎点香油钱，我也只得老老实实去银行拿存折。问他要多少，回答是随便，多少都可以，反正地藏王菩萨不可能跳起来指着林某人的鼻子大骂小气。这不是拐弯抹角叫我不要小气么，好坏也是新晋小富婆，也有想用钞票砸人的幻想啊。我笑骂：“你不知道越有钱越舍不得用啊？现在我买花都是上菜市场论斤约。回头我换一袋一毛的硬币给你捎上，又打称又耀眼。”
　　数着这些不见天日的0，我叹气。从小学到大我也就会买买花买买书。到我管家，花钱的地方只有医院和菜市场，实在是没有去小店买衣服指着几件说这几件之外都给我包起来的实习机会，就算有恐怕也做不到面不改色挥金如土吧。几经斟酌，我决定买本支票，要多少让林大少填好了，反正钱是大家的，他爱怎么花我都没意见。
　　林大少看到支票眼睛笑到眯成线，拉着我到处秀签名。这看上去轻飘飘的一张纸，怎么看都像是踢馆的拜山贴，所过之处杀伤力抵得上十二级台风过境，轻而易举让大少的称号由施主变居士，最后如愿穿上了灰色一口钟，成为年底就能评上职称的沙弥，住进了设施齐全的员工宿舍。我问哥哥怎么会想到用这种砸死人不偿命的法子，高僧亮出一本破烂的西游记，请我重温唐僧取经一节。
　　我好笑的问：“还俗否？”
　　哥哥微笑，脸上找不到半丝火气，“住得越久，越觉得这里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指点烟岚，“从前的才子们都流行玩神经病或者出家。妙的是我两者兼有之啊。”我看着眼神清明下巴松驰的哥哥，终于明白这次我带不走哥哥回家了，从前的他总是绷得紧紧的，从眼神到脚后跟。
　　回到陈家客厅，献上两盒茶叶，跟陈爸爸陈妈妈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我心里想到嘴里不由自主就说出来：“我哥哥其实很八卦的，做了和尚也是个八卦和尚，天天上网看娱乐新闻呢。”
　　陈妈妈十分好奇：“现在做和尚很容易吗？听说要佛学院毕业啊。”
　　我笑：“最近大扩招。”
　　陈爸爸会意，跟陈妈妈和陈云思解释：“林雨家肯定捐了不少香烛钱。”
　　我点头，再点头，原来这个奥妙人人都明了嘛。陈云思好奇的问我：“到底多少啊？”我还真没算过有多少呢。大概算一算，数到一千。陈妈妈好笑的说：“一千块就买个文凭，下次我叫对门天天烧香的阿姨也去买一个。”我笑着答应：“我有认识的人，人多还可以更便宜的。”
　　九点钟准时告辞，陈云思送我出门，才穿上鞋子，他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你干嘛跟我妈妈说假话，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我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真的不清楚，钱是我哥哥花的。”
　　“那你也不能胡说八道说是一千块。”他有点激动，“还一本正经的算，是人都知道你说谎。”
　　“我只算了大概的，是差不多一千万啊。”我反应不过来，“你妈说是一千块，我哪好意思说她误会了，只有顺口接下去嘛。”
　　“一千万？”陈云思着重强调：“你哥哥要做和尚你就花了一千万？真的假的？”
　　我点头，一千万固然十二万分夸张，照我现在的消费几辈子也花不完，可是花不掉摆在那又有什么用？只要哥哥开心，再拿一千万我也愿意。
　　“你就不为自己想想？你以后怎么生活？”陈云思看我一副很愿意的表情，恨铁不成钢的拉住我的手说：“你有没有脑子啊。”
　　我笑着打开他的手，“我哥哥花的是他那份，我的我哥舍得我还不干呢，都花完了叫他要饭去啊。别为我操心了，我的工资养活自己还够。”
　　陈云思松了一口气，停下来拦车。周末的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很难打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就是没有一辆停下来，他笑道：“还是有自己的车方便啊，你怎么也不买辆车。”
　　我自然不好说原来是有车的，卖房子时都当赠品送掉了，自已开交通标识都记不全哪有打车方便，顺口说：“我没本子买什么车啊。我坐公交车回去吧，有车过来了。”跳上公交车我对他挥手，心里打算在暑假最后的一个月去驾校报名，以后省得他瞎操心。
　　我们家在小区的角落里，在豪宅林立的蓝波湾勉强能用别墅称之，所以门口很给面子的竖了根路灯，以防晚上走路被边上的蔷薇挂到人。今天路灯下有一个明晃晃的女人在徘徊，看来是在等我。我打开门请她进来，她一声不响进来坐在沙发上，用满身的钻石晃我的眼睛。
　　“林太太？”我发现她盯着墙上妈妈的照片流露出露骨的快意，马上猜到她的身份。也只有林太太有这份雅兴踏月而来，还有不怕被抢的大胆。
　　她得意的笑起来：“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的，我怀孕了。”
　　我故意看着她脚上与衣服不配的运动鞋，叹一口气：“你越来越像我妈妈了，也难怪怀孕了也会有机会三更半夜到处乱跑。”
　　“林家总算要有个正常的儿子了。”她挑挑眉毛，“我劝你识点时务的好，以后可是要在我们母子手底下讨饭吃的。”说完林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四周，很温柔的对我笑了：“这种房子配不上林世荣的儿女，你不如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也好和你弟弟多亲近亲近。”
　　我冷笑：“林先生不见得只有两个儿子，你再去找找也许还能找出几个来。以你的本事，肯定知道今天林先生和谁在一起。”
　　看来我戳到了她的七寸，她跳了起来，握住桌上的花瓶想砸我，我指着她的肚子说：“小心我弟弟。”